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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三国之国医兴汉 类型:军事历史 作者:半夏远志 角色:李繁诸葛亮 强推热门军事历史小说《三国之国医兴汉》,这本小说的作者是“半夏远志”。书中精彩内容是:作为七尺男儿的李繁,被动趴在马背上颠簸,确实有点肝疼。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但还是能够听得清楚他们的对话。“文远,多亏你们来得及时呀,适才空手而归,多半会被吕将军责罚。现在来个回马枪必定有巨大收获啊,哈哈哈!”声音的主人是薛兰。“不敢当,多得魏将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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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熊提伯斯的位面之旅:挂熊头卖狗肉 始于权游的西幻之旅:在网文末法时代,希望作者坚持。补充,是圣母文,副本里怕女配出事,连龙蛋都不要了。不够沙发果断啊,作者不是sha与cao之歌吗? 超级黑科技:就2字扯淡 三国之国医兴汉

第3章 太公遗篇


作为七尺男儿的李繁,被动趴在马背上颠簸,确实有点肝疼。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但还是能够听得清楚他们的对话。

“文远,多亏你们来得及时呀,适才空手而归,多半会被吕将军责罚。现在来个回马枪必定有巨大收获啊,哈哈哈!”声音的主人是薛兰。

“不敢当,多得魏将军才是。”

李繁听得出来,拽自己上马叫“文远”的人,正是张辽,他口中的魏将军,是吕布的小舅子,肯定得给几分薄面。

“姓李那家人简直不识抬举,说到底,姐夫还是心软了。”魏续声冷如冰窖。

此时有了后盾的薛兰,心中也有了底气,声音高昂的附和着说:“魏将军所言甚是,李家人罪有应得,今晚务必全部铲除了!”

“《太公》遗篇之事最为重要,其余都到其次了。”魏续重申吕布交待的任务,强调着说道。

“那是自然。”

“喂喂喂,不是我有意打扰,只是我这样子太难受了。张将军,可否让我坐起来,这马骨头硌得我肝区疼痛啊!”李繁使劲的抓住马脖子上的鬃毛,尽其所能的扭转头说道。

张辽低头看了一眼李繁,没有说话,把住缰绳,控制了前进的速度,用手一提,李繁像兔子一样被提起来,双腿跨在马背上,算是坐稳了,只是被马的脊柱撞的生疼。

“你小子运气好,遇上了张文远”,旁边的魏续目光转向李繁,带着审视的说,“适才看你有几下子,三两招就撂倒了那三个人,看你身手还行,文远惜才,留下你性命,你该好好感谢他!”

“那时,前面的追兵,三下五除二就被魏将军干掉了,张文远都没说什么。”薛兰语调微扬,“你看,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看上你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哈哈哈。”

张辽依旧没有作声,自顾自的驾着马,反倒是魏续继续接着话:“好小子,以后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都有你的一份!”

李繁只是笑笑,回报一个微微侧身的点头。不是他不礼貌,只是这句话听的耳熟,电影里经常放呢。

魏续也不在意,回望身后百来骑兵,意气风发中略带着失望,继续说道:“只可惜姐夫只给了我两百人马,不肯多拨一卒!若人手足够,得到所要之物后,哼,我必定将乘氏县夷为平地!”

薛兰拍了一个好马屁:“魏将军威武,颇有吕将军雄风,他日攻城略地,吾等必定唯将军马首是瞻!”

“哈哈哈,你小子,有前途!今夜随魏某踏平李氏!”

“诺!”

与众人哈哈大笑不同,马上有一人眉头紧锁,脸色深沉,颠上颠下的李繁听到了一声叹息。

……

乘氏县,李府。

因李乾的意外身故,上下都哀声一片,作为家族顶梁柱,李整不得不收住眼泪,吩咐手下准备丧葬诸多事宜。

李老夫人竖立着拐杖,额头靠在上面,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泣着。自己孩子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就躺在这冰冷的棺木里面,面目模糊。如此残忍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走,怎么能不伤心呢。

但守护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危险重重的。

往事历历在目,李乾的离去,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关乎家族荣誉,关乎社稷稳定,甚至关乎大汉江山。

她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缓缓抬起头,从肋下衣衫内取出小锦帕擦干眼泪,又擤了一把鼻涕,将帕子放在桌上。她叫过李整,见孙儿眼睛红肿,泪水打转,被强忍着不掉落,她心疼的拿过帕子将泪抹干,欲言又止。

李整也心疼奶奶,他跪在李老夫人跟前,用手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勉强挤出笑容,轻声说道:“奶奶,您已经哭了有一个时辰了,切莫过分悲伤,父亲在天有灵,亦不愿您老人家受累!”

“奶奶年岁已足,早已看淡生死,只是你,我的乖孙孙,以后李家的重担就落在你的肩头了。”

“奶奶放心,孙儿定会挑起担子,不让别人瞧扁了。”

老夫人肃穆,略一沉思,缓缓的说道:“整儿,你可听过《姜太公遗篇》?”

李整一头雾水,沉声道:“《姜太公遗篇》?”

“嗯嗯。”老夫人扶起李整,用手示意他坐在右侧的椅子上,“《姜太公遗篇》为姜太公吕望所著,分为六韬,六韬者,文韬、武韬、龙韬、虎韬、豹韬、犬韬。文韬乃强国之策,武韬政权之挣,龙韬乃帝王之术,虎韬、豹韬、犬韬皆为强兵作战之能。得《六韬》者得天下,可惜几经战乱,许多早已遗失不可寻得。”

李整听得入神,只感觉祖母锐利的目光看着自己,“奶奶,您所说的《六韬》,与我们李家有关吧。”

老夫人皱了皱眉,“嗯”了一声,继续说:“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桓帝延熹九年,宦官与外戚惑乱朝廷,大将军梁冀被宦官陷害入狱。你曾祖当时任职司隶校尉,党锢之争使他心灰意冷,决定辞官归隐。临行前探望大将军,以谢其知遇之恩。”

话已至此,李整自然猜出,不免咽喉干燥,咽了咽口水:“便是那时,梁大将军将《六韬》交给曾祖父?”

“是,也不是。交给你曾祖父的,只有其中一韬,龙韬。大将军嘱咐一定得好好保守秘密。”

李整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用力攥紧拳头:“奶奶,您和父亲瞒得我好苦呀!既然龙韬所著乃帝王之术,早就应该交给我了。”

老夫人一听,眉头更是拧成一团,杵起拐杖,猛然间站起来,拉着李整,疾步走到李乾灵柩之前,呵斥道:“混账东西,不肖子孙,跪下!”

