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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不上不下 类型:现代言情 作者:沈庭序 角色:沈庭序赫本 强烈推荐热门现代言情小说《不上不下》,这本小说的作者是“沈庭序”。小说无错版梗概:暑假来临之后,美术学院基本上空了。刚好方尘的房租也要到期,她搬进了宿舍去住。而且她决定以后都在宿舍住着,直到毕业为止。之前是自己太傻缺了,别人跟她过不去就算了,干嘛自己也要跟自己过不去啊,白白浪费了一千五。她现在每天都奔波在寻找工作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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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王朝:看了评论推荐的一些章节只能说……作者是不是混矽统或者四合院的? 异常收藏家:痛快摸鱼,仰天大骂领导伞兵。 法师无惧炮火:我的错,看书脑补了密咒会使体积同时变大。体积不变的情况下,密度增加质量增加。还有证据链那章,主角说被托付为科兹莫的终付人,那你怎么解释主角之前说和科兹莫走散的事。这证据链支离破碎。 不上不下

《不上不下》在线阅读

010白老板好,我叫方尘


暑假来临之后,美术学院基本上空了。

刚好方尘的房租也要到期,她搬进了宿舍去住。

而且她决定以后都在宿舍住着,直到毕业为止。

之前是自己太傻缺了,别人跟她过不去就算了,干嘛自己也要跟自己过不去啊,白白浪费了一千五。

她现在每天都奔波在寻找工作的途中。

暑期工相对会好找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人都认识她,不敢要她。

想不到自己的名声已经臭得这么远了。

方尘拖着两条酸软的腿回校,却在校外附近发现了一家新开的书吧,名字挺别致,叫--时间都在这儿。

正在急急急招理书员,工作时间是上午九点到晚上十点。

有晚班的话…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走了进去。

《时间都在这儿》书吧还没有正式开业,里面到处放的都是成箱成箱的书。

透过一排一排的书架上放着的书,隐约看到一个背影,便问,"你好,请问这里是不是招人?"

"是的。"随着一声回答,从某排书架的后面探出来一个人头。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五官端正,不知是不是置身于书中,文艺气息特别的浓厚。

估摸着有三十来岁。

确定她的存在后,他礼貌微笑着走了出来。

个头也挺高的。

方尘看到他戴着白手套的手里还拿着几本书,"你好,是美院的学生?"

"……"方尘吃了一惊,点头,"是啊。"

"你最喜欢的书。"

这是在面试吗?方尘想,"杜拉斯的《情人》。"

"里面最让你深刻的一句话。"

"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要是这次面试通过,她是不是又得请前辈吃饭呀…

前辈喜欢看书,家里有一层楼放的全是书。

从小时候开始,他有事没事就要让她进去陪读。

她从刚开始的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到后来被迫习以为常最后爱上读书。

"到我这里,工作内容主要是理理书,替顾客找找书,有需要咖啡或点心的,送过去。"他顿了顿后又说,"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对你来说有点难的,可能是,你需要知道每一本书所放的位置,能又快又准的替顾客找到。"

".….."方尘没见过这样招聘的,"您的意思是,我可以直接来上班了?"

"是的。"他指了指一地的纸箱,"现在就可以上班。"

".….."看样子的确是很急啊,两个问题就打发了面试。

尽管听起来不怎么靠谱,但是方尘觉得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蛮靠谱的,大概因为这是书吧的缘故吧。

"那个,工资多少?"

"三千一个月,包两餐。"

方尘想了想,"如果我干了两个月,您觉得我还不错,而我又到了上学时间,白天肯定没有时间了,晚上可以过来兼职吗?"

"当然可以。"他轻松的耸了耸肩,"书吧的主要人流量除了节假日,就是晚上时间,平时白天,相对会少。"

工作来得太快,方尘都来不及兴奋。

"你要是OK,现在就开工,今天的任务很重。"

方尘的腿一下子就不酸也不软了,"好的,老板!"

老板突然笑了,谦逊有礼,"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白展云。"

"白老板好,我叫方尘。"

"尘埃的尘?"

".….."方尘愣了愣,"是…"

"你父母很会取名字。"

".….."方尘有些难为情,挠了挠头,"我出生的时候就没见过我的父母。"

院长和沈庭序都说他们死了。

这下轮到白展云愣住了,见她脸上的笑容坦坦荡荡,"对不起。"

"没关系。"其实方尘对父母并没有什么感觉,况且,"我并不是一个人,我的监护人对我很好。"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和前辈联系了。

那次在出租屋里,她始终没有颜面冒出脑袋去见前辈。

后来他就走了…

一直到现在。

都没见着面儿。

她知道自己应该偶尔回去看看他的。

但总觉得没脸。

这次又有了新工作,都要归功于前辈。

等发工资了,就回去看看他吧。

唔…坚决不喝酒了。

白展云看了她一眼,刚才还笑得坦然,现在就一脸惆怅了。

他找来一双手套递给她,"书架上都标有类目。"

方尘忙收回思绪,接过来,"好的。"

书吧并不是很大,但书籍却很多,排排列列的,两人一直忙到十一点多。

"今天先到这里,明天再继续。"白展云说,"我们去吃饭。"

两人就在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填肚子。

大概是并不熟悉的缘故,话都不多,各自吃完,他送她回学校。

在这个过程中,方尘有仔细观察她的新老板。

首先,他身上穿的衣服,不便宜。

和沈庭序一样,所有的衣服都看不到任何标识。

其次,能把小餐馆用餐吃出西餐厅的雅致来,除了沈庭序,她还没见过第二位。

沈庭序是气质和长相处于对等状态,在白老板身上她才知道,什么叫气质比长相更重要。

再有,虽然他话不多,但从他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到他的修养与内涵异于常人。

应该和沈庭序一样都是爱书之人,但是在这个人人都离不开手机的社会,还有多少人愿意去书店买书看书啊。

最后,开书吧这种不赚钱的行当,大多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业余爱好吧。

沈庭序哪天要是闲得没事儿干,说不定会建个图书馆什么的。

结论,和沈庭序差不太多的人,都不差的。

方尘,加油哦。

第二天九点钟上班,方尘想表现积极一点,八点多就过去了,没想到他已经在整理书籍了。

她赶紧投入工作中去,除了中午白老板点了外卖,一整天都在理书,直到深夜。

和昨天一样,去外面吃晚饭,送她回学校。

书籍全部放到书架上之后,开始摆桌椅,和提供果饮、咖啡和甜点的吧台。

方尘才知道,吧台的背后还有一间小厨房,用于烘焙。

当一切打理妥当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后的事情了。

吧内的灯光被全部打开,一股经过沉淀之后的,厚重的,复古味道绕于整个空间之中。

前辈的大书房是不是也应该好好装修一下了?

方尘欣赏着用自己双手创造出来的休闲空间,很有成就感。

明天就要正式开业了。

可是白老板还都没有打过广告呢。

开业这天,方尘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门外路过的行人,大多都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就走了。

而她的白老板,居然一点都不着急,拿着一本书坐在吧台看书呢。

"没事别站着,找本书看看。"白老板头也没抬的说。

".….."方尘撇了撇嘴,那就找本书看看吧…

刚转身,就听到店外传来一阵又一阵轰隆隆的车声。

条件反射的寻声望出去,从清一色的豪车里下来了一群年轻男女,人手拧着大花篮,朝书吧走来…

不一会儿,门口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篮。

那群年轻男女蜂拥而来…

"老白!"

