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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灭明 类型:军事历史 作者:蓝盔十九 主角:李鸿基杨隆 最近非常热门的一本书《灭明》,它的作者是“蓝盔十九”。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还未数,趁着现在无人,拿出来看看吧!”大哥似是兴致不高。“大哥说的是,看够不够一顿酒钱,也许明天就可以……”那人似乎眨巴着嘴,李鸿基明显听到从他嘴唇里发出的声音。大哥没有接话,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裹,冲他兄弟晃荡了一下,发出金属撞击的“叮当”声,“大概四十文。”“四十文?已经不错了,大哥……“一阵沉默,微微有悉悉之声。“四十五文…… 灭明

《灭明》精彩片段

第3章 劫道


“我还未数,趁着现在无人,拿出来看看吧!”大哥似是兴致不高。

“大哥说的是,看够不够一顿酒钱,也许明天就可以……”那人似乎眨巴着嘴,李鸿基明显听到从他嘴唇里发出的声音。

大哥没有接话,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裹,冲他兄弟晃荡了一下,发出金属撞击的“叮当”声,“大概四十文。”

“四十文?已经不错了,大哥……“

一阵沉默,微微有悉悉之声。

“四十五文。”应该是大哥的声音。

“四十五文,大哥,我们好久没有遇上这样一只肥羊了,明天中午,有得酒肉吃了。”

“才四十五文,看你这出息,”大哥相当不屑,“明天是有了,那后天呢?兄弟们跟着我,总不能太委屈了,”大哥语气一顿,“哎,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想当年……”

李鸿基彻底明白了,原来是两个劫道的,老子肚子饿得呱呱叫,明天的饭还没得着落,你们竟然想着喝酒?

他盯上了这四十五文,但下面有两个强人,自己却是孤身一人,黑吃黑,行得通吗?

听语气,估计两个强人就要走了,李鸿基顾不上多想,他轻手轻脚从床上起身,趴在泥菩萨背后,向下一看,但下面黑咕隆咚的,看不清强人的面目,感觉两个强人已经站起身,就要离开破庙了。

李鸿基急了,他脱口而出:“放下屠刀……刀,立地成佛……佛!”后面的“刀”字和“佛”字拖得老长,在这漆黑的夜晚,显得阴森森的。

“谁?”两个强人大吃一惊,立刻停下了脚步,回头打量着。

“你……们如此……作孽,还要……修得来生吗?”

“你……你到底……是谁?”强人大哥颤声问道。

“吾既……显身,尔等……还……不知……悔改吗?”

“我们悔改,我们悔改……”两强人吓得跪倒在地,对着菩萨叩头如捣蒜。

“既知……悔改,可知……如何……赎罪?”

“求大仙指点迷津!”两强人除了叩头,就想不出其它的法子了。

“放下……赃物,从此以后,每日……清晨,三拜佛祖,自请……降罪。”

“放下赃物?”两强人实在舍不得,大哥的手中紧紧攥着包裹,不肯松手。

“吾……自……导引……苦主……前来,也是立减……尔等……罪孽。”

“是,是,放下赃物,从此向佛祖谢罪!”强人小弟大概害怕了,率先向“菩萨”认错。

“去吧,去……吧……莫要……辜负……吾之……善念!”

“多谢大仙,多谢大仙,我等自会向善。”强人大哥丢下包裹,拉着小弟,一溜烟出了庙宇,连头都不敢回。

李鸿基待强人去得远了,方才从平台上跳下来,在草地上一摸,果然摸到一个包裹,里面装作物事,硬硬的,圆圆的,应该是强人们所说的铜钱。

有了这些铜钱,自己回家的路上当不至于挨饿,李鸿基大喜,将包裹塞进内衣,贴身收了,又担心两强人回头,慌忙取了棉被,从庙宇内走出来。

天黑看不清路径,李鸿基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走了多远,估计两强人再也追不上来,这才重新开始寻找住所。

但是此处比较荒芜,想找个遮挡雨露的地方实在太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颗大树,也不管地上是否干净,李鸿基将棉被半铺在地上,和衣钻进去,蒙头睡了。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东方早就露出万般霞光,他伸手向怀中一摸,钱袋还在,心中稍定。

李鸿基见四下无人,翻身伏到棉被上,将袋中的铜钱倒出来,一枚枚数了,恰好四十五文,他将装钱的布袋扔进一旁的荆刺中,只取了铜钱。

按照现在的价格,四十五文铜钱可以购买九十个窝头,如果每天吃六个,可以保证十五天不再挨饿了。

从灵州去米脂,如果向东操近路,必须要翻越横山山脉,但路程要短上三成,横山山脉虽然广阔,但山势不高,行走并不困难,李鸿基思绪片刻,还是决定走小路,他在心中默默祷告,千万不能超过十五天,否则就要挨饿了。

打定主意,李鸿基没有再浪费时间,他收拾好棉被,背在身后,向城内的集市走去。

李鸿基来到城西,这里是集市所在,但集市并不繁华,甚至有些冷清,连过往的行人也是寥寥无几,他抹了把鼻子,努力抵制辣糊汤、拉面、肉包子的诱惑,找到一个馒头铺,“小二,窝头多少钱一个?”

“一文两个,客官要多少?”小儿放下手中的活计,满脸堆笑迎过来,见李鸿基背着一床破旧的棉被,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容顿时僵住了。

李鸿基知道小二将他当做叫花子了,也不多言,他递过一文铜钱,“两个窝头,再来碗白水。”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好!”见到铜钱,小二的脸色稍稍好转。

李鸿基寻了一张餐桌,将棉被放在餐桌的一角,坐等小二。

小二一手捧着白水,一手端上两个冒着热气的窝头,放到李鸿基就坐的餐桌上,看到餐桌上的棉被,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开言。

李鸿基也不看小二的脸色,见小二正要走开,他不紧不慢地说:“小二,这窝头不错,再来六十个,打包。”

“六十个?客官你……你吃得了吗?”小二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得比窝头还大。

“这个你不用管,只管包好,我一会还要赶路。”李鸿基已经吞下了一个窝头,他喝了口热水,又拿起另一个窝头。

“客官,你……我……”小二支支吾吾。

“怎么了?可是担心我没钱?”李鸿基从怀中掏出三十文铜钱,分成三堆,堆在小二的眼皮底下。

小二一把抓过铜钱,搂在怀里,“客官稍等,马上好,马上好。”然后一溜烟跑了。

李鸿基一阵冷笑,继续吃他的窝头。

第二个窝头还未吃完,小二就回来了,“客官,你要的窝头。”他将一大块旧布包裹的窝头小心地放到餐桌上,“正好六十个,客官不妨点点。”

“奥,”李鸿基随眼一看,却没有细数,他解下腰间的水壶,“小二,麻烦你灌壶清水。”

“是,客官,”小二接过水壶,看了眼李鸿基,“客官买这么多窝头,是要赶远路吗?”

李鸿基微缩眉头,盯着小二,默然不语。

“客官不要误会,小人没有恶意,”小二情知打听客人的行踪,乃是忌讳,他俯身给李鸿基添了热茶, “客官,附近有强人出没,是以小人才提醒客官。”

“强人?”李鸿基的眉头稍稍舒展,“什么样的强人?在哪里出没?”