李整直楞楞的站着,看他未及时跪下,老夫人用拐杖在他双腿窝上用力一打,吃痛的李整重重的跪在地上。

“你的曾祖,爷爷,爹爹,还有你的兄长,都用生命去守护着这皇室之物,期待有朝一日汉室得以复兴。你李氏满门忠烈,世食汉禄,何期养出你这不忠不孝之人!”

李整意识到自己话语不当,瞳孔一缩,及时承认错误:“奶奶,孙儿知错。”

“当年大将军乃是信任你曾祖,特将龙韬交付,命寻得刘氏兴汉之人,将其献上,故而定居于乘氏县。此地离洛阳不远,可随机应变。李氏世代守护此如秘密,岂能轻易告之他人,招致杀身之祸!未告知你,实为保护你。”老夫人补充道,“你父亲之死,或与此有关。”

“奶奶,那龙韬现在何处?”

“你哥哥的衣冠冢内!”

李整眼前一亮,埋着头,将兴奋的表情隐藏好,转而带着伤心的眼神,抬起头看向老夫人:“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光宗耀祖,好好守护着这龙韬的!"

李整站起来,吩咐从人将老夫人送回房间后,自己带上几人,匆匆忙忙往宗祠那边走去。

第4章 秘籍遇险


跑往祠堂的李整,心情异常激动。

若是得到龙韬,先不说帝王之术能否驾驭,就算献给曹司空,自己也有一辈子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奶奶,振兴李氏家业就由我来吧。

他跌跌撞撞的叫人打开门,来到兄长的墓前,现场虽然已经打扫过,但空空的陵墓依旧**裸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哥哥的衣冠冢?龙韬能藏在这里?刚才是打斗,有没有影响到它?

想到这里,李整顾不得血迹斑斑,扶着傍边,跳下了哥哥的陵墓内。

墓内一丈见方,只在中间摆放着被打开了的棺椁,里面并无名贵值钱之物。最贵重的,可能就是椁内的佩剑了。衣物鞋帽都被挑起,椁上耷拉的一件长衫,里面的铁甲战袍已经被弄乱,本来摆放整齐的战靴,有一只也已经被丢到了椁外。

李整找了两遍,依旧没有找到奶奶说到的龙韬。按理说,宠爱自己的奶奶不会撒谎骗人才对。

他急躁的敲着棺椁,又去翻看了被推翻在地上的棺盖,没有发现。他想着可能会有暗格,又用弯曲的手指,从椁尾敲到了棺头,还是没有发现。

他靠在棺椁上喘着粗气,反复的找寻让他失去了耐心,但很快,李整让自己镇定下来。既然奶奶不可能骗自己,那么《姜太公遗篇》必定还在这个陵墓里面。

墓内四面墙并无机关痕迹,棺椁上下里外都让自己找遍了,那么会在哪里呢。

李整绕着棺椁走了一圈又一圈,实在想不通,一眼就看完的墓坑,怎么就将一本小小的书藏得这么紧。

心中郁闷,他大吼一声,一掌打在棺椁的侧边,不料棺椁在掌力的作用下,向旁边挪动了两拳大小的宽度,露出不起眼的长方形凹槽。

“原来你在这里!”

意外发现让李整欣喜若狂,他吩咐众人把棺椁抬开,将凹槽上的砖块拿开,取出了一个手臂大小的竹筒。他拍拍上面的尘土,又用嘴吹了一下,颤抖的手把竹筒上的塞子打开。

里面是一卷陈年依旧的白色绢布,布上映入眼帘的,是从上到下的几个文字——姜太公尚作龙韬篇。

“哈哈哈,果然是龙韬啊,哈哈哈,爹呀,您在天有灵,看着孩儿将李氏发扬光大吧,哈哈哈!”李整把竹筒朝外一甩,将绢布放入胸前衣衫,疾风般走出了陵园。

竹筒丢出的路线刚好被一颗树挡住,反弹到了左边的墙角,在地上滚了十几圈之后,静静的躺在一块带有裂痕的砖石旁边。

十几年的长眠底下,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了。

李整刚迈过厅门,就听到屋外散乱的马蹄声,其中夹杂着急促的叫喊,接着就是弓弦声阵阵。他收起脸上笑容,凝重的看着房屋顶上,几根带着火种的箭头整齐的排列着,火势随风蔓延,很快就将整个房顶覆盖,浓烟四散开来。

“着火了……”

“夜袭……敌人夜袭……”

李整再一次理了理襟前,确认还在后,朝外跑去,门口长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家丁侍从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头上的帽子掉也不敢往回捡,有的衣裤着了火,在地上打转,哭爹喊娘的;跑得慢的,正想要喊的时候,一枪从后而来的穿膛,鲜血直流。跑得快的,刚庆幸捡回性命,却在弓箭之下咽了气。

鬼哭狼嚎中,李整认出了陵墓偷到的薛兰,他瞪大眼睛,气不打一处出,吩咐手下将自己的武器拿出来。

“你还敢回来!刚才让你侥幸逃脱,这次绝无可能了,看枪!”

薛兰自知不敌,求魏续解围,魏续心领神会,向张辽抱拳说道:“文远啊,你武艺高超,迎战李整自然不在话下!”

多年的奔波劳碌,让这个隐忍的人,更加沉默寡言。回想自己,生于边陲,畜牧于野,随丁原,跟何进,从董卓,如今属吕布,戎马半生,仍觉随波逐流,辗转多地均未得一枝可依。

他将思绪拉了回来,放下李繁,双腿一夹,驱动着座下白马,执着随身长枪,缓缓向前走去。

“在下张辽,奉吕将军之命到此地取一样东西,我看李小将军,最好还是放下武器,将东西交出来,免伤和气!”

“嗤嗤。”

张辽用枪拨开掉落在路中间的木块,火星四溅,惊到了对方的坐骑,后退了几步后长长嘶鸣了一声,被李整稳住。

“少废话。你们夜闯李宅,是何居心?”

李整下意识的整理衣领,却躲不过张辽灼灼的眼睛。

“深夜打扰,伤你百姓,是我们不对,为表歉意,我先让你三招”,张辽不可置否,“三招之后,休怪张某不客气。”

张辽的话,深深的刺激了他,特别是刚刚轻松的战败了薛兰。作为李氏传人,他不能让人轻视,在这傲娇中无所遁形。

让三招是武将的耻辱,他的心理防线被击溃,愤怒一下子就支配了他。

“呀啊!”