"白哥!"

"展云。"

各种各样的称呼也跟着挤进来了…

"诶?这不是沈先生领养的那个丫头吗?"

".….."

"老白,你不会不知道吧?"

".….."方尘看向自己的老板。

白老板依旧头也没抬,只说,"这儿是书吧。"

这群年轻人就嘿嘿笑起来,有的走过去亲热的揽住他的肩,"哥几个知道你开了书店,这不,过来也学习学习,给你添添人气。"

白老板很冷淡,"这儿没你们想看的书。"

那人就嚷嚷起来,"弟兄们,都去看看,有没有你们想看的书。"

有些人就去书架上挑书了…

几位女人却盯着方尘看。

女人看女人,多少带点嫉妒和挑衅。

"听说你在学校搞师生恋,沈先生不要你了。"

".….."方尘没有出声。

"展云,你招服务员怎么不搞清楚她的背景啊,这个女生可不像她表面这样乖巧。"

"你要是缺人,我们都可以过来帮忙的啊。"

突然,"啪"的一声响,从吧台传来。

白展云手中的书扣在桌上,从镜片**出两道冷峻的光,"都给我出去。"

刚才进来的男女都被吓了一跳,看着他。

唯独方尘垂着脑袋。

"白哥…"

"出去。"白展云并没有松口。

刚进来还没待几分钟,这群人又稀稀拉拉的出去了。

店里又就只剩下方尘和她的白老板。

白展云继续拿起那本书看。

方尘又站了一会儿,把郁结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吞下之后,双脚蹭着地面走到吧台前,"白老板,你还是重新招个人吧。"

如果每个人进来都要说一句,"诶?这不是沈先生领养的那个丫头吗?"

她肯定会扛不住的。

白展云放下手上的书,看着她,"你到底是谁,你自己清楚吗?"

".….."方尘想到自己离开前辈的初衷。

她是方尘,不是沈先生领养的丫头。

她看着白老板,"你,不介意?"

也许他很少笑,所以笑起来格外亲切,"我为什么要介意?"

".….."方尘哑然失笑。

短短数语就解开了心中的那个结,她感到一身轻松。

心生感激。

至少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是把她当方尘看的。

憋了这些天都没怎么说话,距离一拉进,话也就多了起来。

"刚才这些来的都是你朋友吗?干嘛不让他们买些书回去?反正他们有的是钱,与其把钱花在别处,还不如多买点书回去有价值。"

方尘突然的豁然开朗令白展云多看了她一眼,眼眸里闪过一丝意外。

"钱是有价值了,可我的书呢?"

"也对哦,估计扔在某个角落等着落灰。"

"别担心我的书卖不出去。"

".….."好吧…

"即便卖不出去,该付你的工资,也不会拖欠。"

"......"

上午过去的很快,到了下午才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大多参观一下就走了。

很少有人能安安静静的坐在窗边看书。

白展云放下书本,进去了小厨房。

方尘在外面招呼着。

过了大半个小时之后,白展云端出来三杯卡布奇诺,"给那三位顾客端过去,就说是赠送的。"

".….."方尘看了一眼餐盘上的三杯卡布奇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要告诉她,这是出自白老板之手啊!

事实就是这样。

白老板不仅会卖书,还会做果饮咖啡,以及面包甜点。

如果说之前对白老板只有八分佩服,现在直线上升为十分。

除了佩服,就剩好奇了。

方尘很好奇自己的白老板。

011不会是怀孕了吧…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转眼暑假已经过完。

方尘进入了大三的学习生涯。

书吧的生意虽然不怎么好,但白老板还是照常发工资给她。

原本计划拿到工资后去看望一下前辈,但无意间听说他的公司正在为去美国上市做准备。

那他应该很忙吧。

要不,就先不去打扰他了?

这事儿就一直这样拖着了。

大三的课程更繁重了,而且花费也更大,颜料、画纸、画板和画架等工具都得应时添置。

上半学期班上又要组织一次外出写生,费用一交,方尘已经没有多少积蓄了。

她不好意思回去问前辈借,就把目标转向了白老板。

过去的几个月里,两人的关系一直处得不错。

不错是不错,可要是突然借钱,又会不会显得唐突?

这天上完最后一节课后,方尘像往常一样去了书吧。

刚走进去就看到吧台围了一群女同学。

白老板围着白色的围裙,带着厨师帽,正在制作一块小蛋糕上的花纹。

没错。

自从开学之后,书吧的生意已经慢慢好了起来。

方尘知道,美院的好多女同学大多慕名而来,天天过来蹲点,想跟白老板搭讪。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白老板从来不屌她们。

方尘背着书包走到吧台,轻快的叫了一声,"白老板,我来啦。"

白老板偏过头来冲她轻轻一笑,"过来帮忙。"

在这围观了半天半,这位帅大叔都没笑一个,这些女同学一个个把她当仇人看。

方尘就越是要做出和白老板关系很要好的样子来,"好嘞!"

然后就在他周边打下手,顺便旁若无人的聊聊天。

"白老板,我替我的学姐学妹们采访你一下呗。"

".….."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白展云微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炫耀的嘚瑟劲儿…

忽地伸出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喜欢你这样的。"

".….."方尘顿时傻眼儿了…

心跳也忙不迭漏了一拍。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小时候放学回来不想写作业,前辈就揪她耳朵。

真讨厌呐。

"哼!"几个女同学看不过去,当着帅大叔的面又不好发作,气得扭身走了。

其余的也都瞅着方尘,朝她竖中指。

赤果果的鄙视无疑。

不一会儿,刚才还围得水泄不通的吧台,没看到一个人了。

白老板做完了这份小蛋糕,"5号桌客人点的。"

".….."

学校的图书馆可没有这么多吃的喝的,所以一到晚上,书吧的人就多了起来。

白老板始终在吧台前和厨房后忙,方尘就在前线替客人解忧。

白老板心情好的话会在下班的时候给方尘做一份提拉米苏给她吃。

显然,他今晚的心情不错的。

吃完之后,送她回学校。

虽然方尘有提过自己可以回去,但他说在店里待了一天反正他也要出去走走的。

嗯,出去走走。

就走吧。

每次白老板送她到宿舍楼下时,各个楼层宿舍的窗户就探满了人头…

这种拉仇恨的感觉其实蛮赞的。方尘觉得。

只是当她爬到三楼,就看到自己的被褥和用品被扔在了外面的走廊上。

她大步走过去,发现被褥还被水给淋**。

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冲进宿舍门,"这宿舍也有我的一部分!"

"不关我们的事啊。"同宿舍的女生无辜的说。

"是我干的。"门外传来一个挑衅的女声。

方尘回过头来就看到,是那个之前跟她打过架的女同学。

"你这么能勾引男人,干嘛还睡宿舍啊,干脆直接去男人的被窝里,更舒服啊。"

方尘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二话,去捡自己的东西,并往宿舍里面搬。

她实在是没力气跟这种人争论,也不想给上次的打架事件补个未完待续。

争论和动手的结果只会让自己更累。

那个女生还想跟她打一架来着,只是见她忍气吞声低了头,有服输的样子,目的也达到了,就又朝她的被子上踩了一脚,幸灾乐祸的走了。

同宿舍的女生,都不愿意跟方尘扯上关系,各自钻进了各自的被窝。

方尘将湿漉漉的被子铺到了床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放回原位,去洗漱。

上了一天的课,又劳动了一晚上,看着湿床…

她,还是躺了上去,面朝墙壁。

沉甸甸的阴湿压着她,一股寒气正在朝身体侵入。

鼻子忍不住的发酸,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她想前辈了。

以往每到冬天来临的时候,她一个人的被窝总是冷冰冰的。

老想着往前辈的床上钻。

前辈是绝对不允许的,说要给她铺电热毯,但是她总担心自己会在熟睡中被电死,提心吊胆的睡不着觉。

尽管他说不会触电,很安全,但她就是怕啊。

没办法,他就只好在她睡觉之前,先将她的被窝捂热乎,再让她躺进去。

方尘缩了缩身子,感觉好像有那么点暖和了。

第二天,耳边传来匆匆忙忙的声响,"快点快点!要迟到了!!"