“客官,”小二四下打量,除了了李鸿基,店铺内扫只有一人在吃包子,忙压低声音道:“强人或城东,或城西,或五里,或二十里,行踪不定,所以大家都猜测,强人或许是城内之人。”

李鸿基昨晚就见识过了强人,知道强人确实存在,“那官府呢?难道官府不管吗?”

小二四面环视,见没有新的客人过来,这才凑近李鸿基小声道:“客官有所不知,强人作案,手段干净,从不留下线索,官府拿了几次,也就放弃了。”

李鸿基心道,老子身上除了一床破棉被,已是身无长物,仅剩的十四文铜钱,和这一堆窝头,乃是黑吃黑来的,还怕强人夺去?况且现在是白天,难道强人还敢反了不成?“如此,多谢小二了。”

“客官不用客气,客官乃小铺的客人,所以小人才会提醒,”小二正要离去,又觉得刚才打听李鸿基的行踪,有些对不住,“客官,这窝头放久了,就会寡淡无味,小人家中有自备的咸萝卜条,客官可要备些?也算小人的一点心意。”

李鸿基想想,窝头放置久了,必然被风干,干硬难耐,有了萝卜条,就着清水,正好可以下咽,“萝卜条?那敢情好。”

“客观稍等,马上好。”小二带上水壶去了,不一会儿,他送回水壶,还用干枯的荷叶包了一些萝卜条,递给李鸿基。

李鸿基谢了小二,将萝卜条塞进包裹窝头的旧布里,背上棉被,手提旧布,离开馒头铺,向东城门而去。

出了东城门,李鸿基辨明方向,一路向东而去。

灵州东城门外,东南方不足十里,就进入石坡山,山势不高,林中有可以穿行的小道,李鸿基从枯树上折取一根手腕粗细的松枝,当做拐杖,一步步向深山走去。

枯枝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山中更加阴冷,但李鸿基忙于赶路,却也不觉寒冷,他一路沉思,此番回家,如何面对娇妻,欠下艾举人的债务,又当如何归还。

不过,李鸿基并不担心,他来自后世,有着数百年的后世经验,身上又揣着大量的技术图纸,只要能凑得一些本金,在这落后的陕北,做个富家翁,应该不是难事,要不得几年,自己就会成为艾举人那样的乡绅也说不定。

李鸿基抹了一把头上细密的汗珠,刚要跨过一块磐石,忽然觉得前面有些异样。

正前方的一颗松树上,歪靠着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人,他左腿蹬地,右腿微曲,双手环抱在胸前,口中啃着一根枯枝,枯枝在他嘴里上下有节奏地颤动。

这么冷的天,此人在山中做什么?

第4章 石坡山


李鸿基侧目环视,左右不远处,各有一个年轻人,也是歪靠在松枝上,他倒吸一口凉气:难道真的遇上了强人?

三人组成一个半环形,截断了去路,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李鸿基回头看了眼,幸好后面无人,但这个时候想要掉头逃跑,也是不现实,山路上没有后来者,自己也就没有了帮手,连一个求救的讯息都发不出去。

李鸿基解下棉被,放下手中的窝头,双手握住行路用的拐杖。

“啪啪!”中年人笑嘻嘻地为李鸿基鼓掌,“警觉性够高,不错,是个人物,”他身形不动,“我给你一个机会,过来跟我干吧!”

“干什么?”李鸿基再次环顾四周,他想拖延一点时间,这里距离灵州城不过十里,也许有过往的行人也说不定。

“大哥,这小子装蒜。”左侧的年轻人直起身子,朝李鸿基跨了一步,双手开始揉着关节,发出微弱的“啪啪”声,但林子幽静,李鸿基还是能清晰地听到。

“现在装神弄鬼,可是来不及了,”大哥斜睨了李鸿基一眼,“昨晚我们已经照过面,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一句话,干不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鸿基直视着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不错,是个人才,劫了老子的道,连份愧疚的心都没有,”大哥伸手摸了把自己的下巴,“可惜,可惜了。”

原来是昨晚的强人!李鸿基顿时暗暗叫苦,自己劫了他们的道,算是黑吃黑,现在被发现,怕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这么短的时间,强人怎么就找上自己?难道是馒头铺的小二?不对,当时馒头铺还有一个客人,一定是他们的同伙!

“大哥……”右边的年轻人也是急不可耐了。

大哥微微点头,“干净点!”

左右两侧的年轻人隔着李鸿基,对视了一眼,猛然拔出藏在树后的短铁棒,扑向李鸿基。

双方相距不过五步,两根铁棒一前一后,都是奔着李鸿基的脑袋。

李鸿基想起馒头铺小二的话,“从不留下线索”,强人果然一上来就是杀着。

幸好李鸿基自小习过枪棒,手中的松枝还算称手,但山中树木太多,长棒反而不如强人手中的短棒称手。

在短棒距离李鸿基还有一步的时候,他猛地后退一步,长棒向上一撩,成撩天之势,恰好抵住强人的两根短棒。

“咔嚓,咔嚓”,两声脆响,李鸿基手中的长棒断为三截,他的双手只握住中间的那一截。

松枝与铁棒相接,震得三人都是手臂发麻,特别是左侧的强人,虎口都开裂了,他不由一呆。

李鸿基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突地前跨一步,趁强人肢体发僵,剩下的一截松枝猛地砸在他的脑门。

这个倒霉的强人只发出一声闷哼,身体直挺挺倒地,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右侧的强人见李鸿基一招就打晕左侧的强人,不由一呆,他根本来不及解救同伙,现在同伙晕倒,他就要独自面对李鸿基了。

他回头看了眼大哥,大哥依然歪靠在松树上,似乎刚才的争斗根本没有发生过。

剩下的这个强人,缓缓向李鸿基靠近,待到进入攻击距离,突然一声大喝,铁棒迅疾朝李鸿基的脑门砸来。

李鸿基后退两步,堪堪避过铁棒,强人的招数没有用老,铁棒向上一带,又是挑向李鸿基的下巴。

李鸿基见强人的力道已经减弱,他用手中的松枝一挡,隔开铁棒,反手一点,化棒为枪,松枝直点强人的面门。

松枝虽然不仅铁棒沉重,但面门乃是人体薄弱所在,强人不敢托大,他下意识侧过脸面,手中的铁棒在前面一扫,想要隔开松枝。

松枝的确是被隔开了,但松枝乃是李鸿基的虚招,他趁强人转过面门之时,飞起左脚,踢在强人的脚踝上。

强人刚才要挥棒隔开松枝,身子本就有些前倾,现在脚踝受阻,身子不由自主向李鸿基怀中跌来。李鸿基让过强人,手中的松枝却是追着强人的后脑勺袭来。

“哎呦”一声,强人顿时死狗样跌在地上,眼见是不能动弹了。

“啪啪!”强人大哥也为李鸿基鼓掌叫好,“才几个照面,就击倒了我的两个兄弟,不错,不错,兄弟是哪条道上的?”