李整用枪柄狠狠的拍打着马屁股,胯下坐骑后腿用劲向张辽跑去,借着奔跑的速度,他枪直指张辽脸庞。

张辽岿然不动,仅仅是闭着双眼感受,立马横枪,枪风将至时,将身体一偏,顺势用枪杆作盾,躲过了李整的攻击。

“第一招。”

李整见对方仍旧慢条斯理,将攻击点放在坐骑上。他用右手在枪柄尾端上转了一下,一把小刀样的铁器滑出,被放进了袖子之中。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就算你能避开,你的马也躲不掉吧。

马匹冲击的速度依旧很快,李整看张辽依旧闭着眼睛,快要接近之时,放出了袖中暗器,同时用长枪朝着马头横扫。

“小心暗器!”又是李繁的提醒。

“叮”

声音清脆中带着几丝火星,暗器被对方打落。武器的攻击路线,也似乎被看穿,被挑起后李整受力退了五六步,才好不容易稳住马匹,麻木无力瞬间传遍了全身。

这都能够感知即将来到的攻击?李整看着双眼紧闭的张辽,一股窒息胸闷之感也随之而来,他怯战了。

“第二招。”

看来张辽的自信,并不是空穴来风。但为了维护自己家族的脸面,李整不得不挺直腰杆,准备着接下来的第三次进攻。

两边热浪映着憋的通红的脸庞,掩盖恼羞成怒的尴尬。

哐当一声,第三招依旧是不痛不痒,张辽缓缓睁开眼睛,火光在里面熊熊燃烧着。

“三招已过”,张辽跳下马来,迈过几根没有烧得焦黑的木头,“我不欺负你,你御马攻击,我步战。”

大家深知骑兵的战斗力是稳压在步兵之上的,张辽此举,在普通人看来,纯属找死!

李整也如此认为。他镇定了下来,再一次回到原点,这是你自找了!

“若曼成在此,岂容你如此猖狂!”

“哦?听闻李氏家族有一猛将,文武全才,若真是你口中所说李曼成,张某倒想见识一下他的手段。”

张辽嘴角一抬,脚底生风,将长枪斜横着,疾步跑将过去,目不转睛的看着飞奔而来的对手,只是那电光火石之间,“啪”的一声,李整的坐骑在冲刺中瞬间没有了动力。

众人定睛看时,只见张辽一斜跨马步的姿态站着,左手稳住枪柄,右手扶住枪身,而枪头,早已经穿透马的脖子,离李整胸前只有丝毫的距离。

枪头在滴着血,李整在滴着汗。

李繁也没有看清楚,张李辽是什么样的操作,等他反应过来时,又看到张辽把枪往回收,已经没有呼吸了马匹应声而倒。

马上的李整来不及反应,胸前衣服也被勾破了,这一倒,衣裳内的《龙韬》秘籍也跟着飞出来,李整想要伸手去抓,不料没有抓住,反而因为慌乱急躁,一个手背打到上面,秘籍一下就掉进了正在燃烧的火里。

“啊,我的宝贝!”

张辽意识到,那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三两步就跑过去,用枪挑了出来。谁知道,火势太大,又是陈年旧物,秘籍都成了焦土。

“没了,什么都没了!”李整目光无神的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第5章 火场救援


“魏将军,你看,这……”

张辽指着地上那一团黑不溜秋的碳粉,讪讪的笑着。

《姜太公遗篇》就这样眼睁睁被火烧毁了,是他们辛苦日夜奔波,风雨兼程寻觅的秘籍;也是李整梦想鸡犬升天的生物,没了。

得而复失,大起大落的感觉让李整瘫坐在地上,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父亲没了,他只是皱着眉头,家没了,他不着急,秘籍没了,一切都没有了。

“看样子,龙韬确实成碳了”,李整的异常表现魏续尽收眼底,只能愤愤不平,嘴角咧咧,“把那堆碳泥带上,张将军,你回去和我姐夫好好解释吧!”

张辽无奈,从衣服上撕下块布,把秘籍残渣包起来。

“可恶,一晚上的汗水就付诸东流了!”

“薛兰,你带兄弟,进宅去取些有用的东西,然后,收工!哼!”

魏续看实在没收获,只能到李氏宅院里面趁乱搜刮的点金钱细软了,辛苦一趟,不能白来呀!

他们将大包小包搬上马,调转方向回去了,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张辽,现在直接被魏续埋怨和无视,他也只能低着头。

“这位小兄弟,敢问你要我和一起走吗?”

张辽正要跨上马,见李繁看着一动不动的李整,便回头相邀。

李繁才从中回过神,看了一眼张辽,满脸通红和疲累,料想那疲累从心底里出来的吧,刚刚他也没有耍几招啊。

他摇摇头,拒绝了张辽:“道不同不相为谋,杀人放火并不适合我。张将军,请吧。”

张辽叹了口气:“既如此,有缘再会。”

李繁没有理会他们的离开,匆匆走向呆若木鸡的李整,看着他萎靡不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非亲非故,好歹大家都是姓李的,你到底是振作一点呀。

“大兄弟,虽然我不清楚那烧掉的是什么重要东西,”李繁啐了一口,“但你一个大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说倒就倒呢。”

“没了。”李整没有理他,自言自语,目光呆滞。

“火势那么猛,再这样下去,不仅你爸,你七大姑八大姨都会没了!”

“没了,都没了。”

“啪”,李繁恨铁不成钢的朝他脸上招呼了一巴掌,愤懑中带着无奈:“真是玻璃心,怎么长这么大的,烂泥扶不上墙!”

魏续他们走后,李氏族人才慢慢敢出来救火。但现在火势已成,不是简单的几缸水就能扑灭的。

李繁也不再理会他,找个安全的地方放下背包,径自往房屋里面冲。

好在庭院里有五六口齐肩高的“太平”大水缸,缸里的水被用去大半。李繁毫不犹豫的提起一桶水,往自己身上浇,又把白大褂脱下来,撕成一片片的布条,分发给众人。

“大家注意了,像我一样,都用打湿的布捂住口鼻,减少毒害气体的吸入。”

大家都纷纷效仿,争先恐后的往自己口鼻上捂着打湿的布条。

“你们几个,快趁火烧几锅开水,想办法尽快放凉。不要问,问就是有用。”

“你们几个,把伤者收带到安全的地方,适当的喂点水。”

“还有你们几个,去找些食盐和糖过来,兑水让大家都喝一点,补充补充体液。”

李繁尽可能的交代救火和善后事宜,救火救人自然是第一位的,但是之后的事情也不容忽视。

“愣着干嘛,快去呀!”李繁环视一周,汗水已经沾透了他的衣服,“里面还有没有没救出来?”

