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据说,从前有座无名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住着一个老剑客和两个小剑客。他们师徒三人终日以剑论道,以求飞升成仙。几百个春秋过去,老剑客的其中一个徒弟证道成仙,御剑直上青云,进入了天界。而那座无名山,因此成名,世人为之取名风流山。”

“为什么叫风流山?”

“因为,老剑客的徒弟,在飞升进入天界时,卷走了人间多家圣地的圣女,还因此得名——大风流剑仙。后世无数修道者引之为楷模,不为成仙,但求一次风流。”

“风流也能成仙?”一老一少,坐于屋外闲论,少年心中极为艳羡,不加掩饰发问。

老者斜睨他一眼,表示可耻,后又笑道:“不是风流成仙,而是成仙了也风流。”

少年又问:“那老剑客可还在人世?”

老者道:“不知,不过据说在数百年前有人曾去过风流山,想拜谒老剑客。”

“结果怎样?”少年竖耳聆听,只见老者摇头说道:“折剑而归。”

“折剑?”

“对,折剑而归。因为他是人间界声望极高的一名剑客,剑法绝然。据说,他是天界某位仙人转世,其佩剑乃是仙器,可惜仍然败名于风流山,此后再无此人的一点音讯。”

少年若有所思,便问:“成仙,难易如何?”

“子妖少爷,您老终于有了修炼之心?太好了,老天开眼,老天开眼了。”老者以为自家少年对成仙有了一丝欲望,眼里尽是欣慰,险些老泪纵横。

少年道:“快收起你那吓哭小孩的老脸,快说,那风流山在何地?”

老者正色道:“据说风流山位于东荒,具体位置,老朽也是不知啊。”

少年道:“你忘了回答我上一个问题。”

老者喟然一叹,道:“据说,八荒古域成仙者,凤毛麟角般存在,成仙之路,飘兮渺兮,难啊难!”

“全是据说,你改名为温据说吧。”少年起身打算离开,老者问:“少爷,哪里去?”

少年手指青天,不知天高,傲然道:“成仙有何难?我徐子妖终有一天,扶摇直上九天,叩问天门,凌驾众仙之上。”

“轰隆隆……”一声天雷滚响,吓得一老一少立即缩头,心中默念童言无忌,天道勿怪。

“据说,头上三尺有神明,少爷以后尽可能少放厥词为妙啊!”

“人不轻狂枉少年,不信神明信天仙。”

“咔嚓!”一道明晃晃的闪电落下,两人面前的石桌瞬间化为齑粉,少年咂舌,再不胡言乱语,施施然走了。老者心有余悸,对着老天合十鞠躬,默念几句,跟着少年离开了院子。

少年名为徐子妖,打小纨绔,常与南州城里的世家大族子弟厮混,疏于修炼。其父乃是南州城城主徐炀,名权并重,膝下一儿一女,取名子妖与子瑶。徐炀作为人父,自有盼子成龙之心、望女成凤之意,隧以贴榜天下,招能人异士教子修炼,聘文人雅士教女习文。

令人意外的是,徐子妖并无修炼的兴趣,对诗词歌赋的兴趣更浓。而徐子瑶对习文学记也是毫无兴致,对于修仙练道颇具天赋,以致姐弟常背着父亲各行其事。

不过,徐炀得知后,也并无责怪,顺二人心意,任其发展,并将徐子瑶送去了南荒境内的四大修仙福地之一的南禺山修炼。

就在昨日,徐子妖正与好友临湖赏景,正意兴阑珊之际,碰上一白衣女子。那女子堪称人间绝色,我们的子妖一眼便为之沦陷,奔向前去,欲问其姓名,谁知那女子白袖一挥,一股强绝之气将他送入湖中,沦为落水狗。

湖边人影幢幢,徐子妖不顾众人嘲笑声,自湖中爬上岸后,见那女子打算离开,冲上去耍无赖,拽住女子双腿,那女子用力一震,再次将我们的无赖少爷弄进湖里。

徐子妖冒了几次泡,也不打算上岸,在湖中大喊道:“喂,敢问姑娘生于何家,有兴趣做我娘子否?”

此话一出,引得湖边众人一阵大笑,那女子终于开了口,只是语气比那湖水还冷:“想逞风流,何不上那风流山一留风流名?”说罢,竟离地飘飞而去,湖边众人纷纷议论,说那是天上仙女下凡。

徐子妖回来后,便四处问那风流山在何处,是个什么地方。问遍家中数十位先生,竟是一无所知,好在府中不缺见闻广博的人,而懂一点修炼之道的老温恰巧知道一点关于风流山的事,与他坐下来说了起来。

听闻那风流山远在东荒,与南州城相距千万里,徐子妖便打消了去拜山的冲动。至于那位一眼难忘的女子,应该还未离开南州城,所以他让府中人去打探其消息。等了一上午,没有一点消息,徐子妖也就放弃了。

来到子瑶居,见姐姐盘坐在池塘中央的亭子中修炼,徐子妖知道自家姐姐脾气是如何暴躁,所以步子很轻盈,走到一旁的廊道里坐等着。

“这次又因为什么事找我,是不是惹着谁了?”刚一坐下,亭子中传来了姐姐徐子瑶的声音。徐子妖嘿嘿一笑,道:“在南州城,我不敢惹的人还没出生呢,就是一位小姑娘而已。”

徐子瑶杏目紧闭,不屑地说道:“哼,堂堂南州城城主之子,竟被一位小姑娘……”

“非也非也,是一位懂得修炼的小姑娘,她能飞天遁地,修为绝非你之下哦。”徐子妖知道姐姐要强的脾性,让下人去找,莫不如让姐姐去找她一较高下,兴许更有奏效。

果然,徐子瑶双目一睁,问道:“那小姑娘,是何境界?”