“我,只是一名过客!”李鸿基一边答话,一边用右脚尖搭在强人落下的铁棒中部,向后一踏,将铁棒高高挑起,收在手中。

“看来,兄弟是要打下去了喽!”大哥伸手从树后拔出一把弯刀,这把刀比大明的军刀曲度更大,前部也更细长,倒像是蒙古人的兵器。

“是你们要打,我只是路过石坡山而已。”李鸿基在铁棒上摩挲着,既然强人已经出现,看来,战斗不可避免,如果不能击败强人,自己就可能葬身石坡山了,他向后扫了眼,阴暗的林中再无来者。

不过,没有其他过客可以帮忙,强人似乎也没有同伙了。

强人大哥向前跨出数步,距离李鸿基只有五步之遥,“看来要让兄弟见点血了。”

李鸿基将原来的松枝扔了,双手握住铁棒,摆个出击棒球的姿势,眼角的余光一直没离开过这个强人大哥,他自小就就与侄儿一道,拜师习过枪棒,这个铁棒,勉强称得上顺手。

强人大哥右手拖刀,眯起双眼,也是紧紧盯住李鸿基。

山谷中一时异常寂静,只有寒风吹拂着枯枝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蓦地,强人大哥一声断喝,向前跨出两步,弯刀上扬,至上而下,直劈向李鸿基的面门。

李鸿基后退两步,避开弯刀,但强人大哥去势未尽,身体还在前冲,弯刀已经指向李鸿基的前胸,趁着身子前行的机会,弯刀化为利剑,直刺向李鸿基的心窝。

李鸿基的铁棒终于落下,击在弯刀的侧面,将弯刀荡开。

强人大哥虎口发麻,这才知道气力上不是李鸿基的对手,他用弯刀一阵乱劈,都是点到即止,避免与李鸿基的铁棒硬碰。

李鸿基冷笑一声,原来就这么点伎俩,也敢劫道,他向左右避让着,又后退数步,瞅准机会,铁棒猛击在弯刀上。

“咯嘣!”

金属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强人的弯刀没有脱手,但攻势顿时被化解了,身形有些凝滞,李鸿基不待强人再次出刀,铁棒在胸前抡了半圈,上跨一步,反手砸向强人大哥。

若是硬接下去,不但气力上不如李鸿基,而且弯刀远远不如铁棒受力,强人大哥避向一边,没提防李鸿基在上步的时候,左脚勾起一块山石,砸向强人大哥的面门。

这块山石足有碗口大小,李鸿基力大,一旦砸中面门,也够这强人大哥喝一壶的,他偏过脑袋,避过石块。

跟着这块山石,李鸿基的铁棒又是砸到,等到强人大哥的视线归位,已是迟了,虽然他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李鸿基的攻势,但棒头还是砸中他的右肩。

“当啷!”

强人大哥吃痛,手中的弯刀坠地,他左手捂肩,恨恨地盯着李鸿基。

李鸿基的铁棒就指在他的眼前,此时被他当做了长枪,“怎么样?服不服?”

“你耍诈!”强人大哥缓缓摇头,眼神中的恨意就变成了绝望。

“哈哈,”李鸿基大笑,“刚才是性命相搏,你们有三人,有凶器,又是半道相截,难道我会傻到事先将招数告诉你们?”李鸿基真想摸摸强人大哥可爱的脸蛋,可惜这个脸蛋,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你……”强人大哥噎得说不出话,他吞了口吐沫,方才悠悠地问道:“兄弟打算如何了结?”

“了结?当然要了结,”李鸿基用脚踏住刀柄,将弯刀勾了过来,如果要杀人,弯刀比铁棒适用多了,“听说你们作案,从来不留线索,你说,我该如何了结你们?”

强人大哥的瞳孔闪过一丝灰暗,但很快就消失,“兄弟是个人才,如果肯屈就加入我们,我情愿让出大哥之位。”

“大哥之位?真的?”李鸿基将弯刀从强人大哥的脖子前移开,反正他也跑不掉。

“我言而有信,只要兄弟能加入进来,我一定推举你为大哥。”强人大哥向李鸿基拱拱手,似乎已经承认了李鸿基的地位。

“加入你们?一个小小的灵州,能有多少油水?”李鸿基虽然是穷光蛋一个,但在灵州靠劫道为生,他还是看不上。

“难道兄弟有好的出路?”强人大哥心内一惊,“如果大哥能有好的出路,兄弟们一定追随大哥,哪怕是离开灵州。”

“好的出路自然有,”李鸿基身上揣着他曾经准备的大量技术,这些技术中任何一项成功了,都可能带来巨大的收入,“你们有多少人?每天能有多少银子的进账?”

他起初准备做个富家翁,但昨晚遇上强人后,他就有些迟疑了,在这个乱世,没钱没粮,老天就会收你做伴,不过钱粮多了,强人就会盯上你,除非你有极强的势力,但无论你的势力有多大,只能让富贵长久一点点,迟早还是一样。

不是死于盗贼,就是死于皇权。

现在遇上这几个盗贼,他虽然无心加入他们的同伙,却有了新的想法。

“不瞒大哥,我们有八个人,至于每天的进账……这个也没定数,只能混个肚子饱而已。”

“仅仅肚子饱?”李鸿基给以鄙视的眼神,看来他们连当强人都不合格。

“现在的灵州,过往行人少,又是贫困到如此地步……”强人大哥避开李鸿基的目光,“其实,我们这是第一次失手……”

第一次失手,看来这伙强人也有些本事,李鸿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吴二毛。”

第5章 大哥


李鸿基低头思索了一会,“要想跟着我发财也行,但我现在还不能收下你们,以后机会来了,我再来找寻你们吧!”

“大哥真的会带我们发财?”吴二毛本来还想问问李鸿基,究竟怎样发财,但他和李鸿基不太熟,暂时还不敢问。

“发财自然是发财,”李鸿基眯起双眼微微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现在时机未到。”

吴二毛向李鸿基一拱手,“敢问大哥姓名……小弟也好常常为大哥祈福!”

“我叫李鸿基,”李鸿基知道不拿出一些特别的东西,吴二毛不会完全相信自己,不相信也没关系,关键是到了这个地步,他除非杀死吴二毛与他的同伙,否则很难脱身,“吴二毛,你听说过玻璃吗?”

“玻璃?”吴二毛摇摇头,“大哥,玻璃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好东西,只有富贵之家才能用得起,”李鸿基想了想说到:“一般是放在窗户上,或者在屋顶,像水晶一样透明。”

“大哥说的是这个?”吴二毛脸现向往之色,“听说西安的秦王府就有一块这样的东西,好像叫琉璃的,安装在窗户上,不但能阻挡外面的寒气,还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屋子里也很光亮。”

“玻璃不是琉璃,比琉璃高级多了。”李鸿基曾经查阅过有关的资料,虽然关于玻璃的起源传说不一,但现在的商用玻璃,主要是产于意大利。

**的商人们为了保护玻璃行业的巨大利润,将生产玻璃的工匠集中在一个无人的小岛,终身不得离开岛屿半步。

由于意大利距离大明太过遥远,少量玻璃进入大明后,价格高得离谱,一块一尺见方的玻璃,往往可以卖到百两纹银,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那玻璃到底是什么?”吴二毛这种土包子,当然没见过玻璃。

“玻璃看起来和琉璃差不多, 但两者的制造方法不一样,价格可是相差千倍。”李鸿基当然不会解释玻璃的制作方法,只能说个大概,给吴二毛画下一个天大的馅饼。

“千倍?”吴二毛果然瞪大了双眼,“大哥,那这里面的利润……”

“利润当然不是你能想象的,”李鸿基寻快凸起的小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还有香水,你听说过吗?”

