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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光天化日的,公然勾引男人,就该浸猪笼,实在有伤风化,要是我,早就将她打死了,这种人留在咱村子里,活着干嘛。”

“欸,江大娘真是心大呐,怎么还能容下她,虽说是继母,也被带累了名声,只可怜了陆玉珠,都没媒人敢上门提亲。”

“就是就是,多大的恩情,也该还了,这白文远怎么能娶她……”

嘈杂的人语声,吵得人心烦意乱,陆漫漫懒得理,淡漠的走出房门,将厨房的扫帚狠狠扫了扫院子。

瞬时尘土飞扬,直扑篱笆墙外,磕着瓜子,明目张胆说她坏话的村妇,骂骂咧咧散了场。

“漫漫,漫漫啊~”

一道热切苍老的声音由远至近,陆漫漫正站在院子里倒腾药草,转头便看到穿着灰色对襟襦裙的妇人推门进了院子,流光乌黑的发丝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细眼精光外露。

“漫漫呀,昨儿,白家夫人登门来说,你这婚事怕是不成了,虽说老太太从前对白家有恩,可你院子里藏人的事早就传开了,别说白文远是秀才贡生,就是个普通乡野村夫也容不得你。”

江婆子看着陆漫漫,满眼的阴沉,昂着脖子挺着腰板,神情高傲道:

“我看你就死了这份心思,等过两日我再给你找个合适的人家,至于我跟白夫人都谈好了,左右都是陆家的孩子,就让陆玉珠替你嫁给白文远,等她发迹了也不会忘了你这个姐姐的好处。”

陆漫漫拨弄药草的手指一顿,听着江婆子那令人憎恶的声音,她气急,抬眼冷冷道:

“我若是说不行呢?你大概是忘了,把自己当成我娘了吧?抱歉,我阿爹娶你时虽是填房可我祖母不认,陆玉珠没法代替我。”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是你死鬼爹的媳妇,怎么不是你娘哩,都让人评评理,街坊邻居都看看,这小娼妇,没法没天了。”

江婆子怒道,大概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陆漫漫会反驳,被气得七窍生烟,偏生院墙外多得是看热闹的人,她端着长辈的架子,又不想当恶人。

院墙外,人越聚越多,对着陆漫漫指指点点的小声议论着,江婆子傲着脸孔,非但不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反而越发不要脸起来,撒泼似的往地上一坐,便开始撒泼。

“我一个孤儿寡母的要不是陆老蔫死了,谁愿意管她这细妹芽的事情,青天白日里的偷男人,如今被白家退亲,她倒在门前耍横,不认我。”

江婆子眼一闭,脖子一扬,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惹得看热闹的乡亲越发对陆漫漫指指点点,满眼嫌弃。

陆漫漫手上的药笸箩往木架子上一落,被这句话气得五脏六腑都化作怨气,她冷飕飕的刮了一眼江婆子。

“好,你想算账,我陪你。”

陆漫漫三两步把院子门打开,好让看热闹的人能大模大样的看个清白,她向来行得端,坐得直,没什么好背人的。

“大家都知道,我祖母柳氏懂医,救了白家夫人,而后便有了我跟白文远的娃娃亲,又都知道白文远考中了春闱,得了贡生,眼看秋闱将至,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我这会儿去偷人坏了名声,对我有什么好处?”

陆漫漫提了提唇角,环视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江婆子脸上,旋即一笑。

“反而若是我这时候坏了名声,被白夫人厌弃,有人就能名正言顺地自荐她的女儿得了亲呢!”

“是啊,漫妞也不傻,白文远可不是村汉,十里八村还有谁比得过,她没理由偷人。”

“欸,好像也对,这也太巧了。”

围着院门看热闹的村民,脑子跟着转了转,好似也是这么一回事,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再看向江氏时眼中别有一番深意。

“你……你血口喷人,亏得我对你百般照顾,竟然养了个白眼狼出来,明明是你偷人,带累了玉珠的名声,如今还倒打一耙,大家别信她的话,她存心往陆玉珠身上泼脏水。”

江氏被戳中心思,面上僵了僵,梗着脖子就怼,忽觉得坐在地上装惨没用了,便一溜烟站起身子,叉着腰便骂陆漫漫。

“乡亲邻里,大家可得瞪大眼睛看仔细,有些人披着人皮干龌龊事,白家的婚约我可以退,但是也不能便宜了陆玉珠。”

陆漫漫此话一出,江婆子被吓了一大跳,连带看热闹的人都惊了。

“你,你别瞎说,这婚事可是白夫人允诺的,岂能你说退就退。”

江氏气疯了,她好不容易说动了白夫人答应娶陆玉珠,如今陆漫漫竟然说要退婚,她恨不得狠狠抽陆漫漫几个大耳刮子,碍于维系颜面,她面沉如水,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件事是我祖母跟白夫人定的,跟你没有关系,你喜欢丢人,那就一起丢,跑不了我,也躲不过你。”

陆漫漫冷眸寒霜,看得江婆子抖如筛糠。

“你等着,我不会让你这搅家精得逞。”

江氏被怼得猝不及防,听说陆漫漫要退婚她吓蒙了,忙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就往外走。

陆漫漫看到江婆子狼狈的背影,心中别提多解恨。

她重生到了十六岁这一年。

这时,她还没被继母江氏嫁给张佃户换那二两银子,也没因为行医救人,被恶婆婆忌恨,而惨遭毒死。

清水村最有名的村医是她祖母,人称柳菩萨,祖母早年去世后,她在这人世间便再没亲人。

幼年,娘死爹又娶,爹死了继母江氏便讨上门,美其名曰要照顾她,其实早就看上了祖母留下的宅院,再有便是她跟白文远的娃娃亲。

白文远是谁?

那可是十一岁考上童生,而后十五岁考上贡生,十里八村有名的秀才,加上白家的家境殷实,若不是当年祖母救了白文远的母亲,也不会有这门亲事,那江氏眼馋了许久。

上一世的陆漫漫愚蠢至极,当江氏跟陆玉珠是亲人,被人算计了婚事,还落了个身败名裂,最后榨干了余利,换了那二两银子。

只可惜,白文远也不是良配。

考上了新科状元便翻脸不认人,攀附权贵娶了翰林院林家的女儿林湘,陆玉珠好不容易得到的婚事,怎肯罢手,仗着几分姿色自荐枕席,最后成了白家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