大脑昏昏沉沉好像压着一个千斤顶,方尘无力的睁了睁眼睛,看到同宿舍的女生抱着书往外跑。

思绪迟钝的回到大脑,要…上课了…

"咳咳咳…"她咳嗽了几声,喉咙干涩。

撑起自己的身体,原来不只是头重,身体也沉啊。

从头到脚像是一个火球在燃烧。

她摇了摇脑袋,晕乎乎的嗡嗡响,"咳咳咳…"

门外传来阵阵奔跑的脚步声。

方尘忙换衣服洗脸刷牙,匆匆的抱着书本跑出了宿舍楼。

头重脚轻的她,下楼的时候踩空了一个台阶,还差点摔了一跤。

索性扶住了旁边的护栏。

教室里老师已经在上课了…

"咳咳咳…"方尘站在门口不停的咳嗽,打断了老师。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老师不满的瞥了她一眼,见她双眼红肿无神,脸也烧出了不正常的红色,整个人好像被大火烤过了一样。

本来是要批评两句的,最终什么也没说。

方尘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位置早就没了,只剩下第一排还有空位,就坐了过去。

只是,她越咳越厉害,最后不得不趴在桌子上,垂着头,咳得作呕,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严重影响了课堂。

"不会是怀孕了吧…"

教室里不知道谁,没轻没重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引得一阵唏嘘嘲笑。

老师敲了敲讲台,"有哪位同学,带她去看看医生。"

所有人都一脸跟我无关的嫌弃。

"谁跟她一个宿舍的?"

半久之后才有一个女同学站起来,"老师,我带她去吧。"

方尘走不动了,她感觉自己的双腿软绵绵的根本支撑不了自己的意识…

她也不想走了。

以前她摔跤把腿摔疼了的时候,以前她耍无赖不想走路的时候,前辈都会背着她走。

她就想坐在地上,等前辈来背她。

可等了好久,前辈都不来…

"前辈…"

白展云听到了一声低迷的呼唤,是来自病床上的。

"前辈…"

她干涸苍白的嘴唇蠕动着…

"沈庭序…"

当一个女同学着急忙慌的推开他书吧的门时,他有种不好的感觉。

"大叔,方尘她病得晕过去了!"

来不及听前因后果,他就被带到了学校,发现她正瘫倒在某条路的花坛旁边。

他才知道了,她在学校的处境。

怎么有这么傻,这么顽固的人啊。

捂着湿漉漉的被子能睡一晚上。

同学们不愿意帮她,就不知道打他的电话吗?

白展云抚了抚她的额头,虽然还是很滚烫,但至少不烧人了。

他不禁笑了笑。

沈先生养出来的丫头,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012喂,前…辈…


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方尘努力的睁了睁眼睛,企图看得清楚些。

是不是前辈来了…

她把眼睛睁了又睁,等看清楚来人,张嘴,音色干涸,"白…白老板…"

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了出来。

此时此刻,就算不是向来疼她护她爱她的前辈,不管是谁出现在她的面前,都会让她感到亲切,感动到落泪。

"我暂时联系不上沈先生,只听说他人在美国。"

方尘摇了摇头,声音像是从喉咙发出来的,"他肯定是在忙公司上市的事情,别麻烦他了。"

她只是感冒发烧晕倒了而已。

以前她发烧感冒的时候,前辈连公司都不去了,在家陪着她照顾她,一直到她完全康复。

后来是听何叔无意中说起在她生病期间,因为前辈不在公司,公司里出了点状况,赔了不少钱。

再生病的时候她就死活不让他在家,让他以公司为重。

但是他却说,不管在什么时候,身体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白展云回味着她说的"麻烦"二字。

"嗯。"

方尘的烧退了之后就出院了。

白展云并没有送她回学校,车子停在了书吧的门口。

"楼上还有一间多余的房间,以后就归你了。"

".….."方尘意外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了他半久才憋出两个字,"谢谢。"

谢谢在我艰难困苦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书吧二楼是白展云的私人居住地,两室一厅一卫,结构简单,设计也很简约。

但绝对没有因为简而就失去了美感,反而更显出了独特的艺术。

在方尘看来,简直就是别有洞天。

而且,她的房间已经整理好,直接可以拎包入住。

"那是你的东西,我都已经搬过来了。"

他指了指墙角一边。

".….."

这一夜,方尘失眠了。

她在黑暗里感受着这个房间带给她的感动。

除了前辈,白老板是第一个用心待她的人。

他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冒出白老板的那句玩笑话…

"喜欢你这样的。"

方尘顿时觉得脸有点发烧…

深更半夜的,做什么白日梦呢!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推开房门,方尘就又被眼前的景象给吓懵了。

开放式的厨房吧台前,白老板正在准备早餐。

从东边的窗户投射进来的晨辉,笼罩在他的周身,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仿佛,这…就是她未来的生活。

方尘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生怕把昨晚上的那点心思延续到了今早。

结果,定睛一看…

"再过十分钟就可以吃早餐了。"白老板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

".….."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心窝里,好暖好暖。

白老板的早餐是西式的,有三明治,煎蛋和火腿,搭配了牛奶麦片。

方尘吃着吃着就吃出了点蹭吃蹭喝蹭住的嫌疑,一直都埋着头吃。

为了能让自己以后吃饭的时候抬得起头来,她忍痛割爱,"白老板,吃住的费用,就…在我的工资里扣吧。"

白老板似乎早有预料…

"我是这么考虑的…"他看着她停顿了一下,又才说,"你为书吧做零工的工钱,我一分不少你,至于吃住的费用,你可以用为我做家务来抵消。"

".….."

"当然,饭是由我来烧。"

方尘消化着白老板的话,"也就是说,除了做饭以外的所有家务,我全包了。"

"正确。"

可…可她…不怎么会做家务啊!

"如果没有意见,我们就这么办。"

她能有什么意见?只要不出钱,干什么都行。

不就是家务嘛!

学!