“香水?”吴二毛蹲下身子,“可是杨贵妃使用的那种?”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李鸿基夸赞了这个土包子,“但杨贵妃使用香水的时候,往往要用鲜花熬制数个时辰,才能使用一次,而且秋冬季节,鲜花枯萎,也就没法熬制香水了。”

“那大哥的香水……”

“我的香水是原先熬制完毕,装在一个器物里,用的时候打开就行,很方便,春夏秋冬皆可使用,”李鸿基看了眼吴二毛,“要是将这种香水卖给贵妇人……”

“大哥,那又是天大的利润。”吴二毛的商业头脑倒还不错。

“那是自然,所以我正在山中寻找制造这些奇货的材料,等所有的材料都完备了,再考虑生产,那时……”

“大哥,那时我们就是富甲一方的巨贾,”吴二毛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强人身份,他拍拍胸脯,“大哥,我们说干就干,我要跟在大哥身边,为大哥保驾护航。”

“你?”李鸿基睨着眼看了吴二毛,迅速收回目光,“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怎么保护我?”

“大哥……”吴二毛有些尴尬,刚才满怀豪情拍胸脯的右手,就僵在空中,“虽然小弟比不上大哥,但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你说的也对,”李鸿基扭开水壶,灌了口清水,“但现在材料没有完备,还不是生产的时候,暂时还不需要的你们,再说这些材料,在配备齐全之前,见不得生人。”

“大哥……这……”吴二毛以为李鸿基要丢下他,眼中闪现了一丝失望。

“二毛,你也别急,到生产的时候,我自然去找你帮忙,”李鸿基先给吴二毛吃颗定心丸,“我还要去寻找一些其他的帮助,凭你们八个人的力量,到时候能保住这些天价的货物吗?”

“大哥说的是,”吴二毛转为欣喜,李鸿基说的不错,这么高的利润,将来眼红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保住这些利润,才是大问题,但李鸿基这么跟他说了,就是没拿他当外人,“大哥,那我现在要做些什么?”

“现在……二毛,你识字吗?”李鸿基准备给吴二毛分派工作了。

“大哥……我……我不识字。”吴二毛摇头的同时,目光一刻也没离开李鸿基。

“奥,那这样吧,你先聚集起一帮人,不拘身份,只要有能力,也不管他有那方面的能力,”李鸿基补了句:“现在你养不起他们,我也没有时间联系他们,你找到这些人即可,到我需要的时候,你一定要能联系上他们。”

吴二毛知道李鸿基这是真的信任他了,“大哥要什么样的人?说出来我也好为大哥效力。”

“不拘什么才能,”李鸿基觉得这样说下去吴二毛可能不太相信,“最好能联系工匠,到时候一定用得着。”

“是,大哥,我明白,”吴二毛学着文人的样子,给李鸿基拱手行礼,“大哥这些才气,到底是哪学来的?”

“这些你别问,知道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李鸿基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警告。

“那我现在可以正式拜见大哥吗?”吴二毛虽然比李鸿基年长得多,但现在论兄弟,不是看年龄,而是看能力,李鸿基的道行远超吴二毛,当然是大哥。

这时,两名被李鸿基打晕了的吴二毛的手下,早就醒了过来,他们见我二毛蹲在地上与李鸿基说话,心中奇怪,只得远远观察动静。

吴二毛向两人招招手,“五斤、黑蛋,快过来拜见大哥。”他已经盘算好了,李鸿基说的话太过惊人,但他们三人都不是李鸿基的对手,眼看是不能留住李鸿基了,万一李鸿基说的话是真的,他们可是走了狗屎运了。

“大哥?”王五斤和黑蛋快速跑过来,见李鸿基坐在石块上,而吴二毛却是小弟样蹲在面前,不禁万分奇怪。

“快,拜见大哥。”吴二毛率先跪倒在李鸿基的面前。

“大哥……”王五斤和黑蛋看看吴二毛,又看看李鸿基,他们迟疑不决。

李鸿基含笑不语。

“五斤、黑蛋,你们两个笨蛋,让你跪就跪,愣着干啥?”吴二毛狠狠瞪了眼这两个不上道的兄弟。

“是,大哥。”王五斤和黑蛋对视了一眼,双双跪倒在李鸿基面前。

“我吴二毛,”

“我王五斤,”

“我黑蛋,”

“拜见大哥!”

“起来吧,都是自家兄弟。”李鸿基右手向上扬了扬,让三人起身,跟这些人称兄道弟,不需要烧黄纸斩鸡头。

“是,大哥。”吴二毛站起身,又示意王五斤、黑蛋起来。

“你们既然拜我为大哥,那大哥可就发话了,”李鸿基的表情一下子威严起来,“大哥现在无法照应你们的生活,你们暂时还得依靠自己,但以后你们切不可再随意伤人性命,天道自有报应。”

“是,大哥。”吴二毛又向李鸿基拱拱手,还躬了躬身子,难道李鸿基大哥真是佛祖派来拯救我们的?这说话,还真有些佛家的味道。

“大哥,那我们以后……”王五斤有些不解地看着吴二毛,不明白一向心狠手辣的大哥,为何对李鸿基俯首帖耳。

“五斤你作死呀?”吴二毛在王五斤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又指指李鸿基,“大哥在这儿,从此以后,我再不是你们的大哥了。”

“哈哈,”李鸿基大笑,“五斤兄弟说的没错,往后兄弟们的日子还是要过,二毛,你这个二哥,还是要照应好兄弟们,包括还有几位我未见过面的兄弟。”

“大哥……”

“灵州太小,常在一个地方,难免会翻船,”李鸿基用手向南方一指,“以后要注意变换地点,此外,普通百姓就不要为难他们了,也没几个小钱。”

“大哥,就凭我们几个,恐怕连大户人家的毛都摸不到……”吴二毛哭丧着脸,在李鸿基面前,再没有隐瞒实力的必要了。

李鸿基想想也是,但他现在根本没钱养活这些小弟,连自己的一日三餐才刚刚解决,“路子倒也有几条,比如北方的蒙古人,你们敢抢他们的牛羊吗?”

“这……”不仅王五斤、黑蛋,连吴二毛都是一缩脖子。

“还有,从四川贩运粮食来陕西,也是不错的选择。”李鸿基知道陕西连续发生大旱,乃是因为现在正处于小冰河时期,北方地区气温降低,雨水偏少,但对南方地区的影响不大,四川的粮食应该还算丰富。

“大哥,从四川贩运粮食,道路难行不说,我们也没本钱呀?”吴二毛还是觉得不可行。

李鸿基当然知道这条也行不通,他只是提出几种大手笔的选项,让吴二毛知难而退,“靠山吃山,贺兰山下倒是有大量的煤炭,但你们既没有本钱,也没有足够的人力,暂时还是不行,不过,附近出产枸杞、甘草,你们应该可以采拮,发财不行,混口饭应该不难。”

“大哥,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吴二毛显得比较勉强,看来他不太愿意这些繁琐的劳动。

“此外,还有一条,万一生活不如意,还可以投军,混口饭应该没问题。”

“大哥,我们知道了。”

“好了,大哥还忙着,我要走了,你们好自为之,等我回来。”李鸿基从石块上站起来,已经耽搁不少的时间,他要赶紧起身,否则,兜中的铜钱和窝头,恐怕难以保证到家。

“我们初次拜见大哥,也没什么礼物,”吴二毛向王五斤示意,“所有的铜钱都拿出来。”

第6章 韩金儿


王五斤已经明白了他们拜李鸿基为大哥的原因,只得将兜中的铜钱逐一掏出,一共三十九文,却有些舍不得,躬着身抖抖索索道:“大哥……不,二哥……”