“有,很多。”提着水桶的其中一个人回答。

李繁把他扯过来,让他把布条继续发给大家,拿起旁边的一个水囊,就准备冲进去搜人。

“哎,别只顾自己,妇女和孩子优先呐。”

旁边被火吓坏的了小孩子,不知所措的“哇哇哇”哭着,有好些个年轻小侍从也跟着擦眼泪,这么大又要人命的阵仗,他们确实没有见过。

李繁迈进门槛,穿过弄堂,扫视了一下周围,没发现人,继续往里面走,差一点被跌落的房梁木头砸到,

“有人吗?回答一声!”

炽热的烘烤,让李繁口干舌燥,喉咙都冒着烟,幸亏衣服的打**,不然早就成了人肉烧烤了。

他一步一喊,在一条比较长的室内走廊中,看到一个处于昏迷边缘的侍女,她被墙上掉下来的装饰画压着,她的右上方,是一个烧了一半的门口,黑色的残渣零零落落的撒下来。

“小姑娘,醒醒。”

喊了两声没有答应,李繁挪开画板,给她喂了点水,用湿布轻轻搭在嘴巴上,然后一把抱起,朝外面跑去。

侍女艰难的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李繁看她十分难受,让她先休息。

“你先别说话,到外面再说。”

消防员是真的不容易啊,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懂得里面的艰难,先不说烈火灼热,光浓烟就能呛死人。

其实,火灾要命的,更多是浓烟的罪过。

李繁把人都放在安全的空地上,吩咐旁边的人给他们擦擦脸,再喂点水,吩咐他们如果有烧烫伤的,就用凉开水冲刷或浸泡半个时辰,自己又准备再一次进去搜搜人。

如法炮制,李繁来来回回的又将十几个人救了出来。李繁好不容易停下来喘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再问。里面还有没有人?还有谁没有在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一阵惊醒。

“春桃在,夏菊在,秋研在,冬梅在,三娃儿在,大狗在……大家都在……啊,老夫人!”

“老夫人不在!”众人异口同声。

“啊,老……老夫……人……老夫人……”有个小童子哆哆嗦嗦说不称头话。

“公子,咳咳,老夫人……老夫人……咳咳,还在房间里面。”侍女有气无力的干着急。

“在你昏倒的地方后面那个房间吗?”李繁也挺替那老年人紧张。

侍女喝了口水,经历过生死的她,点点头,充满了担忧。

李繁喊过几个人,让大家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多去搜救,能找到一个算一个,毕竟人命关天,可不是小事情。

可恶的是魏续那帮纵火犯,不帮忙救火也就算了,还趁火打劫,抢去了不少财物,自己却大摇大摆的走了。

在这兵荒马乱的世界,人命真的就那么不重要吗!

“奶奶!奶奶!”

闻声看去,是披头散发的李整,他满脸乌黑,眼睛下两行赤白的泪痕异常显眼,你小子,还是醒过来了。

“你奶奶还在里面,先不要着急,我们一起进去救她。”

听到自己的奶奶还在房间里面,李整脸上终于有了愧疚之象,不顾众人阻拦,硬是要冲进去。

算这小子还有点人性。

“你不要命啦!”

李繁拉住他,从旁边的太平缸里,装了满满一桶水淋在李整身上,从拿了快布给他捂住口鼻,说了一声“走吧”,就一起冲进去了。

“老夫人?”

“奶奶?不孝孙来救您来了。”

他们走到了内廷走廊,熊熊的烈火,压制住呼喊声。他们捂住口鼻,尽量弯低身板,火势很大,浓烟也不少呀。

穿过走廊,来到一个房间,门口在燃烧中卡死了,推不动,李整则不顾一切的撞击,试图打开。

“奶奶,您别着急,孙儿马上就进来了。”

“这是你奶奶的房间吗?”

“对,我出去之前,就命人服侍我奶奶回房间就寝”,李整用头使劲的撞击着门,“都怪我,害了奶奶。”

“哎哎哎,你别伤害自己呀,有什么先救出你奶奶再说。别担心,我和你一起把门撞开。”

撞了十多下门都不动如山,李繁停下来重新审视现场环境。从门缝中看进去,两扇门刚好被掉落的木头卡住,要想进去,除非从里面把障碍清理掉。

这很难。或者会缩骨功,那是阿三的绝活,自己可不会。

李繁看了看周围,发现房间有扇窗子,他马上用力拍了李整肩膀:“真是当局者迷呀,你看!”

万幸,窗子虽然有些破落,但没有阻碍。他们前后从窗子翻进去,终于发现昏迷了的老夫人。

“奶奶!”

李整飞一般跑过去,把掉落在老夫人身上的碎屑清理干净,拿出湿布给她擦拭脸庞,喂了几口水。

“呼哧呼哧”,老夫人这才清醒一些,但胸口起伏的厉害,用力喘着气。

李繁看着房顶上滚滚浓烟,房梁在吱吱作响,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他从里面将门后的障碍物清除掉,打开门,催促着先到外面去:

“你看老夫人危在旦夕,有什么懊悔的话,出去再说吧!”

李整抱起老夫人,李繁用湿布挡在她头面上,尽所能的保证不被掉下来的火星伤到。

“吱吱吱吱”

在他们走出房间的那一刻,里面的床和门框就倒了,窗子向外一歪,刚要砸到老夫人的头,李繁急忙拨开,吓了他们一跳。

出乎意料的是,窗架子散开,李繁转过身挡在他们前面,木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李繁胸口。

没有感觉到疼痛,也来不及往回看,李繁在胸前噗噗拍了两下,只顾着护送着他俩向外走去。

“轰隆!轰隆!”