"好。"

方尘背着书包推开了书吧的大门,正好迎上初晨斜照过来的太阳光,从她的嘴角溢开…

当真是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本以为去到学校又会被同学们一番冷嘲热讽,意外的是,并没听到一句流言蜚语。

居然有些不习惯。

生活,慢慢出现些滋味了。

白天上课,晚上在书吧闲忙,有时候客人不多,白老板会让她先上楼休息。

一般在这个时候,方尘是很自觉的,知道要把楼上的卫生打扫一下,洗洗自己换下来的衣服。

当然,白老板的衣服也要洗的,除了内裤。

白老板不仅不让她洗他的内裤,也不让她打扫他的房间。

只是每次路过他的房门口时,方尘总忍不住的好奇。

好奇害死猫啊。

她将手放在了门把上,知道门肯定是锁着的,所以才来释放一下好奇的心理。

果然,打不开。

反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就无聊的…多试了几下。

"你在做什么?"一个阴冷的声音直戳后背。

方尘吓得连忙装模作样扫地,暗暗庆幸还好扫把还在手上,"扫…扫地啊…"

为了掩盖事实,"你的房门上落了好多灰…"

又往门上多扫了几下。

"……"白展云见她还知道心虚,就没追究。

去到厨房,煎了两块牛排,作为晚餐。

自从方尘搬进来住了之后,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在家里解决。

他将两份牛排端到了餐桌上,便又下楼去了。

没一会儿,就又拧着两瓶雪花纯生上来了。

"……"方尘吃惊得想笑。

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啤酒配牛排的…

白老板启开了啤酒,递给她一瓶。

"我不喝酒。"方尘连忙拒绝,指了指盘子里的牛排,"我吃这个就够了。"

一想到前两次喝酒误事,她现在看到酒就油然而生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再也不敢睡除了前辈以外的男人了。

呸呸呸!前辈也是不能睡了的!

白老板并没有强求,而是起身去到厨房的吧台,切了一片柠檬。

"谢谢。"方尘感激得忙接过柠檬水。

两人就各自吃着各自的牛排,喝着各自的酒水。

眼看着外出写生的日子就要到了,方尘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着如何向白老板开口预支工资的事情。

现在无疑是联络感情的好机会啊。

"白老板,"方尘看着他就着酒瓶喝了一口啤酒,"你平时都这样吃吗?"

"牛排配红酒已经成了一种规则,要是有人配啤酒,总会被耻笑。"白老板面无表情的说着,拿过酒瓶又是一大口。

优雅在左,豪放在右,在白老板的双手上毫无违和感。

".….."其实,方尘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聊聊,"牛排和红酒是绝配嘛。"

但显然,白老板不会随便聊天,"你呢?为什么要离开沈先生?"

"……"干嘛又扯到她身上。

"以沈先生的财力,养十个一百个这样的你都没问题,你完全没必要自己出来工作。"

".….."这个,她知道。

"而且,我相信,以沈先生对你的宠爱,绝对会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个,她也知道。

"即便,沈先生哪天死了,我也绝对相信,他会给你留下一大笔财产,够你过完余生。"

这个,她当然知道。

可,死…?!

没来由的,心被忽地撕扯了一下,疼。

她从未想过前辈会死,便脱口而出,"我前辈不会死的!"

虽然每天前辈前辈的叫着,但,大概是在一起太久太久太久的缘故,她并没有觉得前辈有多大有多老,好像,跟她,差不多…大的样子。

"每个人都会死。"白展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后突然站起身,就朝房间走去。

"你不是想看我的房间吗?"

".….."

说完,房门已经被他打开来…

方尘顺着他推开的门,从她这个方位看过去,并不能看清整个房间的全貌,但却能看到一小半。

本以为里面会井井有条,然而却相反,很凌乱。

地上到处摆放的是…画架?

迎面的墙壁上挂着的是…画?

虽然方尘无比好奇,但这次真让她看,她还不敢真的去看。

有种被戳穿的窘迫感。

便很自觉的收回了脑袋上的目光,坐在餐桌前并没有动。

就在她收回的视线里,不经意间似乎留下了一张女人的画像…?

白展云始终都看着房内,房间里的的确确是挂满了画,地上的画架上也全是画。

有的格局明艳宏丽,有的色彩阴暗昏沉,但大多都平静如水。

每一幅画作都若有似无的流露着作画人的心情…

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萦绕在一个女人的周边。

这个女人并不十分漂亮,但却足够清秀可人,也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眼如同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能看穿他的心思,照进他的心底。

"她出身贫寒,以她的经济条件根本不允许有奢侈的追求,但她还是爱上了画画,并且很有天赋…"

白展云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总说,她没有什么大的追求,和心爱的男人一起开间小书吧,他卖书,她作画,等有了孩子,就把画拿出来卖。"

白展云回味的低笑两声,"她的男人笑话她,她又不是什么艺术家,谁会买?"

"她说,只要是用心创作的东西,一定会有人喜欢的。"

"她男人说,就算不卖她的画,他也养得起一家三口。"

"她说,那不一样。"

"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经常争吵。"

方尘听着听着就不由自主的将思绪和目光重新移回到了白老板的身上,他一脸落寂的看着画上的那个女人,并没有很孤独。

"你和她一样。"白展云嘴角很轻微的勾了勾,"都不愿活在他人的影子里。"

方尘突然想起那天白老板问她,"你到底是谁,你自己清楚吗?"

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白老板要开书吧,为什么会选择录用她…

白展云偏过头来看向餐桌,见她低头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她们又是不一样的。

她太过偏执,最终选择了用生命来证明自己。

再也没有多余的话可说了,他直接进了房间,将房门关上了。

走到那张画像前,如释重负的笑了,"我知道,这一定是你的安排。"

伸出手,轻抚在女人的脸上,最后将这张纸从画架上取了下来,包括房间里所有的画。

方尘茫然的看着白老板的房间门被关上。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从真正意义上认识了生与死。

尽管她是个孤儿,从一出生就没了父母,但对生死却毫无感觉。

她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她,又为什么要弃她而去。

没有爱,也就谈不上什么恨了。

而相反的,前辈却是从她一出生就走进了她生命里的人。

他更像她的父母,以至于她对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有太多的好奇了。

她,真的没想过前辈有一天会死去。

如果真有一天前辈死了,她该怎么办?

死亡的阴郁气息,刚刚就在眼前发生了。

白老板失去了他的爱人。

方尘感觉鼻子酸酸的,眼眶润润的。

没想到白老板还有这么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

她缓缓地站起身,收拾好餐桌,见还有一瓶开启的啤酒没有喝掉。

试了几试还是拿起酒瓶,喝了个精光,然后跑回房间,钻进了被窝里。

掏出手机,毫不犹豫的拨通了前辈的电话。

很快被接通了…

"喂,前…辈…"

".….."

013你千万千万要保重身体哦…


十二月份的纽约已经开始下雪了。

沈庭序刚结束了一个议会,从酒店出来,发现外面突然飘起了雪花。

不怎么大,但也不小了。

一片一片可见的雪花随风朝他飘来…

小尘要是知道下雪了,不知道又会开心成什么样子。

想至此,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小尘。

又是一天的神经紧绷和疲惫倦怠在这两个字里放松了下来。

他会心的笑了笑,滑了接听键。

"喂,前…辈…"

这是刚睡醒呢,还是又喝酒了呢?

按照时差推算,当属后者。

对他,是不是只有喝酒了才会产生反应…

"嗯。"他轻轻应了声,这么晚给他打电话,还是让她先说。

于是,手机里保持了一段短暂的沉默。

后,才又听见她嗡嗡的声音,"前辈,你还好吗?"