吴二毛向李鸿基行礼,“这些全部送给大哥,实在太少,不成敬意,权当兄弟们一番心意了。”

“嘿嘿,”李鸿基从王五斤手中捡起一文铜钱,“二毛,你们现在也是艰难,我只取一文,兄弟们的心意我领了。”

“大哥,那可不行,”吴二毛急了,他一把抓过王五斤手中的铜钱,硬要塞给李鸿基,“大哥,兄弟们的一番心意,大哥千万不要推脱,以后,兄弟们可是指望大哥了。”

“二毛,兄弟们,大哥现在行走深山,要这些铜钱也没什么用,还是你们用吧。”李鸿基心道,老子这次回家的盘缠,可全是你们给的。

“不行,大哥,”吴二毛将所有的铜钱分成两份,“大哥取一半,再不能拒绝兄弟们的心意了。”

“是呀,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王五斤、黑蛋也是跟着帮腔。

“好吧,那大哥取一半。”李鸿基只好接受了一半铜钱,加上刚才的一文,一共是二十文,“大哥真的要走了,你们保重。”

“大哥保重。”三人向李鸿基抱拳行礼,直到看不见李鸿基的身影,才蹒跚着回到灵州城。

王五斤有些不放心,“大哥,那个……李鸿基就这么带着我们的铜钱走了,如果他是骗子……传出去不是笑话?”

“还叫大哥?”吴二毛在王五斤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以后要长点记性,你看,我们三人加在一起,应该打不过大哥吧?他要真是贪这点小钱的人,还会给我们留下一半?”

“大哥……不,二哥,可是大哥看起来的确像是……像是叫花子,难道他是丐帮中人?”黑蛋还是有点心疼被李鸿基拿走的那些铜钱,这世道,现在两脚肥羊越来越少了,身上有点油水的,半个月都难道遇上一头。

“什么丐帮的人?”吴二毛眯起双眼,像是在思索,但更像实在回忆,“大哥去深山考察,山里没有旅店,自然要携带着棉被,”见二个属下一时转不过弯来,他懒得再跟他们解释,倒像是自言自语,“就算被骗,我们的损失也不大,要是大哥以后能提携我们,这辈子就有希望了!”

李鸿基在山林中穿行了十天,才来到怀远堡,身上的窝头已经吃完,他扔了破棉被,在怀远堡吃了顿热饭,这里距离他的家乡李家站,已经不足五十里,明天一天应该可以到家了,当晚他住在客栈,这是他离开宁夏镇以来,第一次睡在床铺上。

近十天的疲劳,加上床榻上的舒坦,李鸿基倒头就睡着了,直到鸡叫的时分,大约快要天亮了,他才悠悠醒来。

近乡情更怯,一点不错,对李鸿基来说,他还要面对许多熟悉的陌生人,特别是面对他的婆姨韩金儿。

从前身的记忆中,李鸿基知道韩金儿是一个大美人。

李鸿基年轻的时候,在距离米脂县城八十里的韩家村,出了一个有名的美人韩金儿,当时年轻气盛、又横行乡里的他,发出誓言:非金儿不娶,并且不顾家人的反对,硬是向韩家提亲。

但是向韩家提亲的不止李鸿基一人,最后,来自西安的一名老乡绅依靠银子的优势,娶走了韩金儿,但乡绅年龄太大,不久病逝,韩金儿也被赶回家。

韩金儿回家才半月,延安的一位监生,听说韩金儿美貌无比,花重金纳为侍妾,巧合的是,不久之后,监生也去世了,韩金儿作为不详之人,再次被赶回娘家。

这时已经成年的李鸿基,几乎分文未花,就将韩金儿牵回家,做了自己的婆姨。

李鸿基想着就要见到这位从未谋过面的“妻子”,不禁有些激动,他早早起了床,梳洗完毕,又戴上毡帽,这才去外面吃了早点,轻装回家。

申时中,李鸿基来到黑木头川,这是距离“家乡”李家站最近的一个集市,他的口袋里,只剩下吴二毛赠送的二十文铜钱,便取了一半去屠户家买了点新鲜的猪肉,然后哼着小调大摇大摆地沿着黑木头河回家。

此时正是河水干枯的季节,黑木头河的水位已经降到最低,李鸿基沿着西岸的河堤走了七八里,在一个拐弯处过了河,来到东岸,又行了两三里,就是李家站了。

三间“熟悉”的茅屋。

比宁夏驿站还要破败些,土墙上有许多隙缝,其中墙角处的隙缝最大,简直能塞得下一张拳头,可能是住在里面的人嫌漏风,用秸秆混着黄土填充在隙缝了,从外面都可以看到大量枯黄色的麦秸。

房顶上的茅草,显然许久没有更换了,风吹日晒的,高低不平,不知道是否漏雨。

两扇大门紧闭着,门板呈现灰黄色,显然有些年头了,大门与墙壁之间,也有一些隙缝,细看之下,李鸿基才发现,原来门框不是直条,而是弯曲的,可能在制作门框的时候,木料是潮湿的,等到风干之后,门框就变形了。

这相当于在大门旁开了两扇窗户,夏日应该很是凉爽,可惜现在是冬季。

原来自己的房子,比驿站还不如,李鸿基摇头苦笑,但他还是敲了敲门,“金儿!”

“哪个?”屋内传出了女人的声音,哐当一声,大门随即开了一个缝隙,半张脸面向外张望着。

“金儿,是我!”李鸿基不知道韩金儿是否发现自己的一些端倪,他的心里惴惴不安。

“鸿基?”女人将木门完全打开,一脸喜庆地迎了出来,“你咋回来了?想我了吗?”

李鸿基含笑不语,两只眼睛却是盯在韩金儿的俏脸上。

女人云鬓高耸,细眉入鬓,生出一双喜目,猩红的嘴唇于白皙的脸蛋上十分惹眼,瓜子脸蛋与修长的鼻翼十分配比。

逢人先露三分笑,白雪压枝一点红!

李鸿基心道,自己这个婆姨,看起来十分养眼,果然是一个大美人,也不枉自己穿越以来吃了这么多的苦。

“鸿基,咋了?你咋不说话?”韩金儿几乎是在用眼睛说话,“自己的婆姨,咋没看够呢?”

“奥,金儿。”李鸿基随口应了句。

“鸿基,进屋吧!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了吧?你且坐,我去倒杯热水。”韩金儿将李鸿基让进厅堂,自己转身进了里屋。

李鸿基在八仙桌前坐下,顺便将猪肉放到桌上。

不一会儿,韩金儿从里屋出来,双手捧着一个白瓷碗,窄肩高高耸起,可能是担心碗中的热水溅出,她轻移莲步,走得十分小心,每走一步,显得十分吃力。

李鸿基看得心疼,忙迎上去,接过瓷碗,“金儿,我来。”

韩金儿嫣然一笑,她停住脚步,待李鸿基接过瓷碗,才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嫩手,葱尖似的手指上,已经被热水熏出数道红印,她用小口吹了吹,又冲着李鸿基笑笑。

李鸿基将白瓷碗放到桌上,反手握住韩金儿的小手,“怎么样?烫着了吧?”

