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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花开九重 类型:古代言情 作者:年年如是 角色:谢姝孙恺 经典小说《花开九重》是网络作者“年年如是”的代表作。以下是内容概括:”小丫鬟就挑了两支。碧螺回到上房后的抱厦内,见白茶正在给谢姝梳头,谢姝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妆奁里的首饰,就笑着上前给谢姝看桃花,道:“园子里的桃花今儿都开了,远远看上去漂亮极了。”谢姝偏头看了一眼,伸手摸了摸桃花的花瓣,开心道:“插在那个联珠瓶里,就放在案上,看着养眼。”白茶给她梳好了头,从妆奁里挑了两...

第1章 庄周梦蝶 在线试读


金陵城的三月,既过了冬季的寒冷,又没到夏季的燥热,让人感觉非常舒适,尤其是昨天夜里下了小雨,今日一早又放了晴,天空一碧如洗,空气中浮动着雨后的清新,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变好了。

碧螺提着篮子脚步轻快地走进上房,篮子里放着刚刚折枝的桃花。正在给海棠浇水的小丫鬟看见,迎上来,开心地拿了一支端详,压着声音道:“昨天去看还都是花苞呢,这一夜就开这样了。”

碧螺就知道老太太还没有起床,也低低的声音说道:“你先给老太太挑几支插瓶,余下的我拿去给我们姑娘。”小丫鬟就挑了两支。

碧螺回到上房后的抱厦内,见白茶正在给谢姝梳头,谢姝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妆奁里的首饰,就笑着上前给谢姝看桃花,道:“园子里的桃花今儿都开了,远远看上去漂亮极了。”

谢姝偏头看了一眼,伸手摸了摸桃花的花瓣,开心道:“插在那个联珠瓶里,就放在案上,看着养眼。”

白茶给她梳好了头,从妆奁里挑了两朵谢姝刚刚把玩过的珠花给她戴上,道:“姑娘看,可成?”

谢姝手扶珠花,看着镜中自己稚嫩的容颜,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论桃花还是珠花,这个梦里的触感都太过真实。自己十四岁时的样子和自己现在的模样差别还是不小的,五官倒没什么变化,但神态已然迥异。老实说,谢姝自己看着镜子里自己十四岁时的模样都心生欢喜,明亮灵动的杏眼,好像永远带笑的嘴角,便有多少郁闷见到这张脸心气也顺了。不像现在自己这张脸,一天天满脑门的官司,看着就忍不住叹气。她开心地站起来,既然梦回十四岁,那就让这梦做得久一点儿。

碧螺还在找东西插花,见她起身,忙道:“姑娘,我刚刚给老太太上房送花,老太太还没起呢。”

白茶笑道:“老太太这是昨个在候府吃席,和候府老夫人讲古讲得开心,错过觉头了。”

谢姝不记得当年自己这一天都做过什么,但既然是做梦,自然怎么开心怎么来,便道:“那我们先去园子里逛逛。”转身就走。

白茶见她兴致勃勃,不忍扫兴,一边对碧螺道:“我陪着姑娘去,也散散,你听到老太太起了,让人去园子里叫我们。”一边拿了斗篷追着谢姝给她披上道:“一早上园子里寒气重,姑娘披件衣服。”

谢姝忍不住笑道:“我倒忘了,原来你年轻时就这么婆婆妈妈的。”她盯着白茶看了两眼又道:“还是年轻时好看些。”现在的白茶眼角有了细纹,眉目间增了肃穆,看着远没有年轻时这样温婉。

白茶疑惑道:“姑娘说什么?”谢姝已经转头走了,白茶便抛了疑问追上去。

园子就在老太太的院子后,出了抱厦,拐过回廊,穿过角门就到了。谢姝心情好,脚下轻快,进了院子,一眼看见那片桃林,远望灿若云霞,更是心情大好,笑道:“若不是梦到,我都不大记得这园子的景象了。”早年在王府时还能回门看望外祖母,在这园子里逛逛,自打进了宫,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只是在每年桃子成熟时,舅舅会挑好的送进宫里。每到那时,她和白茶都会感慨一番,想象一番这片桃林是如今怎样一幅景象,没想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今天竟然就梦到了这片桃林。身后的白茶觉得今天姑娘说话怪怪的,不止说话,打从早上一起来,姑娘的行为举止就有些莫名的违和,竟然还问她今日是哪一年哪一日。