徐子妖一条腿搭在栏杆上,姿态略显不雅,慢悠悠道:“我不会修炼,怎知你们修炼的人是什么境界?”

徐子瑶又问:“那小姑娘长相如何?”

徐子妖扬首沉思,道:“目若秋水,肤如雪脂,粉唇琼鼻,白裙溢香,玉腿柔长。那长得真是仙姿佚貌,道不尽的媃骨窈窕啊!此女若能入我帐,宁可百年不下床。”

见姐姐脸色青白交加,他噎住下文,道:“咳咳……那个,姐,我瞎说的,瞎说的。其实我想说的是,想把她请来,礼聘为我的小书女童。正所谓,若有天仙落书坊,不行千里也留香啊。”

“呸,纨绔本性不改。”徐子瑶起身,离开亭子,来到廊道,一脚将搭在栏杆上的那只腿踢下去。

徐子妖急忙俯身以嘴吹走尘灰,揉腿又捶肩,一副狗腿子模样,引得徐子瑶一阵嫌弃:“书生要有风骨,再看看你,只有温香软骨。果然,此弟不宜久留啊!”

“留得留得,毕竟,咱还是老徐家香火不是?”徐子妖话锋一转,道:“但是呢,这香火的传承,须得有香有火二者合一呀。我是这火,那香呢?”

“这话倒是不假,但是你现在才十六岁,那接香续火的事还远着呢。”徐子瑶微一皱眉,“不过,我还是很好奇那小妮子美到什么程度,能整得我们徐大纨绔相思入骨。”

话音刚落,走廊上方传来一阵阵脆响,徐子瑶俏脸一变,沉声道:“何人敢来子瑶居放肆?”

几片墨瓦落下,随后一道白影翩然飘至亭子上:“师姐,别来无恙啊。”随后又看到徐子瑶旁边的少年,秀眉紧蹙。

徐子妖一瞧,正是昨日所见之女,情绪激动,道:“对对对,姐姐姐,就是她,我就说她美若天仙吧!”

“肉眼也不识凡胎。”徐子瑶一拍栏杆,留下一阵风,人已飞至亭子上,与那白衣女子同立。

远观不清,徐子妖移步到亭子中,后悔没修炼,不然也能飞来飞去,奈何只能贴柱而听。

且听徐子瑶问道:“落颜师妹,来到南州城有何事?”

“落颜,名字不错。”徐子妖暗暗记下那女子名字。

“每隔五年,南禺山各峰都需要派人下山寻找极具根骨的新人进门,以传门脉。咱们清月峰就只有师姐与我二名弟子,师姐又是个记名弟子,师父便派我下山来了。”落颜话中带嗔,又道:“谁知所遇之人,尽皆条件不足,好不容易遇到一两个根骨绝佳的,可惜都是男的,被华阳峰的师兄们带走了。我下山足足有了半月,还剩半月之期,一时焦灼无措,只好先来看看师姐你了。”

徐子瑶笑道:“师妹不必为此恼心。咱们清月峰向来是南禺山弟子最少的一脉,师父向往清静,弟子越少他越高兴。既来到南州城,那师姐不能不尽地主之谊,你且先留住几日,事后我随你回去一同交差,师父也不会过于责怪的。”

落颜犹豫不定,望着师姐,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亭子中传来徐子妖的声音:“落颜师姐,我有两全之法替你解除难题,可否一听?”

“登徒子。”落颜啐了一口,徐子瑶笑而不语。

徐子妖跑到木桥上,神情怔然,满脸歉意,道:“唉!不瞒师姐说,在下在过去的日子里,将自己锁于房中,研读圣贤之书,遇到深奥问题,百思不得解,导致神志不清。好在有良友二三,折书相邀,临湖谴怀,岂料遇上师姐你,且陷于师姐倾仙之容、无双之貌,所以才口出非礼之言、做出非礼之举,还望师姐莫怪啊,莫怪。”

说完,他还深深作了揖,暗忖自己真是个撒谎的小天才。抬头时,满目凛然,十足的伪君子范。

徐子瑶直直摇头,心想徐家怎么出了个丢人的玩意儿。

落颜不以为信,问:“那,圣贤书里的什么问题,让你百思不得其解?”

“合欢之道,呸,是合纵连横之道。”徐子妖脱口而出,引来亭上两女一阵白眼,不再听他胡扯,携手飘飞而去。

“师姐,我真是个正人君子!你信我,你信我啊!”徐子妖喊出的声音自己都听不到回音,负手信步而行,摇头感叹:“君子所行,凡人岂能悟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