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血。止不住的血。

床榻上的女人几近昏厥,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一旁给她接生的稳婆急出一身汗,“娘娘,您再使点劲啊!”

那个五官精致,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女人无力地摇摇头,昏死过去。她身下的床褥上又涌出许多鲜血,那刺目的猩红的血,吓得稳婆一个激灵。

血崩。

那分明是血崩,再不救,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皇后已经生了一天了,腹中的孩子迟迟没个出来的动静,稳婆心里就已然有了答案,可是不敢去做。

稳婆神情慌张的从内殿里跑出来,一双手上沾满着鲜血,跑出内殿求救:“来人呐!有没有太医啊!皇后娘娘难产,快救救她啊!”

皇后的贴身婢女春深急得直跺脚,她在内殿外边拦住了接生的稳婆,追问道:“娘娘她怎么样了?”

稳婆如实道:“春深姑娘,娘娘怕是命在旦夕,孩子迟迟不见出来,陛下又不肯派太医过来给娘娘诊治,这是铁了心地想要置娘娘和小皇子于死地啊!”

春深攥紧了双拳,咬牙道:“我家小姐嫁给陛下五年,一颗心全放在陛下身上,现如今,陛下真是一点夫妻情分都不顾了!”她说完,欲要往翠环宫外头跑,“我去求太皇太后!夫人是太皇太后的亲外甥女,沾着亲的,太皇太后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咚!咚!咚!”

皇城之中响起了丧钟,春深步子一滞,身子僵硬地转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稳婆,“刚才响的那是丧钟,是丧钟!”

紧接着,报信的小太监就跑进翠环宫,一脸悲容:“太皇太后崩逝了!”

“什么?”春深后退一步,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

稳婆哭道:“春深姑娘,现在该想法子救救娘娘啊!”

春深定了定神,又对稳婆说道:“你去小厨房给娘娘热一碗参汤,给娘娘吊着精神,我去太医院拽个太医回来,哪怕拼上我这条贱命,我也要给娘娘找个太医回来!”

春深说完就跑出翠环宫,直奔太医院。

天已经黑了下来,尽管是刚入冬,天却冷得刺骨,春深捧着双手哈了几口热乎气,继续跑着。天刚黑没多久,宫道里还没掌灯,春深冷不丁撞进了一个温热硬朗的胸膛,随后,头顶传来男子的一声闷哼。

“什么人?”男子的随侍突然开口,打破了宫道的寂静无声,“胆敢撞了摄政王,你不要命了?”

春深一听是摄政王武澈,立马跪在摄政王面前。夜色太黑,她看不清男子的脸色,只能冒险求救他了。她见过这个摄政王,是皇帝武允安的表弟,早年围猎在围猎场上舍身救过武允安,因此得封摄政王,他可是武允安的手足兄弟,宫里上下所有人,可都要看几分他的脸色。

“王爷,王爷,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吧!求您了!奴婢真的不知道该去向谁求救了!”春深只顾着给摄政王磕头,丝毫不给摄政王开口的机会。

“嚓。”

随侍吹亮火折子递给摄政王,微弱的火光之下,映着男子冷俊的眉眼,他凤眸微眯,打量着跪在地上向自己求救的奴婢。

跟在他身后的随侍抬手替摄政王披上了白狐皮大氅,淡黄色的火光之下,白狐大氅衬得他麦色的脸庞更加沉郁。

“你家娘娘?”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地启唇,声音清冷:“是谁?”

春深浑身颤抖着,声音也跟着颤巍巍的:“翠环宫,皇后。”

“哦,”男人挑了挑眉,又道:“原来是本王的皇嫂,景将军的女儿景姝啊。”

阖宫家宴上,摄政王武澈见过这个叫景姝的皇嫂,生得一副极好的样貌,性子也是一等一的温柔贤淑,只是可惜了嫁给他皇兄那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纵使坐拥中宫皇后的位子,却也是个无福享受的命。

春深又磕了几个头,哀求道:“王爷,求您看在景将军的份上救救我家娘娘吧!”

男人冷笑道:“你家娘娘今日生产,本王的皇兄下了圣旨,任何人都不得替皇后叫太医,你一个小小奴婢,不要命了?”

春深冻得嘴唇发紫,伏在冰冷刺骨的石砖地面上,重复道:“求王爷救救我家娘娘。”

“救?”武澈冷俊的脸庞上扫过一丝讥讽:“怎么救?拿着本王的名帖去太医院叫太医去翠环宫?怕是宫里的那些太医有命去,没命回吧?你家娘娘还不知道镇国大将军景浩率兵去击退南诏国的敌军,中了敌军的阵法,被南诏国的将领万箭穿心战死疆场的消息是吗?”武澈顿了顿,又接着道:“是本王忘记了,这件事今早就在宫里边传开了,是皇兄下了圣旨,不得告知给翠环宫。”

春深脸色大变,她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武澈,对他说的话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景将军不会死的,他那么厉害......怎么会中了敌军的奸计?”

武澈俯身,在春深的耳边轻声说道:“是啊,景浩将军使得一手好枪法,又有高超的武功护身,怎么会战死沙场?中了南诏国敌军的奸计不过是因为皇兄不想让景将军活着回东陵国,又怕自己背上残杀忠臣的骂名而找的借口罢了。”

听完,春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扯住武澈大氅的衣摆,哑声哀求道:“王爷,求您了,救救我家小姐吧!”

这一次,春深没再说“我家娘娘”,而是改口“我家小姐”。春深清楚,眼下将军命丧沙场,景家威望不似从前,就连自家小姐的皇后之位又能做到几时,都没个定数。

武澈扯下自己腰间的腰牌,递给身后的随侍沈岩,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命令道:“回王府去请萧郎中,就说本王身子不适,让他快些进宫!一定要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来!”

沈岩拿了腰牌,面露犹豫,但在看到武澈坚定的眼神之后,他还是照吩咐去做了。

春深松了一口气,又惊又喜,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都渗出血迹了:“奴婢替我家小姐叩谢摄政王的救命之恩!”

武澈凝眉,冷冷道:“别高兴太早,本王救得了景姝一时,可救不了她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