房间坍塌了。

第6章 以德报怨


火势在快要天亮的时候,才慢慢变小。因为救助的及时,大部分人都没有被烧伤。

即便有的也是轻伤,李繁让他们用凉开水浸泡半个小时就行了。这个时候找不到冰来,只有用凉白开了,吩咐他们烧开,是因为考虑到会存在二次感染的机会。

烫伤比较隐秘的地方,也有办法,让他们用布湿敷到不痛就行。若实在太痛的,按理说需要用凡士林敷,优先于时代的条件,只能让他们用蛋清先代替着。

效果虽然没有凡士林那么好,但也不至于渗液,也可以减少留疤的可能。

另外还有一个大家都会忽略的问题,火灾之后,人体会失去很大一部分的水分,一定得补充足够的糖盐水才行。

李繁在处理完大家的伤口以后,环顾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尚未处理到的病人,一声声叽里呱啦的疼痛叫喊中,有一个人竟没有咬紧牙关,也没有大叫好疼。

李繁好奇的看过去,发现那人的伤口比所有人的都要严重。那人就是老夫人。

刚刚救她出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此时李整把他奶奶的裤腿子捞起来才看得清楚,左腿内侧巴掌大一片,皮肤和脂肪已经消失,露出焦黑焦黑的肌肉层。

李整一遍一遍询问老夫人痛不痛,得到的回答都是迷迷糊糊的摇头,大家都以为只要不痛,问题就不大。

殊不知,皮肤的痛觉器官更机灵,真皮层下,肌肉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但是,因为没有了保护膜,随时都有坏死的危险。

“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老夫人的伤势非常严重,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危及生命的。”

李繁并非危言耸听,大火的炽热让老夫人丧失了大部分的体液,简单的补充糖盐水只能暂时缓解,若伤口处理不好,持续渗液,那么用不了几天,便会休克而死。

最重要的,就是在补充体液的同时,减少流失,也就是处理好伤口。

“你赶紧去找点桐油过来,我这里有个祖传的方子,可以治疗烧烫伤。”李繁走近,蹲下来看着李老夫人的伤口,一脸凝重。

李繁说的祖传,其实是当初自己在皮肤外科时候用的方子,当时是已经做成了现成的药油,直接用就行,效果还不错。他早就已经滚瓜烂熟于心了。

目前只能现做了。

古代的医疗技术,没有现代的医疗材料,真的有可能束手无策呀。

李整将信将疑,没有行动。但对方救火救人的一系列操作,似乎又很有章法,正在他摇摆的时候,老夫人把头一偏,靠在李整的肩头上,没有了意识。

李整这才慌乱起来,一边摇着奶奶的肩膀,一边嘱咐下人按照李繁说的去做。

那几个阿三阿四刚要往外走,李繁一把拉住,“先不慌,我把方子写给你,你们马上按照我写的去做。”

李繁跑出去找到自己的背包,拿出笔和纸,嘴里默念着,“当归尾一两,生地黄一两,紫草一两,川大黄五钱,冰片五钱”,笔下“刷刷刷”的在纸上写上念出来的药名字。

李繁把处方递给下人,接过之后他们一脸愁容:“小公子,这字如此新奇,我们认不得。”

“哦。”李整接过处方,也皱起眉头,“兄台,这字歪歪曲曲,犹如蛇行一般——我也认不得。”

哈哈,李繁写的是简体字,他们认得到才怪。

李繁一脸苦笑,“这是我家乡用的文字,认不到不足为奇。不如这样,我来念,你来写,两全其美。”

“也唯有如此了。”

李整叫过几人扶住老夫人,自己腾出手把李繁的处方写了一遍,交给了下人捡药去了。

李繁还是不够放心,再一次叮嘱李整,“药一定要砸碎砸扁哟,桐油煎药之前,得先泡半个时辰,对了对了,冰片最后出锅的时候再放。”

大家都忙碌起来,做善后工作。李繁按照常规的护理方式处理完老夫人的伤口,确认一切无误后,他就走到门外一处阴凉的地方睡起来。

……

东厢房,会客大厅。

李老夫人也在用药之后醒过来,伤口似乎还是感觉不到太大的疼痛。

“回老夫人,族人死伤三百余人,大部分都是倒在了贼寇的刀枪之下,房屋烧毁了四十余间,好在封堵墙起了作用,那位小公子的援手十分及时,昨夜又吹的是西风,北苑和南厢房都完好如初。只是……”

大管家在追击薛兰中身亡,报告火情的是副管家,他耷怂着脸还没有洗,垂头丧气不敢看老夫人,值得低着头报告情况。

“嗯”,休息了几个时辰,老太太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李整给她穿好鞋子,她敲着拐杖走出房门,站在门口望着外面被黑烟染黑的天空,不禁啜泣几声。

“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老爷的遗体,已经被火化,升仙去了。”

老夫人闻言,双腿一曲,差一点就坐在了地上,旁边的李整眼疾手快,把她扶回椅子上。

一夜之间,爱子死于非命,大火又将家里烧的乌烟瘴气,他的头发白得更多更厚了。

“奶奶,才上的药,您脚上的伤口……”

虽然,守护《太公遗篇》之前就有过那样的觉悟,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去面对的时候,还是不容易接受。

“无妨,你奶奶我也没有几年的光阴了,不碍事。”老夫人看李整时刻都呆在自己身边,也又了些许安慰。

“奶奶,莫说些丧气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李整眼睛被后悔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也罢,随他吧”,老夫人也只能慢慢的释怀了,她将拐杖靠在椅子边,摆摆手,轻声的说,“孙儿,你去准备些香烛和粟梗来,我们再去送送你爹。”

老夫人看出门外,虚眯着眼睛,定睛一看,昨夜跑进跑出救人的那个小伙子还躺在地上,又马上拿起拐棍,一敲一敲的走出去。

“奶奶您腿伤,这是要去哪?”

“那位是?昨夜救我的小公子?”,老夫人用拐棍指着李繁。

扑了一夜火,救了十几二十多个人,李繁已经累瘫了,他也不在乎地上脏不脏,能躺下就是舒服的。

实在热得脱了一身皮,他早已把上衣脱掉,轻轻盖在胸前,管他山崩地裂,眯他一觉再说。

李整看去,羞红了脸说道:“是的。那边躺着的十几人,都是他救出来的。说来惭愧,昨夜孙儿还当他是坏人,让人打杀他,没有想到,危机之时他倒挺身而出了。”

“以德报怨,不错。走,孙儿,我们过去向他道个谢。”

第7章 祭祀灵前


李繁垫起石块当枕头,左手臂放在额头上挡住光线,盖在前胸的衣服也因为翻身而掉落在旁边,露出救火时被木头撞到的部位。

他翘起了二郎腿,还以这样的姿势睡了大半天。

阳光还不算刺眼,但晒在李繁身上,似乎有了特别的化学反应,被撞部位的颜色不断加深,慢慢的,变成一只头戴如意珠,背张金双翅的“迦楼罗”形象。

这个“迦楼罗”文身是李繁大学时候纹的,寓意大神修身,大舍修心,很符合他报考中医专业的决心。但后来因为医生工作庄严神圣,他便去洗了。

昨夜被撞了一下,莫名其妙又现出来了。

老夫人敲着拐杖,半歪着头,眯着眼睛望向李繁,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向她袭来。她嘴角颤抖着,若隐若现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小公子?”