谢姝一边兴致高昂地在桃林里漫步,一边在心中感叹,这个梦境太真实了,就连指腹下树干的粗粝,微风拂过滴落脸颊雨露的微凉都如此真实,如果不是她确定自己刚刚过了三十四岁的生辰,都要以为自己真的还是十四岁,以前种种都是大梦一场了。可是怎么可能呢?但是另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又冒了出来,为什么不可能呢?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冒芽的小树,枝蔓在心中飞长。以前也做过梦,偶尔记得的梦中场景都是片段的,但今儿自起床以来,每一件事都如此真实连贯,和日常没有什么不同。可如果说之前的种种是大梦一场也说不通,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有迹可循,亦是真实到无法质疑。

身后的白茶见谢姝越走越慢,后来干脆站着不动了,望着桃枝出神,以为她是累了,便道:“也出来一会儿了,回去吧,姑娘喜欢,吃了饭再来逛。”

谢姝心中存了惊疑,兴致大减,索然道:“回吧。”

白茶察觉到自家姑娘似乎心情欠佳,不明所以,便说些趣事逗她开心,道:“昨儿在侯府,我服侍姑娘去更衣,没听到。听魏紫说,老夫人说三姑娘给贤妃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做了一件肚兜,绣了一丛竹子,贤妃娘娘看了说这草绣的很壮实啊。”

谢姝奇道:“三表妹的绣活不至于吧?”侯府三姑奶奶的绣活在贵妇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好,她只记得是年纪小时绣活被人笑话后发愤图强,但具体时间却记不清了。

白茶笑道:“姑娘忘了,上个月姑娘过生日三姑娘送姑娘的帕子,绣的兰花,姑娘问哪朵是她绣的,三姑娘说帕子边是她锁的。”时间太过久远,这种小事谢姝早就记不得了,如果是做梦,这毕竟是自己的梦,梦里的白茶怎么可能记得这种小事。

她试探道:“我记得三表妹还送过我一个玉兰花的香囊。”

白茶笑道:“姑娘从来不在这些小事上上心。三姑娘只送过姑娘帕子。要说香囊,小三房荣二爷家的大姑娘送过姑娘,不过没有玉兰花的,有蔷薇的,还有一个海棠的。小五房的荃三爷家二姑娘送过姑娘一个云纹的香囊。”白茶管着谢姝的衣裳首饰,人情往来,对这些了如指掌。谢姝只记得这几年自己过生日,三表妹除了进献的生辰贺礼外,还会送她一套亲手做的衣裳鞋袜,包括香囊荷包等小物件。二十年前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却是记不得了。


谢姝看着侃侃而谈都不带停顿的白茶,有些恍惚,喃喃道:“莫非我真的回到了十四岁?”

白茶没听清她说什么,追问了句:“姑娘说什么?”

谢姝想了想问她:“你说人怎么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白茶笑道:“姑娘又说笑,做梦就是做梦,还怎么确定,到时候自然就醒了。”

谢姝不甘心道:“那人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白茶笑道:“掐自己一下,看自己知不知道疼?”

谢姝便道:“那你掐自己一下,看疼不疼。”

白茶好笑,顺着她轻轻掐了自己手臂一下道:“是疼的。”谢姝皱眉。

白茶观察他的脸色,试探道:“姑娘昨夜是做梦了吗?”

白茶一直未嫁,跟着她进王府,进宫,始终陪在她身边,可以说是她最信任的人,信任程度甚至超过了外祖母和父亲,毕竟外祖母还有嫡亲儿孙要顾虑,父亲还要为自己的妻儿考虑,在他们心里,自己都不是唯一。只有白茶,她的身家性命生死荣辱都系在自己身上,一切考虑都以自己为先,毕竟只有自己好她才能好。

谢姝环顾四周,这时他们已经出了桃林,正在去往角门的甬路上,四周空旷无人,是个安全的谈话所在,便低声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白茶见她一个小小的人绷着脸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强自忍了,顺着问:“姑娘可以和我说说梦到什么吗?”