上一次在电话里也是这么问他的。

"还好。"

一辆车子停在了沈庭序的脚边,替他打开了后车门。

他坐了进去。

"那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雪花打落在了车窗上,很快模糊了外面的城市。

沈庭序想起有一回他在书房看书忘了时间,她拖着拖鞋揉着眼睛从门口走进来,一觉没睡醒的腔调,"前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啊。"

他才赶紧合上书本,朝她走去,揉了揉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将她抱起来,"小尘快成我的小闹钟了。"

那会儿,她还小,现在变成大闹钟了。

不由得轻笑出声,"我一会儿就去午睡。"

是该休息休息了。

"噢噢…我都忘了,我们俩现在有时差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轻弱呼吸,应该不止是问候他的吧。

沈庭序忍了片刻,"早点睡,你明天还有课。"

对方似乎并不愿意就此挂断,稍作停顿,语气中含着不舍,"前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可沈庭序的心却在此时忽地就暖了一下下。

没觉得有多冷。

小尘是越来越关心他了。

"嗯…"他拖了一声温柔的长音,"除夕前会回来。"

"还要这么久啊。"

听口气,大概是想他了。

这次离开的时间确实比以往都要久些。

是啊,沈庭序的笑意更浓,"嗯。"

"那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这种原本属于他的话突然有一天从小尘嘴里说出来,沈庭序没想到听这种话的感觉,是如此的好听。

"你现在已经那么那么有钱了,就别太累着自己啊…"

".….."嗯,不会累坏的。

"而且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千万千万要保重身体哦…"

".….."嗯,会保重身体的。

恩?保重身体…

再一次证明,只有在酒精作用下她的大脑才会格外诊视他的,身体。

保!重!身!体!哦!

有一段思绪从沈庭序的脑海一闪而过。

她又需要他了。

此时此刻,他是不是应该在她身边的。

"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哦,我好去接你。"

沈庭序对自己刚才冲撞出来的想法笑而止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让其舒展,"好。"

通话按理说是结束了,可小尘仍然没有挂断。

一定是有什么事。

既然还没考虑好告诉他,那就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儿,"前辈,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她过得很好很好,重复强调,很好很好…

沈庭序知道小尘没有撒谎,从她的口吻里,也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但他听出了一点别样的意味。

而这种意味,让他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前辈,我要睡了,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视线再次看向窗外,隐约可以看到街上到处都是圣诞树和圣诞老人的影子。

圣诞节快到了。

……

美院国画专业的外出写生时间定下来了,十二月十八日出发,二十五日回来,为期一周。

几天前,方尘从白老板那边预支了两个月的工资,出门身上多带点钱,总没有坏处。

自从那晚白老板让她看了他的房间之后,那个房间就对她开放了。

当然,内裤还是没让她洗。

只不过,那些画和那个女人的画像,不知道被他收到哪里去了。

不管怎么说,她和白老板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出发前的这天晚上,白老板说要为她践行,早早的关了书吧。

践行餐还是在二楼的客厅吃的,白老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很丰盛的晚餐。

吃了白老板的这么多饭,方尘总吃不腻,还觉得越吃越好吃。

手艺自然是没得说了。

她端起酒杯,敬他,"白老板,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的。

唔…还有前辈,也是要报答前辈的。

白老板在笑,他比之前容易笑多了。

他说,"我们是雇佣关系,你出力我出钱,是公平交易,如果你要感谢我,我也要感谢你。"

两只酒杯相碰,发出一声轻灵的脆音,"谢谢你愿意来我的书吧工作。"

".….."方尘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见他始终盯着自己看,被看得有点小紧张,就低头喝了一小口酒。

接着,吃她的饭菜。

"小尘,你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方尘猛地抬头,见白老板还在看她,一脸平静。

未来…

她,好像没有想过。

她,好像觉得离开了前辈,就有了未来。

所以,她就离开了前辈。

至于,离开前辈之后的未来…

她,真的没有想过。

"没有呢。"方尘如实回答,"我现在只想把自己养活,好好读书,然后毕业。"

"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毕业之后的打算,方尘也没想过,摇了摇头,"不知道。"

尽管这样说,但是她已经陷入了思考。

脑袋里一片迷茫茫…

白展云将酒杯递向她,"那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方尘与他碰了杯,有些不明所以。

现在的生活…

白天上学,晚上回到安安静静的书吧,说起来是服务生,偶尔穿梭帮忙一下,但其实大多数时间她都在看书做自己的功课。

一日三餐不用操心,住宿还特别舒适。

大学四年的学费前辈早已经替她一次**清,那么她现在每月的工钱基本可以保证开销,偶尔不够问白老板预支,再勒紧裤腰带就又回来了。

虽然清贫了些,不能在最美的年纪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但却简单又安静。

能不满足吗,"喜欢啊。"

她是真的喜欢现在的生活。

不然,也不会告诉前辈她现在很好很好了啊。

"如果这样的生活让你过一辈子呢?"白展云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过一辈子啊…

方尘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不对,双眸微震。

见白老板不紧不慢的说,"小尘,我确实有点喜欢你,想把你请进我的生命中来。"

咚咚咚…

".….."心,扑咚扑咚扑咚的跳了起来,很狂乱。

方尘简直不能说话了,震惊得呆住了。

白老板在说什么啊…

喜欢她?想让她去他的生命中?

啊?

"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正好这次你外出写生,好好考虑。"

".….."方尘不知所措的红了脸。

白展云的酒杯又轻轻的在她的杯口上敲了一下,见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儿,吓得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我是认真的,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放下酒杯,他起身回到了房间。

方尘还呆呆的坐在餐桌前,摸不着头脑…

白老板的话,像是突袭,杀伤力很大,导致方尘在写生的过程中总会走神,同学们都收起画板离开了,她还一个人坐在河边,怔怔地发呆。

想起第一次走进书吧见到白老板的情景,想起最初虽然他话不多但每天都会送她回学校,想起他对别的女同学冷若冰霜唯独对自己会笑,想起生病晕倒时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心情,想起他站在房间的门口向她讲述过去的故事,想起临走前的那个晚上…

白老板说喜欢她。

每次想到这句话,方尘的心都会被扯出跳跃的形态。

原来不知不觉中,白老板在她的生命里已经有了这么多的记忆,还异常清晰。

她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她喜欢白老板吗?

…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没有不喜欢。

毕竟他对自己是那么那么的好。

啊…!!!

方尘觉得头都要想裂开了。

她猛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想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便站起身,收拾东西回去。

结果!!!

看着画架上未完成的画作,她吓傻了…

原来画纸上出现的并不是眼前所看到的山水相连相映,而是一个女人的画像!!

是那个她只看了一眼的女人。

方尘捂着自己的嘴巴,惊慌的环顾四周,还好自己挑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本来也没有同学和她一起。

把画扯下来叠好放入背包,方尘觉得自己被白老板给魔怔了。

一句喜欢,就让她变成了这样。

以后要是在一起了,可怎么办啊!

呸呸呸!方尘又猛地砸了砸自己的脑袋。

想什么呢!