老夫人声音轻柔,担心吵到他,又担心他没有听到。

李整有些奇怪,奶奶以前可不是这样,即便遇到救助李家的人,只会客客气气、不卑不亢的接待,不像现在这样,像对待亲人一样呼喊李繁。

自以为得势的副管家,也听得出来老夫人的声音中带着宠溺,如若不然,他肯定会仗着人势,走过去把这没有尊卑的小子踹醒。

只是瞥了一眼老夫人,多年摸爬滚打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躺在不远处的年轻人,身份应该不简单。

老夫人有腿伤,不宜久站,副管家还是温柔的摇醒了李繁,笑得有些黏腻。

“小公子,地上睡着硌人,起来到厢房去睡吧。”

李繁被吓得一激灵,不失礼貌的回了个微笑,赶紧把衣服套起,“不用了,我睡得挺好,如果不是你把我吵醒……呀,老夫人,您腿上伤情严重,不该出来走动的呀。”

“你回来了!”老夫人神色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啊?”

众人一脸懵逼。老夫人意识到仪表有失,便恢复笑容,又走近几步,试图去扶他起来。

李繁见状,赶紧起身:“老夫人,使不得,您腿伤……”

“不碍事。小兄弟舍命相救,老身谢过了。”

“不用谢。我是个医生!”

李繁淡淡的说,入行的时候就宣过誓言,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我儿子李乾死于非命,昨夜也因火而化作一抔黄土,我们正要再送送呀,小兄弟,你也一起吧。”

老夫人话锋一转,黯然的脸色露出一丝欣慰,拉过李繁的手,一步一停的走向被烧毁的灵堂。

原来的灵堂已经荡然无存,李乾的骨灰早已转到了北边的宅院,重新开设了灵堂。现场只是简单的布置了下,挂了一圈白布和花圈,中间放置着半人高的鼎,里面燃着火,鼎边摆放了粟梗和香烛。

他们一起点烛上香,拿起粟梗往鼎里面烧,都默默的没有说话。

医院里见惯了生命的流逝,但白发送黑发的感触也让李繁心酸,还是不能对逝去做到淡然。

“老夫人,节哀顺变”,李繁轻拍着她的背,说出这句说过无数次的话。

李繁收拾心情,向老夫人要了一瓶酒,一把香烛,和一抱粟梗,往旁边走了几步。点了香烛,烧起粟梗。

“我也该送送你们。”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李繁倒了一杯,双手举杯高过头顶,三鞠躬后,斟在地上,用没有燃烧完全的小木块,挑了一下粟梗。

“都走吧,脱离苦海,不堕轮回,将所有的欣喜和不快都带走吧。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李繁默念着《心经》,每次送人走,他都会花几分钟默诵几遍,聊表安慰吧。

他诵完,放下合十的双手,才发现只听得到烧粟梗的噼啪响声,众人都安静的看着他,他只有尴尬笑了笑。

老夫人点点头,“素未谋面,亦能如此诚恳,小兄弟真是慈悲心肠呀。”

“让诸位见笑了,情之所出而已。”

坍塌的灵堂,和李繁的行为,深深刺激着李整,让他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他一把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秘籍起心思,以至于毁于一旦呀,孩儿知道错了!奶奶,孙儿知道错了!”

“孙儿,此话何意?”

孙儿的行为,让老夫人愣在当场,她脑海中闪现着昨晚李整的话语,心中一颤。

“孙儿已经将龙韬从兄长的衣冠冢里找出来了,始料未及的是,昨夜贼寇纵的那一场大火,将其烧毁了。孙儿知错了,呜呜呜!”

微风吹过,扰乱老夫人鬓前白发,“啊!你父兄豁出性命都在守护的东西,没了?”

李繁一看,快步走过去,老夫人眼中的欣慰被愤怒遮掩住了,急忙解围道:“人没事就行。”

在李繁看来,任何事务都比不上人的性命。但他们不是,性命之上还有很多,比如清誉,比如信仰,他们愿意用几代人去守护。

“人没事就行?我们李家四代人辛辛苦苦,花费了多少心血,才将遗篇守护了许多年”,老夫人拿起拐杖,在李整背上重重打了几下,“而他,这个不孝孙,为了一己之利,置李家名誉于不顾,李家先祖在天有灵,不得安歇不得瞑目呀,呜呜呜!”

李整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动不动的接受着奶奶的责罚,“奶奶,您别气坏了身子。”

“哼,那秘籍被烧毁,也总有残迹,现在何处?老身就算没有面目去接李家列祖列宗,也要叩头叩死在秘籍之前!”

“那白色绢丝一遇到火就成碳,被贼寇带走了。”

“绢丝?装着绢丝的竹筒呢?”

拐杖停在了空中,老夫人慢慢收回来,表情瞬间平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拄着拐杖慢慢走到旁边坐下。

“竹筒的丢在陵园了。”

李整以为奶奶气到虚脱了,也着急的边跪边移动过去。

老夫人摆摆手,让人扶起李整:“整儿啊,你到你爹的灵前忏悔去吧。”

“奶奶。”

“去吧,好生跪着,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李整走后,老夫人用拐杖指着李繁,微微颔首:“小兄弟,你过来。”

李繁作揖:“老夫人初伤未愈,不要久站啊。气乱而伤心神,老夫人不为别人,为了自己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老夫人伸出手,想要抚摸李繁的脸庞,又担心如此行为过于唐突,手停着不知所措:“真失礼,这许久了,竟不知小兄弟姓名。”

“我叫李繁,繁荣的繁。”

老夫人还是鼓足勇气摸了一下李繁的脸:“李繁好呀,繁儿,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奶奶?”

第8章 伪去真还


李繁生怕对方误会,急忙后退一步。

这个年纪的老太太,痴呆的几率很大呀,不得不防。学名叫阿尔茨海默症的疾病确实是老年第一号杀手,不要你命,但要你找不着北。

但转念一想,她是不是真的想她的孙子,衣冠冢里面的那位孙子。身为医生的李繁,知道思念也是一种病,马上就又蹲下来,看着眼前思念泛滥的老夫人。

“奶奶。”

“哎”,老夫人豆大泪水夺眶而出,摸着李繁脸庞的手转而放到他的胸前,像患有帕金森一样抖个不停。她将李繁的衣领往下拉扯,身躯不断的往上抬,迫不及待的想看清楚李繁的纹身。

李繁以为老夫人好奇这个没见过的事物,把自己的衣领用力扯下来,露出金翅大鹏,“这个迦楼罗呀,它是佛教八部天龙里的一个代表……”

老夫人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的插嘴:“他要是还在,也有你这么大了吧。”

李繁指着自己胸口的那双翅膀,犹疑又惊讶的问道:“他?您孙子?胸口也有这样的纹身?”