“人家才没那么娇贵呢!”韩金儿低头一笑,眼珠儿在眼框中转了一圈,又重新抬起头,“鸿基……”

“金儿,这是我在镇上买的猪肉。”李鸿基指了指桌上的荷叶包。

“真的?俺就知道鸿基最疼俺了,”韩金儿将荷叶包捧在手中,揭开看了看,又轻轻合上,“鸿基,俺去整理几个小菜,可惜……可惜家中没酒,要不鸿基去买点?”

“嗯,我一会去买点酒,顺便,让双喜过来喝两杯。”李鸿基将桌上的热茶一口灌下。

“双喜?好吧,你不在家,他没少照应,”韩金儿正要进里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鸿基,快要新元了,往年这时间不是最忙吗?你咋现在回来了?”

“奥,”李鸿基别过脸,“朝廷大规模裁撤驿站,我也在裁撤之列。”

“呸,呸……”韩金儿连声吐出吐沫,“鸿基,快要黄天腊月了,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李鸿基只得转过脸来,“啊?金儿,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韩金儿的眉头皱成上弦月,“鸿基,你真的被裁撤了?”

“嗯!”李鸿基虽然十分不愿意,但还是说出实情,在延绥这个地方,人多地少,加上干旱,**没什么收成,百姓要想过日子,除了投军,就是去当驿卒,现在自己被裁撤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不过李鸿基并不担心,他的怀中可是揣着宝贝,只要开发出任何一种产品,在大明,做个富家翁那是稳的。

“那……朝廷发了饷银吗?”韩金儿敛去笑意,双手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哎……现在辽东在打仗,户部吃紧,饷银一文未发,驿丞说……”

韩金儿打断李鸿基的话,“鸿基,那咱家欠艾老爷的银子……艾老爷已经着人要了两次,俺还指望着你的饷银,现在……哎……”

“艾老爷?”李鸿基这才想起,他还欠着艾举人五两银子,加上利息,怕是有七八两了,“可是,饷银……朝廷迟早会发的。”

韩金儿顿时没了神智,她放下荷叶包,坐在八仙桌边,右手支起香腮,“可是,艾老爷不会等,到时候你怎么回复他?”

“那……让艾老爷宽限些时日,我们又不会短了他的银子。”李鸿基陪着小心,他虽然有赚银子的宝贝,但一时三刻却不会变成银子。

“宽限?你自己去跟艾老爷说。”韩金儿气鼓鼓的,她拿起荷叶包,也不看李鸿基一看,直接去了里屋。

“我去买点酒,顺便去双喜家走一趟,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先借点,好歹先应付了艾老爷。”李鸿基苦笑,一文钱难道英雄汉,自从来到大明,他已经遇上两次了。

“双喜的家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借到这么多的银子?”韩金儿在里屋大声道。

但李鸿基还是去了村西头双喜的家,那里距离李鸿基的家,不过百步之遥,刚出了自家的屋子,李鸿基就看到双喜家茅草屋的后檐。

他心里一沉,双喜屋子的土墙,比他家的还要陈旧,隙缝还要大,这么穷的双喜,能想出什么办法?也许金儿说的是对的。

李鸿基硬着头皮,来到双喜家的正门,正门虚掩着,他朝里叫了一声:“双喜?”

“谁?”一个与自己长得几分相似的年轻人拉开大门,从屋里探出脑袋,十指上沾着黄泥样的碎屑,看到李鸿基,顿时面色一喜,“二叔回来了?”

第7章 天然碱


“刚刚回来,”李鸿基靠近大门,也看清了双喜手上的异物,“双喜在忙些什么?”

“正做饭呢,二叔既然回来了,就在这儿吃顿饭吧!”双喜将李鸿基让进屋,“二叔这个时间回来,家里有什么事吗?”

“此事说来话长,待会慢慢再说,”李鸿基也不落座,“你婶子在家整了几个小菜,让你过去吃饭,我去镇上打点酒,你待会就来。”

“二叔不用去镇上了,一来一回,怕有二十里,我这刚好有一坛蒸馏酒,如果没有其他人,应该够喝了,”双喜从床底下摸出一个表面覆盖着厚厚灰尘的烧制泥坛,“婶子家里也没啥菜园,我这刚好有几样蔬菜,一并带过去吧!”

李鸿基哪肯接受,“这怎么好意思?你婶子说要请你吃饭,反倒全是你的酒菜,这怎么行?”

“二叔拿我当外人不是?”双喜迅速在瓦盆里洗净双手,将正准备下锅的两样青菜也收拾好了,“二叔在这坐会?”

“不了,既然双喜如此,那就将青菜带回让你婶子整理吧!”双喜有现成的酒,李鸿基就不用再去镇子走一趟了。

“也行,那我们先过去,好久没有见着二叔了,咱们好好亲近亲近。”双喜顺手关上大门,随在李鸿基的后面。

双喜是李鸿基嫡亲大哥的儿子,大名李过,和李鸿基同年,只是小上四个月,李过出生的时候,因为李家在李鸿基之后又添男丁,祖父李守忠高兴,就给他取名“双喜”。

但李过只有三个月大的时候,父亲李鸿名就去世了,乡里都认为是李过克死他爹,所以李守忠老人给他取了大名“李过”,意思是要他改正自己的的错误。

李过三岁的时候,母亲也去世了,从此由祖父李守忠养大,与李鸿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两人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一起做家务,又一起去延安学武,回家后又与李鸿基一道在乡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他与李鸿基同年,长得又有积分相似,两人名为叔侄,实质上是兄弟之情。

李鸿基去宁夏镇当驿卒之后,因为很少回家,二人才渐渐少了交往,但感情并没有生分。

这次李鸿基回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过,而李过也取出自己仅有的一瓶蒸馏酒,要与李鸿基分享。

李鸿基与李过并肩而行,不一会儿,就来到李鸿基的宅子,两人在八仙桌旁就坐。

韩金儿从里屋探出头来,“双喜来了?鸿基,酒买回来了?这么快?”

“金儿,双喜家有酒,他还带来了小菜。”李鸿基将两样青菜交给韩金儿。

“双喜!这怎么行?”韩金儿接过酒菜,笑眯眯地看着李过。

李过也是笑,“婶子,二叔回来,应该我请饭才对,有劳婶子了。”

“那你们坐,我这一会就好。”韩金儿一边说,一边进了里屋。

李鸿基见韩金儿去里屋忙乎,这才悠悠地说:“双喜,我这次回来,不是家中有事,而是被驿站裁撤了。”

“裁撤了?二叔是说,以后都不用去驿站了?”李过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嗯,”李鸿基避开李过**辣的视线,“裁撤倒没什么,大不了以后找份长工的活,只是……”

“二叔咋了?有什么话就说呗!”李过给李鸿基倒了杯热水,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就是欠艾举人银子的事……”李鸿基估计李过也没啥子办法,姑且死马当活马医了,“双喜能想点办法吗?”

李过刚要说话,又停住话头,沉思了一会,“二叔欠艾举人的银子,怕有六七两吧?”