慌乱之中,她突然认清楚了一点,白老板肯定是把她当成过世的女友来喜欢了。

他说过,她们俩一样。

如果她只是他情感的寄托…

方尘从来没有想过感情居然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之前她喜欢严钧老师,就很简单…

虽然也伤筋动骨过,但是过去了就什么都没了。

来得快,去的,也快…

而白老板不一样,她不清楚自己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或者说有什么样的感情。

这个困扰方尘的问题,直到写生结束,返校,她都没有想明白。

她已经很认真很认真在考虑了。

却还是没有结果。

站在书吧的门口,她感觉自己好像根本没有离开过。

今天是圣诞节,书吧的玻璃门上贴着和蔼可亲的圣诞老人,门口摆放了两棵圣诞树,五颜六色的灯光在树枝上流动。

书吧里的人很少,估计都去外面约会或者凑热闹了。

白老板坐在吧台前,正看着书。

方尘的心又开始扑咚扑咚的跳起来,她捂着心跳推开了门。

白展云闻声朝这边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方尘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白展云并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看着她上楼去了。

方尘长吁一口气,将行李放到了房间,去到厨房给自己打了一杯热水。

没想到白老板跟上来了…

方尘差点儿把水呛进喉咙里。

白展云也走到厨房,厨房的过道很狭窄,刚好够一个人来回转身。

方尘赶紧要给他腾地方,却不想被他拦住了。

"白老板,我…我…"

白展云故意笑看着她一会儿才让开了道。

方尘赶紧逃了。

她害怕他问她有没有考虑好,索性白老板并没有问,直到吃完饭,各自回屋。

"小尘。"

方尘刚稍有平息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她连身体都不敢转过去,而是听着脚步声慢慢朝她走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还没考虑好啊!!

"有你一个快递。"

".….."方尘虚了一口气,整理好面部表情后转身。

"从美国寄过来的。"白展云将一个快递盒子递给她,"想必是沈先生。"

方尘吃了一惊,前辈居然给她寄东西?!

对哦,今天是圣诞节。

以前的每个圣诞节,前辈都会送她一个小礼物的,现在他人在国外,居然还记得送。

复杂纠结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缓冲,"谢谢。"

抱着快递盒子,方尘不敢和白老板多接触就回到了房间。

迫不及待的拆开了包裹,一股寒气冲出来。

什么东西啊?这么冰凉冰凉的。

打开白色的泡沫小盒,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带着圣诞小红帽的雪人,被装进了一个密封的水晶球中,球内还下着雪…

好漂亮好可爱啊!

方尘如视珍宝般拿出那个水晶球,摄人心魄的冰凉从她的手心传到全身,她看到里面的雪人真的是用雪做的,不是小假人儿!

而透明的水晶球也不是普通的水晶球。

不然,雪人肯定会融化掉的。

这个城市的冬天很少下雪,她还记得被前辈领回家的那几年下过一场大雪,她在雪地里玩儿了好久,前辈还给她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

她趁着前辈在堆雪人的时候,用雪球砸他,砸得他满身都是雪。

等前辈堆完雪人,她跑过去给雪人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前辈长长的手臂将她和雪人抱住,问她,"喜欢吗?"

"喜欢!喜欢!"她跳起来大叫。

可是太阳出来了之后,雪人渐渐地化成了一滩水,没了。

她为此哭了好久好久。

前辈见她哭得伤心,便安慰说,还会再送她一个雪人的。

再后来的冬天下的雪,还没落地就化了。

她也慢慢长大,知道雪人只比烟花寿命长一点,也算稍纵即逝了。

而眼前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雪人。

前辈说过的话,都在一步步兑现。

这几天的苦痛折磨,在看到雪人的那一刻找到了依靠。

有太多的心酸不易,和茫然无措,要吐露。

她再次拨通了前辈的电话,声音带着哭腔,"前辈…"

我收到你的雪人了,呜呜呜…

"前辈…我好痛苦…"

"前辈…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白老板…"

014小尘,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沈庭序是在除夕当天下午回到国内的。

从出口处出来就看到小尘的那双大眼睛在寻找他,目光微移,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站在她的身边,正在帮她。

他走了过去…

"前辈!前辈!!前辈!!!"目光落到他身上后,小尘忽地大跳起来,朝他奔来,"前辈!"

风一样的女子,冲上来将他牢牢地抱住,"前辈!你终于回来了!"

"……"沈庭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下她激动的心情。

她没有他离开前最后一次见她时瘦,身上有了一些肉,不像上次抱她时那样圪人。

这都是那个男人的功劳。

把她养胖了。

刚入怀的拥抱很快被松开了,"前辈!给你介绍!我的男朋友!我的白老板!"

我的…我的…

都是她的。

沈庭序向他伸出手,"你好,白老板。"

"你好,沈先生。"

"嘿嘿…"小尘的大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她很开心。

"前辈!我和白商量好了……"

白?谁是白?

哦…白老板…

白老板和…白…

"本来是想请你到我们家过除夕,但考虑到你刚回来,肯定很累,所以今晚的除夕夜就在你家里过,白来准备晚餐,怎么样?"

我们家,你家…

他的家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

沈庭序见她笑容明媚,"考虑得很周到,就听你的。"

小尘朝白老板吐了个俏皮的舌头,"看到了吧,前辈是很尊重我的意见的,不像你,总让我听你的。"

沈庭序突然有种女儿回娘家后对她另一半总少不了抱怨的感觉。

真不好。

她都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听白老板的呢?

白老板捏了捏小尘的脸蛋儿,"我听沈先生的,也是间接听你指挥。"

"那你今晚要好好表现。"小尘虽然傲着气说,但眸子里却充满了甜蜜蜜。

"一定。"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打情骂俏。

沈庭序想。

回到他的家里之后,白展云就去到厨房与何叔准备团圆饭。

方尘和他在客厅里叙旧。

说来也有近半年没有见面了呢。

"前辈,你觉得白怎么样?"方尘依偎在沈庭序的身边,暖暖的问。

虽然和白老板还没怎么接触,但从见面一直到回家,这一段路程,他已经看到了白老板对小尘的关心和爱护。

比如走在路上,他会将她拥在身侧。

机场出口风大,他会提前将她的围巾裹牢。

上车的时候,会替她打开车门。

坐在车上的时候,帮她系上安全带。

小尘叽叽喳喳的叨叨,他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即便插话也会很合适宜,不觉得唐突。

下车的时候,也会替她打开车门,牵着她出来。

到了家,他会很自觉的去厨房做饭,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

初次见面,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你喜欢就好。"沈庭序比较中肯。

一说到自己喜欢的人,小尘就变得有些痴迷,喋喋不休,"前辈,这都要归功于你啊,要不是你指点,我可能就错过了他。"

".….."

沈庭序怎么会忘记那个圣诞节呢。

"前辈…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白老板…"

".….."她的多情更像谁一些呢?

"白老板说喜欢我,让我好好考虑,我考虑了一个星期,越考虑越觉得茫然无措…"

原来是被人表白了,呵呵…

他的小尘越来越抢手了。

沈庭序随和的问,"如果你拒绝了他,你会怎么样?"

"我…"她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了很久,"我没想过…"

".….."这个回答令沈庭序很意外…

"不过!我肯定会丢掉这份工作,即便白老板不会炒掉我,我肯定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了…"

".….."便又问,"如果你答应,会怎么样?"

"他之前有个热爱美术的女朋友,后来因为他俩的身份悬殊,自杀了。"她一股脑的说了起来,"他之所以开书吧,也是为了纪念他过世的女朋友,而且他的房间里全部都放了他女朋友画的画,跟我讲完和他女朋友的故事之后就收起来了,我也不清楚是不是我的原因,我担心他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把我当成替代品,我不想在他生命中扮演这种角色。"

她喜欢白老板,只是担心得不到同等的喜欢,沈庭序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那你想在他生命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想成为他的精神支柱,当他觉得痛苦的时候能想到还有我,就不那么难过了。"

当他感到疲惫的时候想到小尘就轻松了不少。

"你觉得现在的你能成为他的精神支柱吗?"