老夫人缓缓的点点头,拉过李繁坐下,边拍着他的双手,边悠悠的说道:“他胸口也有这样的胎记。”

她捞起衣角擦干眼泪,嘴角挤出一弯微笑,继续说道:“老家还在济阴郡的时候,我们李氏就招募了许多乡勇,我儿子李乾就专门从中挑选精干之人,成立了护卫队,专门寻找和保护《太公遗篇》。”

李繁惊讶的瞪大眼睛:“济阴郡那边也是这么大的房产吗?”

“嗯,没有去比较过,但这里可能不足济阴郡十分之一吧 ”,老夫人没有想到李繁会问这样的问题。

“这是要发呀!”李繁心想。

有房有车,还有军队护卫,他做梦都想做的富二代,也不过如此。

“若济阴郡万余门客在此,又岂会像昨夜一样被贼寇趁虚而入,烧毁房屋!”

老夫人抬头环视了一周,火灾后的惨状依旧惨不忍睹,痛心疾首的说道。

“奶奶,那你知道昨夜的贼寇是谁吗?”李繁想要告知老夫人前来夜袭的人他知道。

“是谁也不重要了,都是奔着《遗篇》来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老夫人也挺能看淡的,但脸上还是显现出来担忧,“整儿私心太重,尚未长成,难以担当大任,曼成又未回,唉。”

说着她深深叹了口气,眉头又皱了一层。

李繁安慰的说道:“奶奶,你也不要太难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哈哈哈,好一个船到桥头自然直,说的没错,做人就该想得开,办法总比困难多”,老夫人终于露出了笑容,看了看李繁,“言归正传,事情要从袁术攻刘备于小沛开始……”

原来袁术派纪灵攻击小沛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收拾刘备,继而拿下徐州吕布,另一个就是从小沛秘密北上,到乘氏李家抢夺《太公遗篇》。

当年吕布辕门射戟震慑住纪灵之后,这条收徐州这条路无望,便穿过芒砀山进入巨野。当时护卫队由她的孙儿统辖,正在护送《太公遗篇》,于途中遭遇而两军交战。护卫队寡不敌众,全军覆没,只有一马背负着被血染红了的秘籍回到了乘氏。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无从知晓。后来派人反复去找,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无奈之下,只有设立起衣冠冢,并将秘籍藏于冢内。

“后来也没有去找了吗?”战况的惨烈震撼到了李繁,他痛惜的问。

老夫人还没有从悲伤中缓过来,摇了摇头,眼中尽是呆滞:“没有,找了一年多,附近的山山水水找遍了,都没有。”

“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没事的。”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失去儿子孙子的老年人,也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了。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你不回来自有你的道理”,老夫人用力的抓住李繁的手,无奈又期待的说,“ 你爹爹你可以不管,但是这秘籍你必须想办法守住。”

李繁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老太太还是把他当成他孙儿了。

“我说奶奶,老奶奶,我虽然也姓李,但我真不是你的孙子,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老夫人让李繁站起来,转一圈,又仔细的观察了纹身,释然的摆摆手, “好好好,你不是我的孙儿,你有你的理由。来,奶奶带你去找回秘籍。来喜,走,领我们去祠堂。”

李繁一脸的问号,他们口中的太公遗篇不是被烧毁了吗?老太太是不是老年痴呆症又犯了!

老夫人艰难的站起来,在李繁的搀扶下,一步步摇摇晃晃的,在副管家的带领下往陵园那边走去。

她脚上有烧烫伤,经过处理有所好转,但也是急性期,难免会有些肿胀不适,看她额头上的点点汗珠就知道。

“奶奶,您腿伤……,要不休息休息?”

“不要紧,还死不了。遗篇的事情要紧。”老夫人强硬的拉着李繁,生怕他不跟过去。

看老夫人这么坚持,他虽然不忍心但还是要实话实说:“奶奶,您说的秘籍,昨晚上已经被烧毁,现在过去也找不到了。”

老夫人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拐杖敲得当当响,“我知道,昨晚上烧掉的是假的,真的《太公遗篇》还在陵园那边,我支开整儿,就是要把它交给你保管!”

李繁简直不敢置信,一直以为她有老年痴呆不记事,原来头脑清醒的很。

“我?”李繁直跺脚,“不是,奶奶,我虽然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但是我特务工作做的不好的,你交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就不好了!”

“无妨,孙儿。奶奶我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霜,向来目光如炬,不会认错人的。交给你,我放心。”

看来这老太太认定李繁是她的孙儿了。

实在 拗不过这个老夫人,李繁干脆就不再辩驳。他不忍心看老夫人腿伤,便往下弯腰,拿起她的拐棍,将其背起来,蹭蹭蹭没用多少时间就来到了陵园衣冠冢。

老夫人没有让人下陵冢找,而是叫他们在地面上翻腾,说“一定要仔细,尤其不能放过竹筒样的器皿”。

众人窸窸窣窣的翻着树叶和干草,又踢开许多小石块,最终还是副管家眼睛尖,发现了树枝上面的痕迹,循着找到了一个竹筒。

管家将它交给老夫人,她赞许的表扬一句,拿过竹筒后仔细端详起来。

“这个竹筒就是装秘籍的竹筒,但那绢丝却是障眼法,真正的《太公遗篇》在这里。”

老夫人轻轻扭动了一下竹筒的底部,竹筒像机关开启一样有了动作,它转了三四圈之后,右侧中部弹出个不起眼的凸点。用力再一摁,竹筒内部竟然又分裂出一个竹筒,两个竹筒之间,赫然出现一张薄如蝉翼的缯绸布帛。

“你拿着这个快走吧,记得要将它保护好,李家守护汉室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奶奶,现在汉帝不是在许昌吗?你直接让人给他不就行了。”

“曹操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得很。”老夫人将《龙韬》卷好,交给李繁,顺手整理他的衣领,“孙儿,这件事,日后不妨去拜访拜访国仗伏完。”

李繁一脸懵逼,好端端的,怎么有一种被托孤的感觉。他没有管那么多,既然受人委托,那就尽己所能吧。

“知道了,奶奶。”

李繁将《龙韬》收好,放进了背包里层。里层有条拉链,一般李繁会将重要的东西放在那里。

阳光正艳,随风带来了飒飒的噪杂声,老夫人侧耳听去,对着李繁欣慰的笑了,拉着他往回走,“虽然昨夜遭逢灾难,但有些事情,我们还是要坚持下去。走,孙儿,我们看看门外布施情况去。”

