精彩节选

“青青......我的青青才这么小,她怎么就得了这个病啊......呜呜呜我的孩子......”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透着压抑的悲切,隔着两道门依旧清晰地传入耳膜,躺在床上的瘦弱女孩皱了皱眉,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入目的刺眼阳光让她不适地扭过了头。

重又闭上眼睛适应了几秒后,沐青再度睁眼,环顾四周,很快便心脏狂跳,不可置信地抬手想要捂住嘴,手背上却传来细密的疼痛,她这才发现自己左手上还扎着输液针。

那细瘦的手腕和手背上遍布着尚未痊愈的小孔,有两块地方还泛着淤青,一看便知道这只手的主人定然吃了不少苦头。

然而沐青对此毫不在意,她甚至因这轻微的疼痛感而流下了眼泪,却不是因为怕疼,而是喜极而泣。

会感觉到痛,证明她不是在做梦。

上万年的岁月里她无数次梦到过这间虽不奢华却温馨的小屋,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这房间里的每一处痕迹都见证了她的青葱岁月。

她真的回来了!

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上面显示着日期,赫然是2000年11月24日。

虽然十分激动,可沐青的大脑却异常清醒,她很快就理清了思绪,判断出自己现在是什么个状况。

她确实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而且还比她离开那时候提前了二十年,按现在的时间,她这年才十五岁,刚升上初三。

而她之所以虚弱地躺在床上挂吊瓶,是因为半个月前她被医生诊断为乙型病毒性肝炎,不得不短暂休学在家治疗。

每天雷打不动的两次输液,这时候没有后世那样先进的输液软针,她血管又很难扎,两只手早已经千疮百孔。

门外还依稀传来抽噎声,那是她母亲殷素兰的声音,在为她可怜的女儿伤心落泪。乙型病毒性肝炎治疗周期长,且不能根治,殷素兰没什么文化,医生说的“不能根治”在她看来就相当于不能治。

也就是说她才十五岁的小女儿这辈子已经毁了。

其实这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说起来很心酸又有点好笑,但不能指望一个没读过什么书,做了一辈子家庭主妇的女人能有多大见识不是么。有了这样的认知,所以她才会那样难过。

这些事,曾经的沐青是不知道的,十五岁的她还很天真懵懂,父母担心她的情绪,根本没告诉她真正的病因,她也心大地不去过问,只乖乖地每天输液吃药,殷素兰连哭都是背地里哭,在她面前从来都表现得若无其事。

医生没让她住院,而是直接开了一个疗程的输液药,家里请了位附近诊所的护士每天上门两次来给她打针。

她家的房门隔音效果不错,正常情况来讲沐青不可能听到殷素兰并不大的哭声,上辈子她就完全不知道母亲背地里承受了多少煎熬。

可谁让现在的她五感都今非昔比,异于常人呢。再细微的响动只要她凝神去听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事实上这次诊断根本就是个乌龙,再过一星期后她去医院复诊,医生就会发现第一次的诊断出错,她患的不是肝炎,只不过是转氨酶短暂偏高而已。

上辈子她因为这次误诊耽误了一个多月的学业,又是初三的关键时刻,再度回到学校之后就有些跟不上进度,学习变得吃力,最后中考时连重点高中的分数线都没达到,还是她爸爸花了高昂的“学费”才将她送进去。

可以说这次的误诊事件是她堕落的导火索。

沐青回忆起往事,心情变得有些低落,不过这种情绪没持续多久她就振作起来,如今她可不是曾经那个孤僻偏激,又不通人情世故的沐青了,老天爷给了她这么多的奇遇,可不是让她回来伤春悲秋的!

输液瓶里的药液只剩下浅浅的一截,沐青知道自己没病,自然也不肯再挂这劳什子吊瓶,她用空闲的右手三下五除二就拔掉了针头,按住血管,手法娴熟,一点多余的血都没渗出来。

她起身下床,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沐家的房子并不小,三室两厅,一百二十多平米,住着一家五口人。

沐青爸妈住的主卧室也关着门,沐青走到门口敲了敲。

很快门打开,露出一张并不年轻的女人的脸,眼睛仔细看还能看得出有些红肿。

沐青是老来女,殷素兰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岁月并没有善待她,眼角的皱纹和头上的斑驳白发让她看上去有些苍老。

见到小女儿,殷素兰明显愣了一下,不自在地抬手捋了捋鬓边的头发,想揉揉眼又怕被沐青瞧出不对劲,讪讪地放下手,然后才诧异地问:“你怎么起来了?吊瓶挂完了?不是应该还有十几分钟的吗。”

沐青每天输液都是定量,几天之后殷素兰就摸清了规律,每次会定好闹钟准时给女儿拔针。

殷素兰说完话后视线落在沐青的手背上,“你自己拔的针?”

沐青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胆子咋那么大!我看看出血没?”殷素兰心疼地抬起沐青的手,端详了一下没发现有淤血或者青紫的痕迹,小小的针孔干脆利落,这才松了口气,问道:“饿不饿,妈给你做了鸡蛋羹在锅里温着呢,多少吃点?”

她问得小心翼翼,沐青强忍着发酸的鼻子,又点了点头。

乙型病毒性肝炎的主要症状就是恶心呕吐,她当初在学校就是因为胃里总犯恶心才请假去医院检查,后来医院开了药,她每天要挂两次,四大瓶药水,就更是食不下咽,短短半个月就瘦了一大圈,现在这副身体是货真价实的弱不禁风。

殷素兰很快从厨房端出来一个海碗,里面是大半碗黄澄澄的鸡蛋羹,上面飘了一层星星点点的油花。

沐青挑食,葱姜蒜全都不肯吃,是以殷素兰连葱花都没放。

蛋羹是提前蒸好后放在锅里温着的,并不烫人,沐青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口就送进嘴里。

鲜香嫩滑,这熟悉的味道她想了上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