能感觉到她在撅嘴鼓腮帮子,长叹一声,"哎!我现在还太嫩了…"

当然不能了,"而且现在基本上都是他在照顾我,上次我生病了,也是他在我身边陪伴我照顾我,我钱不够用了,他也同意预支给我先用,不仅如此呢,他还督促我要经常看书,我在他面前就是一被照顾的孩子…"

"……"像是在说他一样…"除了嫩,还有别的弊端吗?"

"别的…好像…没有…吧…"

"那你需要靠什么来解决嫩这个问题?"

解决,嫩…这个问题…

"时间。"

原来她早已有了答案,只是需要有个人来帮她坚定一下而已。

最好的人选,只能是他。

沈庭序笑了,"既然如此,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电话里传来了好一阵的沉默…

也许正是因为嫩,所以才会很快对一个人付出感情。

小尘偷偷凑到沈庭序的耳边,悄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年期末考试我的专业课成绩在系里排第一哦,白也说我的画很有灵性,让我毕业之后可以一边深造,一边和他一起把书吧扩大,另开一个画区,专卖我的画,你觉得怎么样?很棒吧!"

".….."能自问自答,还问他做什么?

"对哦,我还欠你一幅画!放心!一定会把我的巅峰之作挂到你的画房去。"

".….."

"前辈,你知道吗?和白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未来有多明确。"

".….."

"我真的很幸运,这辈子能遇到他。"

看来替代品已经净化成正品了。

沈庭序,不难过。

……

白老板的厨艺果然很不错,一上餐桌何叔就开始夸他,"先生,小尘这次眼光没看错人,白老板不仅人帅,而且还做得一手好菜,多才多艺,对人又很绅士礼貌,真是个好人啊。"

大概何叔也有半年没和人说话了…

"何叔,前辈现在回来了,我和白一定会经常来看望他的,以后你有口福了。"

"好好好!"何叔连连点头居然眼眶都红了…

沈庭序笑着吃菜,点头,"是挺好吃。"

他端起酒杯,"感谢白老板亲自下厨,我沈某敬你一杯,新年快乐。"

"沈先生客气了。"白老板喝掉了整整一杯,以示尊敬。

沈庭序自然不能不客气,也喝完了。

他看了小尘一眼,发现刚才还神灵活现的她突然沉默了,余光中有注意到她的酒杯里装的是果汁。

哦…戒酒了,是吗。

还是看到酒就想起了…

不该想起的事。

又看了白老板一眼,见他在给小尘夹菜…

"小尘。"他端起刚倒的半杯红酒,"你今年考试能考第一,我很开心。"

小尘有些受惊,不敢看他,只是默默的端起自己的果汁,敷衍的碰了一下,喝了点…

一顿饭吃完,本来应该话最多的她反而话最少。

导致,团圆饭很快就吃完了。

不知道白老板怎么看小尘突然的异样表现?

吃过团圆饭还没到十二点,白老板起身要告辞,"小尘,沈先生好不容易回来,你在家多陪陪他,我先回去。"

"那怎么行呢?"小尘不满意,"你也在前辈家住下吧,过完明天的初一我们再一起回书吧去。"

"沈先生和你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很多话要说,我在书吧等你回来。"白老板安抚小尘的脑袋,"听话。"

小尘显然心疼他,"可我不想你一个人在家里跨年。"

"那你想让沈先生刚回国就一个人在家跨年吗?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但是你和沈先生在一起的时间以后只会越来越少,要珍惜。"

小尘朝他看了一眼,一脸左右难决策的样子。

沈庭序这才发现,她这种表情真的好伤人。

往乐观的方向想,人往往对自己最最亲近的人最难想到在意。

"我明天下午来接你。"白老板又补充。

"好吧,那我们明天晚上陪前辈吃完饭了再回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

沈庭序看着小尘亲自送白老板出门,透过落地玻璃,他看到白老板在小尘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亲了下她的嘴。

两人拥抱了好一会儿,腻腻歪歪,依依不舍。

他觉得累了,便起身上楼去了。

洗洗睡吧。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他正盖上被子,虽然没有睡意,但也要酝酿起来。

"前辈,你睡了吗?"就猜到是小尘。

沈庭序起床去开门…

她站在门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我没有和白说过我们发生了…的…事情。"

".….."也许留下来的原因也是要说清楚这件事吧,"就因为这个,不喝酒了?"

"我怕自己再犯错。"

".….."照这样说,她和白老板还没到达那一步去。

沈庭序有些许安慰,就不说这个话题了。

他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就要辞旧迎新了,"去年买的烟花好像还有剩的。"

那些烟花都储藏在阁楼里。

于是,两个人来到了楼顶平台,沈庭序将大箱大箱的烟花摆放好,小的烟火给小尘。

点然后…

有一簇接着一簇的烟花从纸箱子里冲向天空,炸开五彩缤纷的形状,亮瞎了漆黑的夜空。

而远处的城郊,也有很多烟火在绽放。

小尘手里拿着小烟火在把玩,一闪一闪的烟火映照在她纯净的脸上。

像是一台播放机,正回放着从还没巴掌大的那张脸,在时光的长河里,从懵懂可爱,渐渐亭亭玉立。

新年的时钟敲响了…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问同一个问题,"小尘,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小尘扭过头看看向他,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他站在烟火下的身影,"前辈,我今年的新年愿望是,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沈庭序看向远处的夜空,无比绚丽的一片,围绕在城市之外,"如果我让你的新年愿望落空了呢?"

小尘笑得很自信,"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我帮你,肯定能实现!"

三年。

沈庭序的嘴角微扬起来,这听起来才靠谱。

015今晚我在家睡


三年后…

一场国际画展在本市的展览中心隆重举行。

在展馆内成列的画作,以国画和油画为主,皆来自国内外知名的艺术家。

虽然对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影响,但在业界,知名度很高。

前来参观的,也都是业界名流,或三三两两,但大多独自一人,安静的欣赏着纯白的墙壁上,描绘出来的诸多故事。

"踏雪寻梅梅未开,嬉戏雪中寻自在。"不知是谁,轻轻念出这句诗来。

吸引了周边的人。

尽管朝这边只看过来一眼,都情不自禁朝这边聚拢。

裱好的画框内,纯白的纸上落着纯白的雪,远处荒芜的山坡上枯树林立,但也大多披上了银装,只露出稀疏的几根墨黑枝干。

画的右下角,一位高大的黑色身影静静的站在雪地里,嘴角含着一丝浅笑,看着在他不远处,一位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儿,正蹲在雪地里咧开嘴笑着滚起了雪球。

整幅画里,只有三种色彩,通体或厚重或飘逸的白,几抹看似无意却有意的黑,点到即止的红,都恰到好处,便再无需其他。

三分之二透露出来的寒意,却在三分之一里那两个人物一大一小一浅一深的笑容里,觉出些赏心悦目的暖意来。

以往太多人把关注点集中在寻梅之上,而今却有人重新定义了踏雪、寻梅。

梅固然坚韧高洁又圣美,但有谁敢说,雪不纯净淡雅不自由。

只是很多人奇怪,为什么画中的人物会是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儿呢?

而且,看起来又不像是父女…

真搞不懂。

有人琢磨着,"怎么有种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感觉?"