李繁回头看看那个昨晚他钻出去的狗洞,嘿嘿嘿的笑了。

第9章 灾民涌现


李氏宅院,大门外。

“我去,这……这什么情况”,迈出门口的第一步,李繁瞪大了眼睛,跨在门槛上的脚也停在半空。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画面。绵延三四里的长队,都是些灰白色的人,还在不断的涌过来。昨晚跑太急,竟没有注意到能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灾民。

老夫人把愣着的李繁牵到了施粥棚子里边,也叹口气:“唉,曹吕交战的恶果吧。李斌,你过来。”

一个武人打扮小跑过来,对着老夫人直哈腰,“老夫人,请吩咐。”

“这位是我孙子,你好生照看,要是有个小摩小擦的,我拿你是问”,老夫人摆起了严肃的表情,用拐杖“咚咚”敲了几下地面。

继而转过脸,慈祥的说:“孙儿,这是李护院,有需要的就找他。奶奶累了,先回去了。”

李繁这才想起,对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白事,她坚强的不像个老人。他心疼的拥抱了她,“奶奶,保重身体呀。”

老夫人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疲惫。

目送老夫人回府,又和护院客套了几句,李繁便自顾自的顺着长队往后面走。他像木头人一样,不敢有表情,他只是个小人物,不敢有忧国忧民的情怀。

但,位卑未敢忘忧国,应该是每一位华夏子女的内心深处的温柔吧。

队伍后面开始不安分起来,生怕分不到食物的往前挤,其中还有许多比较健壮的块头,弱小的反倒苦不堪言了。

“唉,每日皆是如此,不是灾民也来此凑热闹!”李斌气冲冲的朝那边走去。

见护院来到,队伍稍稍安静了点,装作没有看见的四处张望,还吹起口哨来。

“我是牛二,怎么每天都有你!”李斌用枪柄轻轻碰了碰牛二的腿。

牛二看躲不过,瞬间嬉皮笑脸了起来,“可不能这么说呀,李护,我肚子也饿,李家大户心疼老百姓,我也是老百姓呐。”

“肚子饿就好好排队,起什么哄。”

“是是是……李护放心,我是个粗人,最守规矩了,一定排好队。喂喂喂,你,你,你,后面几个,还有你们,好好排队哈,不然不给饭吃哈!”

说罢立马做出一个立定的姿势,恭恭敬敬的站着,嘴上还是夸张的笑容。

李斌也懒得理他,转身往回走。李繁看事情解决,也不想多说什么,却在回身时,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个踉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个衣衫褴褛的,牵着同样衣衫破烂小孩子的妇女,麻布仓被随意搭耸在肩上,裙脚破烂成丝,镂空的鞋子中,几只脚指头不安的重叠着,右手捧着快要裂开的碗,有气无力的排着队。

呵呵,三寸金莲,愚昧的时代产物。

“你没事吧。后面的慢点,都有!”

李繁看到怀里裹着哭声无力的小孩,想要吮吸那早已没有奶水的**;他看到手里拿着装食物用但又缺了一角的碗;他看着皮包着骨头如竹竿的人。

他宁愿相信,这是电影,他没有穿越,这些都是演绎出来的景象。

但,队伍中间尚有许许多多四肢健全,生龙活虎的男人,不管是古代现代,投机偷懒的人依然比比皆是。

李繁上前轻拍李斌的肩膀,“这,你们不管管?”

李斌这段时间也习惯了,倒也不动声色:“管不了,老夫人说了,来到这的,都是需要帮助的,也不差这一顿两顿。”

“可他们游手好闲的,不加节制,不是助长了他们的惰性吗?”

一日施粥两次,也勉强能够果腹,但作为一个男人,如此作为,真是无作为。

“他们都不是游手好闲,打架斗殴从不缺席,只有李整少爷才能镇得住他们。”李斌摆摆手,表示他们难以管教。

“镇得住就招收过来呀,好歹是一支战斗力,起码不至于出现昨晚上的惨事。”

乱世之中有自己的武装,自保肯定还是起到作用的。

“这个我说了不算,你得去和少爷说道说道,嘿嘿,我还可以做个教头什么的。”

“李护院,李教头,嘿嘿”,李繁挑起话头,“昨夜战况激烈,倒不见李护院的身影啊。”

李斌一急,声音高了八度:“那你以为,魏续的三两百兵马是怎么跑的?火光通天的宅院怎么就烧不到北苑和南厢房?”

李繁昨夜救火前只是观战,而后有投入到货场救援中去,并没有注意到其他地方的情况,没有想到,这李斌的武功和统领能力还挺不错的。

“李护院劳苦功高,是李家不可多得的人才!”李繁竖起了拇指。

“好说好说”,这回反倒是李斌不好意思了,“小公子,粥棚施粥,走,咱瞧瞧去。”

他们回到粥棚,施粥工作进行得热火朝天,没用多长时间就派完了一锅,后面香粥的味道源源不断的飘过来,李繁歪着头一看,原来粥棚不远的一大片空地上,是几十口锅在翻滚着。

闻着粥香,腹中也在咕咕作响,李繁也想尝一碗,从穿越三国到现在,粒米未尽。

“李护院,我还没有吃早餐呢,不知……”

“有有有,管够。”李斌三下五除二就给他端来了一碗还冒着烟的粥,“小心烫。”

李繁找个地坐下,吹了吹滚烫的粥,嘟起嘴“簌簌”的吸起粥来。

李家还算仁义,锅里面的粥虽说不够稠,但绝对不稀,里面还能够看到肉末和油星。现场的灾民粗略估计得有五六千人,这样的规模,施粥工作竟然已经好几天了,看来李家的家底挺丰厚的。

后面的秩序又开始有些急躁起来,惨淡的长队之中,壮硕的人依旧那么显眼,李繁邹着眉头,内心暗骂他们。

家底再丰厚,也不能养蛀虫。

他眼睛一转,有了主意:“李护院,你们有没有麸糠?”

《铁齿铜牙纪晓岚》里和珅与纪晓岚的对话,理想和现实的碰撞可是深深刻在李繁的心里的。

“作甚?”

“我自有用处。到底有没有?”

“粮食自种自产,晒干后又安排碾米,自然有麸糠。不过,你得去找老夫人,我可做不了这个主,给你麸糠吃”,李斌贱笑着看向他。

“懒得理你,我找老夫人去。”李繁打了个哈哈,把空碗还给了护院,转身进去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