李鸿基幽幽叹口气:“应该差不多,这不,刚回家,你婶子就说,艾举人已经着人要过两回了。”

“二叔,驿站发了饷银吗?”李过估计,要是发点饷银,那剩余的也就不多了,找朋友借借,应该问题不大。

“没有,驿丞说,户部的钱,都送到辽东打仗了,其他裁撤的人,也是分文没有,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

“二叔,要不找敏政、立功他们想想办法,他们都有一份饷银,多少结余点,不过……”李过轻轻摇摇头,“要借这么多,怕也不太可能。”

“敏政、立功他们,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就那点饷银,还要养家,能让一家老小吃饱饭就是谢天谢地了,”这时正好韩金儿端过两个小菜,李鸿基顺势说道:“双喜,先喝酒,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大不了让艾举人缓缓。”

“哎……二叔说的是,咱们先喝酒,我去温酒。”李过刚刚站起身,韩金儿已是来了,她冲李过笑笑:“双喜不用客气,坐吧,酒俺已经温过了。”

“有劳婶子了。”李过重新坐下。

韩金儿取来碗箸,又将温过的酒坛搬过来,“鸿基、双喜,你们先吃着。”

“唉,婶子费心了!”李过接过酒坛,拍开封泥,屋里顿时一股异香。

韩金儿揉揉鼻子,“鸿基,双喜的嘴巴这么甜,赶明儿帮着张罗一下,给双喜娶房婆姨。”

“呵呵,”李过冲韩金儿笑笑,“婶子就别费这个心了,我双喜连自己都养不活,娶了婆姨也是跟着受罪。”

“这婆姨呀,还不知在哪家养着,就知道心疼了,有人可就不这么想呢,”韩金儿白了李鸿基一眼,娇躯一转,“你们先吃,俺去里屋看看。”

“这婆姨……”李鸿基笑着摇头叹息一番,“双喜,我们先喝酒。”

“唉,”李过答应着,给李鸿基和自己的酒盏都满上,“二叔来,喝酒,烦心的事明天再说。”李过一贯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李鸿基欠债多了,他反而不着急,反正欠债又不用坐牢.

“来,喝酒。”

韩金儿再次出来的时候,一坛蒸馏酒,已经被二人喝了一大半。

“鸿基,慢点,”韩金儿轻蹙眉头,“双喜,你二叔连着赶了十多天的路,让他少喝点。”

“是,婶子,”李过又和李鸿基干了半杯,“二叔既然不去宁夏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就少喝点,这坛酒干了,咱们就结束。”

韩金儿白了李过一眼,“双喜,有你这么劝你二叔的吗?”

“婶子,”李过笑笑,“二叔刚刚回家,这不,我来庆祝庆祝,一点不喝也不对。”

“你们叔侄两个,一样的德行,”韩金儿又给上了两个小菜,还有一碗瘦肉青菜汤,“菜只有这么多了,你们慢慢喝。”

李过笑着说:“婶子,你也过来吃点吧!”

“俺已经吃过了,你们早点结束。”韩金儿回到另一侧的里屋,那里是她的卧房。

李鸿基又吃了两口酒,感觉坛子快要见底了,便问李过:“双喜,附近有什么地方出产天然碱吗?”

“天然碱?”李过思索了一会,“好像横山那边有,但产量不大,官府说开采起来价值不高。”

“只要有就行。”李鸿基打算,只要搞到一些天然碱,就可以进行玻璃实验,等到实验成功,将来大规模生产玻璃的时候,就会有银子购买天然碱了。

“二叔要这个做什么?”李过自小与李鸿基生活在在一起,对李鸿基的底子很清楚,还以为他要贩卖天然碱。

李鸿基将杯中酒一口干了,“我想做一些尝试,如果成功了,将来可以卖出大量的银子,那时我们再也不用过现在这种穷日子了。”

李过的眼中闪出精光,他凑近李鸿基,小声问道:“二叔,真的?到底是什么?”

李鸿基的老脸早已爬上蒸馏酒,他微闭着双眼,“此事将来再慢慢计议,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如果二叔真的能发财,还能少得了你的一份?”

“那是,只要二叔能发财,我自然是沾光,”李过也微微有些酒意了,不过他还不太相信,李鸿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要发财呢?连艾举人的几两银子都还不上。

李鸿基也不确定玻璃是否能够生产出来,就算生产出来了,销售也是问题,现在的大明,玻璃还是有价无市,“双喜,此事且莫声张,一旦有了头绪,我自然找你帮忙。”

李过将杯中最后一点酒干了,压低声音,“二叔说的是,我等着二叔的喜讯。”

“双喜,酒也干了,咱们还是吃饱饭,早些休息吧!”

韩金儿听得声音,迅速从里屋出来,“窝头还热着,你们快些吃了吧!”

送走李过,韩金儿收拾起碗箸,李鸿基待要上床,却被韩金儿拦住:“鸿基,你从宁夏镇回家,一路上风餐露宿,还是洗把澡,热水俺已经准备好了。”

“奥,金儿说的是,这一路上,连间像样的旅店都没住过,是该洗洗了。”李鸿基将棉袄的袖口送到鼻孔,使劲嗅了下,果然一股子汗臭。

李鸿基洗完澡,发现韩金儿只给了小衣,“金儿,棉袄棉裤也脏了吧?”

韩金儿刚刚刷过碗,闻言白了李鸿基一眼,“晚上要甚子棉袄?难不成你要出去做贼?”

李鸿基只得傻笑,这样的天气,穿着小衣,自然能感觉到一丝丝寒意,没办法,只得迅速钻进棉被里。

韩金儿收拾起李鸿基换下的衣物,又将大门上了闩,这才回到里屋,摸黑褪下衣物,轻轻挤进李鸿基的怀里。

第8章 卖身为奴


李鸿基平躺在软床上,心中忐忑不安,他虽然经历过风雨,又见识过彩虹,但韩金儿毕竟是别人家的婆姨。

自己睡在她的床上是否合适?

“鸿基,平日回家,你都像是饿狼,怎的今日像只乖乖的绵羊?”韩金儿的小手在李鸿基的胸膛摩挲着,她可没发现这个李鸿基是假的。

“奥。“李鸿基随口应了声,他握住韩金儿正在蠕动的小手,韩金儿的挑逗,让他豁出去了。

自己顶着他的名声,占用他的身子,替他在人间受苦,享用他的女人也是应该的。

况且真正的李鸿基,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到哪逍遥去了。

他再不迟疑,急切地翻过身,将韩金儿压在身下。

………………………………

约莫半个时辰,云收雨住,艳阳映照。

韩金儿也不清理身子,她像小白兔一样歪靠在李鸿基的怀中,李鸿基轻抚着韩金儿的小脸蛋,“金儿……”

“鸿基,你果然还是饿狼,奥,不是饿狼,简直比老虎还猛。”韩金儿紧紧靠在李鸿基的腋下,贪婪地吮吸着李鸿基身上的阳刚之气,小手也是环住李鸿基的腰身。

李鸿基右臂夹住韩金儿,大手搭在她光滑的纤腰上,“金儿,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可是苦了你了。”

“鸿基不是不去宁夏了吗?以后俺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韩金儿做梦般呓语。

“嗯,以后再也不去宁夏了,我们永远在一起。”

韩金儿忽地抬起头,晶亮的眸子在夜色中注视着李鸿基,“鸿基,刚才你说什么发财的事,是不是真的?”