谢姝一时哑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上一世,想了想道:“梦见我成亲、生子、丧夫、带着幼子艰难支撑家业。”

白茶一听她的描述就笑了,这不就是姑娘祖母的生活嘛。“姑娘,想是昨个接到老爷的来信,姑娘想起了仙逝的老太太,才做了这样的梦。”

谢姝愣了愣,恍然想起,自己的祖母确实也符合这个描述。谢姝的祖母是赵家小五房的姑娘,丈夫死得早,儿子谢远当时才六岁,谢家族里就有人打起了她家产的主意,以孩子太小不能掌管家业为名,恐她带着家产改嫁,致使谢家祖产外流,要求她将家产交给族里,由族里代为打理。好在她娘家给力,虽然父兄无能,但背靠常宁候府,还是有些底气的,兄长上门和谢家好一顿口角官司,最后结果是她将家产卖给了族里,拿着得到的银钱带着儿子回娘家依附娘家生活。她深知坐吃山空的道理,又拿着卖家产得来的钱买了两个小铺子,维持娘两个的生活。

但谢姝和她祖母还是不一样的。上一世,在世人眼中,谢姝的人生是令人艳羡的,美中不足,就是男人死的早了点。

谢姝十七岁嫁给安乐郡王,虽然是继室,安乐郡王又身体羸弱,但总是郡王,她嫁过去就是郡王妃,交际应酬时不用看他人脸色,婆婆住在宫里面出不来,她也不用日日在婆婆面前立规矩,而且安乐郡王因胎里带的弱症,身子骨极弱,需要修身养性,不能沉迷女色,郡王府后宅一干二净,尤其是她十九岁生下长子,二十四岁生下次子,在子嗣艰难的皇室一枝独秀,很多人都羡慕她得了一个好婚事。先帝驾崩后新帝继位,晋封自己的弟弟安乐郡王为安亲王,她的头衔便由郡王妃变成了王妃,京城贵妇对她的羡慕吹捧让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那些年她的日子还是称得上舒心畅意的。

事情的转折在两年后。皇上病危,膝下没有一个站住的皇子,下旨过继了她年仅7岁的儿子,那时候京城贵妇对她的羡慕达到了顶峰,她自己却失去了往日的快乐。还没等她从长子变成他人儿子的失落中走出来,皇帝驾崩,新帝继位,夫君安亲王成了摄政王,而她成了摄政王妃,一个全天下除皇太后外最尊贵的女人。她的笑容却日渐减少。两年后,摄政王积劳成疾,撒手人寰。

还没等她从丧夫的打击中缓过来,北梁来犯,在皇太后惶惑无助的哀求下,内阁顺水推舟的许可下,她成了前所未闻的由摄政王太妃尊为太后,开始了正式听政的日子,直到她晕倒,一共六年。六年里,她和皇太后陪着年幼的皇帝临朝,皇太后只管当菩萨,总理朝政、决断政事、和内阁扯皮这些劳心劳力的事都是她在干。福州水患,她和阁老、六部属官商量对策,连续一个多月每天只能睡不到两个时辰,心悸眩晕的毛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皇太后每日只需命人备好膳食,温婉地对她说道:“我和皇帝都指着妹妹呢,妹妹千万保重自己。”她的郁闷无处宣泄,为了自己的儿子,只能咬牙忍了。

那时,她最常和白茶说的话就是:“等皇帝大婚就好了。”她都想好了,皇帝大婚,她就还政皇帝,以后就像皇太后那样每天养养花,喂喂鱼,和皇太后讲讲古,日子不要太惬意。等皇帝有了孩子,她就享受含饴弄孙之乐。她甚至畅想,也许等到还政给皇帝后,她就可以离开皇宫,回到安亲王府,这样自己就可以象以前一样正常的走亲戚,还可以去全国各地走走,甚至可以隐瞒身份到北梁逛逛。

皇帝的大婚,是各方利益的争夺。皇太后娘家的侄女、常宁候府大姑奶奶小姑子的女儿、首辅弟子礼部侍郎的女儿……一个个代表着各方利益的花样女孩儿被送到她面前。她觉得自己和摄政王十年婚姻,说得上夫妻和顺,便也想让自己儿子婚姻顺意,私下让皇帝藏在内殿听她和各家闺秀闲聊,然后问皇帝的意思,皇帝只说:“全凭母后定夺。”白茶和碧螺直夸皇帝孝顺,她自己也很满意,不枉她劳心劳力为儿子守着江山,那段时间感觉身子都轻便不少。

直到大了皇帝十岁的御前大宫女抱着襁褓跪在她的面前哀哀哭泣:“奴婢自知罪该万死,只小皇子是皇上骨血,恳请娘娘垂怜。”她眼看着皇帝气急败坏地冲进来,以保护性的姿态把宫女护在身后与她对峙,一瞬间只感到天旋地转,多年的辛苦坚持顿时成了笑话。她只听到白茶的惊叫:“娘娘!”睁开眼,就看见年轻的白茶笑着说:“姑娘醒了。”

一梦回到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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