有人取笑,"这幅画要表达的显然不是爱情。"

"我觉得更像是一种怀念和珍惜,活在当下。"

聚在一起的人都再一次认真的看起了这幅画…

而展览中心馆长办公室里,这幅画的作者正在抗议,"馆长,那幅画我不能贡献给你们。"

"方小姐,我们已经提出比你名气还要高的知名艺术家都要高的价格了。"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几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都觉得这位作家太不识抬举了。

"是啊,方小姐,你这幅画即便拿出去卖,也卖不到这个价格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方尘立场坚决,"这幅画是我答应要送给他的,而且这个人你们都认识。"

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方小姐说的是?"

"沈庭序。"

".….."

没人敢和沈先生抢东西哦。

方尘从展馆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搞定!明天画展一结束就给前辈送过去!"

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她突然笑得矜持了起来,"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非得我回来?"

挂了电话,方尘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这通电话是打给白老板的,白老板说有事情要跟她说。

她已经隐约有些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自顾傻笑了好一会儿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往书吧回。

不知不觉毕业已经快两年了,方尘自个儿觉得自个儿是商场顺意情场得意。

她的作品以骨骼清奇异军突出,从而成为艺术圈里的一股清流,并开始小有名气。

现在展示在展馆的那幅画是她的得意之作,原本是想直接送给前辈的,却担心自己会雾里看花,才同意拿出来展出,看看民意如何。

既然民意所归,自然是要送给前辈的。

而她和白老板的爱情,不激情热烈却互爱互助,一切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感情了。

方尘从出租车里下来,发现书吧的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推门而入,里面也空无一人。

她便上楼去了。

刚打开门,熟悉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微微一愣,便彻底呆住了。

在她和他之间,一枚银色的戒指挂在一根细绳之上,正在左右左有规律的摆动…

"我们结婚吧,小尘。"白老板说。

那么惊人心魄的话却在白老板的嘴里说得像是日常。

就像是在说,"我们吃饭吧,小尘。"

结婚,就是他们日常的一种啊。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有想到这件事了。

但当真的发生了,还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呆呆的看着白老板把那枚戒指取下来,然后单膝下跪,牵过她木讷的手,将那枚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白展云站起身,将她拥在怀里,重复说,"小尘,我们结婚。"

过了许久,方尘才呆愣呆愣的问,"是不是…要跟前辈说一声…"

他一手养大的小尘终于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她想第一时间告诉他。

白展云轻笑了出来,"我会去向他提亲的。"

这天晚上,两人照常一起吃过饭后,方尘收拾完家务准备回房间,却被白老板拉住了手。

"我房间里的东西快放不下了。"

方尘环顾了一圈,"那怎么办?家里地方就这么大。"

难道白老板是打算要买房了?

为了结婚?

"放到你的房间去。"

"……"方尘直接无语,"那我怎么办?"

"你来我的房间。"

方尘顿时反应过来!

羞得脸都红了。

也是在这会儿才意识到,过去谈恋爱的几年里,两人一直都是各睡各的。

之前有几次在亲吻的过程中,她有察觉到白老板的异样与热烈,但每次她都装作不知道…

她知道白老板想干什么,只是,每一次的这种时候,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的冒出前辈的影子来。

让她心神不宁。

大概真的是留下阴影了…

方尘对这件事一直挺惆怅的,所以能拖则拖…

而且之前还是学生白老板也不好要求,现在已经毕业这么久了,白老板虽然没有明说,但明里暗里的暗示,她都看在眼里,烂在心里。

并在一次聊天中,故意聊到婚前性行为…

她果断又心虚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很讨厌婚前性行为。"

当时白老板看她的表情,让她愧疚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他向她求婚了,她得面对。

亲吻落在了她的唇上,是温热的,"小尘,你都不想我吗?"

不想要我吗?

"想"之一字在喉咙里辗转反侧,最终说出了一句让她自己都很吃惊的话,"我们…是不是需要尊重一下前辈。"

言下之意,只有前辈同意了,她才能…

白展云抬起头来,镜片之后的双眼静静地盯着她看,好像要把她看透。

但最终只说了一句话,"好。"

看着白失落的表情,她真的很愧疚,"对不起,白,我…我还没…没做好准备。"

"我知道。"白展云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从女孩儿转变成女人需要时间,我不介意。"

如果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女孩儿,会怎么想?

方尘彻夜未眠,她越想越害怕,越不敢和白老板亲热。

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欺骗的性质。

而困扰着她的,始终都是前辈。

那两次的酒后乱性,让她有点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尴尬了。

前辈要是知道她现在变成这样,又会怎么想?

明天去给前辈送画,白向前辈提亲,一切已成定局后。

她该怎么办?

总不能每次都要想着前辈和白老板,那啥吧。

和方尘一样睡不着的还有一个人。

白展云看着半拉开的窗帘外泛起了鱼肚白,他起床走出了房间,看向隔壁的一个房间,然后轻脚走过去,轻轻推开了她的房门。

她侧卧缩着身子,呼吸均匀…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才将房门关上。

第二天上午,方尘和白老板一起到了展馆,取回那幅画之后,就直接前往前辈的家里。

过去三年,前辈的公司在美国成功上市,并取得了巨大的成果。

前两年,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美国,近一年才经常在国内待着,但也都很忙。

方尘总以为和前辈在一个城市,也口口声声说要经常回去看望他,但事实上,这三年,她只去了十次都不到,其中有两次还扑了空。

今天在去之前,她提前打电话给何叔,确保前辈在了之后,说要给前辈一个惊喜。

车子开进了前院。

何叔前来迎接,替白展云从后备箱取出那幅画,朝屋里去。

"前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方尘远远的就叫了起来,走进客厅看到前辈正往外走,迎面碰上,她便似闺女一般挽住了他的胳膊,"送你一样东西,铛铛铛…铛…!"

何叔和白展云已经将画搬了进来,只不过用一块布盖着的。

一看便知,"终于画好了?"

".….."方尘撒娇起来,"你就不能装得笨一点吗?"

".….."沈庭序轻笑,故意问,"这是什么?"

"哈哈哈…"方尘大笑,"是我欠你的那幅画啊。"

然后掀开了画布…

沈庭序端详着那幅画,没多久就吐出了三个字,"还凑合。"

".….."就只是凑合…?

"何叔,拿到画房挂起来吧。"

".….."就这么打发了…?

"白老板,我来我来就可以了。"何叔一个人抱着那幅画小心翼翼的上楼去了。

没有得到应有的表扬,方尘有点低落呢。

白展云便适时的打破僵局,"沈先生,我们今天过来,除了送画,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

沈庭序低眸,看了一眼小尘手上的戒指,从她走进门来的时候,就被他抓取到了。

"日子订在什么时候?"

说着,回到了沙发前坐下。

".….."方尘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欲言又止。

白展云回答说,"还没,我和小尘想征得您的同意。"

"只要小尘喜欢就好,我没意见。"

".….."好干脆哦。

直到吃过晚饭要离开,沈庭序送他们出门。

方尘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屋内的白炽灯光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她的身后,如泰山北斗始终屹立不倒的他,以前不觉得,如今却在这一刹那,形单影只的他显得格外孤单落寂。

方尘也是突然才意识到,前辈,老了。

等她和白老板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或许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花在前辈身上了。

而前辈,一直以来,前辈都在为她付出,从不求得回报。

想到这里,方尘有些鼻酸眼涩,她放慢了脚步,"白…我想留下来再多陪陪前辈…"

"好。"

得到白老板的允许后,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

在她亲吻白老板的时候,沈庭序就转身回屋了,正要上楼,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转身,见她跟在身后,欣欣然一张笑脸,"今晚我在家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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