“真的倒是真的,”李鸿基没法向韩金儿解释,只得含糊道:“只是要真正实现,不知要等到什么时间。”

“奥,”韩金儿轻轻翻动身子,环在李鸿基身上的手臂也松弛下来,“只是艾老爷……艾老爷怕不会等多久,听他的口气,必须立即归还银子,以前的时候,俺还推脱,指望用你的饷银还他,现在你回来了,保不准什么时候艾家的人就要过来。”

李鸿基现在没有现银,他身上虽有宝贝,大明却没有识货者,“艾老爷的事,明天再说吧,大不了找人担保一下。”

“明天再说吧,”韩金儿慵懒地打个哈欠,“鸿基累了吧?俺也要睡了。”

因为惦记着艾举人银子的事,李鸿基一大早就醒了,索性起了床,他在房子外面转悠了一圈,准备呼吸下新鲜的空气,却在后门处发现一个陌生的男子。

男子鬼头鬼脑,向自家房子窥探着,看到李鸿基,也不害怕,紧紧盯着李鸿基看了两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李鸿基觉得奇怪,回家和韩金儿说了,韩金儿蹙着眉头,“难道是艾老爷的人?”

“艾老爷?不会吧?我昨天刚回家,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李鸿基不相信,这个时代就有了电子监控,难道艾家的人在监视他的房子?不过几两银子而已,值得吗?

“艾家在附近就有庄子,庄子中的人在监视也说不定,”韩金儿显得很紧张,“鸿基,怎么办?就算不是他们,艾老爷迟早也会派人来的。”

李鸿基从怀中掏出仅有的十文铜钱,“金儿,我这只有十文……”

“十文?十文顶个屁用?”韩金儿一把夺过铜钱,“还不够家里买面的钱……”

李鸿基也没办法,但韩金儿说到买面,恰好他的肚子饿了,“金儿,艾老爷的事,等会再说吧,我实在是饿了,家里有吃的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韩金儿连声发狠,“这一年来,你可曾给家里带回一文铜钱?没钱哪来吃的?”

“你……”李鸿基有些恼怒,家中无钱,那也怪不了自己,自己是刚刚接手这个家庭的,大不了一拍两散,自己去灵州,带着吴二毛他们摘枸杞去,穿越到这么一个倒霉的家庭,自己已经有泪无处落,还摊上艾举人的债务。

“俺咋了?跟着你早晚挨饿,当初真是瞎了眼了。”韩金儿的桃花眼早就变成杏眼了,温热的口水喷到李鸿基的脸上,与昨晚的感觉千差万别。

“可是……”

韩金儿扭身进了里屋,取出两个窝头,向八仙桌上一扔,“家里只有这两个窝头了。”

李鸿基看了眼窝头,呈暗红色,上面还有高粱的碎壳,他拾起一个窝头,递了过去,“金儿,你也吃点吧!“

韩金儿夺过窝头,“吃、吃、吃,吃了这顿,下顿怎么办?”然后将窝头送到嘴边,狠命地咬了一口。

李鸿基在脑子里将自己的亲戚朋友过了一遍,还真没有能借到五两银子的人,“金儿?”

“叫我有什么用?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我……”韩金儿眼眶一红,说不下去了。

李鸿基叹口气,“金儿,要不我去转转,看能不能想些办法,好歹借些银子,先应付了艾老爷再说。”

“艾老爷是那么好应付的?”韩金儿的声音越发大了,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白皙的脸蛋上滑过,进入嘴角,将嘴角的猩红冲淡了些。

李鸿基这才发现,韩金儿猩红的嘴唇是上了色的,没钱吃饭,难道有钱买胭脂?他心中有气,也不多言,自顾离了家门。

李鸿基沿着黑木头河,朝下游走去,他又一次将所有的熟人在脑中过了一遍,还是没有希望,正如李过说的那样,亲戚朋友当中,还真没有能借他五两银子的,物以类聚,像他这样的穷人,怎么可能有富翁亲朋好友呢?

此时的黑木头河,水位极低,水面宽度不过十步,在一些拐弯的地方,不用木桥,凭借人力就可以直接跨过。

李鸿基沿着河堤走了十余里,一直来到黑木头川,但这个镇子也不热闹,没有过往行人不说,就连本地的百姓也极少在镇子上晃悠,他腹中**,但身上仅有的十文铜钱,已经交给韩金儿,现在就想买杯茶喝,也是不可能。

早晨被韩金儿奚落,李鸿基窝着一肚子火气,现在又饥又渴,李鸿基感到十分郁闷,别人穿越,都是王侯将相,最不济也是一个安乐富豪,而自己,连顿饱饭都没有。

不过这些事情也怪不了韩金儿,她一个女人,自然要依赖李鸿基,李鸿基没有银子,没有粮食,还欠着债务,总不能要她去做无米之炊。

虽说脸皮熬不过肚皮,李鸿基还是羞于见人,他忍着**,离开镇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马撇!”李鸿基咒骂一声,狠狠将一块小石头踢进黑木头河,在离开镇子大约五里的地方,他干脆坐下来晒晒太阳,从来都说秀色可餐,不知道晒太阳能不能充饥,阳光是地球上一切能量的最终来源,但他却不能直接利用它。

十月的米脂,天气已经相当寒冷,阳光照在身上,倒是暖洋洋的,李鸿基将地上扎人的草根抹平,索性躺在一侧的河堤上。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微微闭起双目。

造成现在的困境,究竟是什么原因?

那个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真正的李鸿基,不仅贡献了姓名来历,连房子婆姨都一并献出了,责怪他显然没有道理。

韩金儿只是女人,当家庭面临这样的绝境,她说几句抱怨的话,也是可以理解,至少她没有离家出走,也没有像自己后世的父母那样,逃避性地选择离异。

问题应该出在朝廷身上,如果朝廷能足额支付饷银,他就不会欠债不还,如果大明的工商业足够发达,他可以轻松找到一份工作,也就不会一文钱难道英雄汉了。

现在没有《行政诉讼法》,李鸿基没法向朝廷追讨欠债,他更无法让大明迅速进入工业化社会,贫穷将是大明百姓的常态。

既然不能改变社会,那就只好改变自己。

李鸿基甚至做好准备,万一艾举人着人追讨欠债,他就卖身艾府为奴,或者成为艾府的长工,以身抵债,暂且渡过这次难关。

最好能成为艾府的长工,那样还有人身自由,在打工之余,还能从事自己的事业,只要他的任何一种产品研究成功,不仅还债,成为陕西,乃至大明的一个富翁,那是指日可待。

未时中,朱由检**难耐,于是从河堤上爬起来,在黑木头河中喝了两口清水,肚皮不再强烈抗议了,他又招水洗了把脸,拍拍身上的泥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李鸿基回到李家站的时候,老远就看到自家的房前站着四五名年轻的男子,这些人一律灰色衣裤,头上还裹着头巾,似乎是谁家的仆人家丁。

“难道家里出事了?”

他紧走几步,来到中门,“你们是……”

“你是谁?老子的事要你管?”一名家丁模样的人看了眼李鸿基,斜着眼问道,“不相干的人早点滚开。”

李鸿基强行压制住上行的血液,他拍拍衣袖,权当被狗喷了,“我是李鸿基,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家丁似乎被李鸿基的气势吓着了,他盯着李鸿基看了好久,等到其他的家丁也围拢过来,他向李鸿基一伸手,“原来你就是李鸿基,正找你不着,拿来!”

“什么拿来?我该你们什么了?”李鸿基一时摸不着头脑,难道他们是自己的债主?

“你装什么蒜?凭你是谁,也不能赖了艾老爷的银子,不瞒你说,此刻艾老爷正在知县宴老爷家饮酒品茶,拿不出银子,自有国法让你好看。”家丁的手指差点指到李鸿基的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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