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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幻灭disillusion 类型:都市小说 作者:phinike 角色:白日明邓芸芸 强烈推荐热门都市小说小说《幻灭disillusion》,这本小说的作者是“phinike”。小说无错版梗概:那只海鸥迟迟找不到食物,昂起头伸直脖子四处张望。这时,一个男孩跑了过来,给它扔了几条小鱼在地上。海鸥像道谢似的“咕咕”叫了两声,便埋下头开始进食。老妇“嘎嘎”笑了两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喂它?”男孩浑身一颤,回头看着她,挠挠头说:“因为它饿了啊,飞不起来了...

第2章 第二章 在线试读


白云蓝天,碧水黄沙。灰色的海鸥成群结队地飞往大海另一边,有一只海鸥却迟迟不愿离开,还在海滩边上觅食。

一位老妇坐在离海边不远处的石头上,眯缝着眼睛,微笑着看着那只海鸥。她穿着厚实的黑色棉衣,戴着黑色头巾,手里还拿着一根干枯的木棍在地上戳来戳去。

那只海鸥迟迟找不到食物,昂起头伸直脖子四处张望。这时,一个男孩跑了过来,给它扔了几条小鱼在地上。海鸥像道谢似的“咕咕”叫了两声,便埋下头开始进食。

老妇“嘎嘎”笑了两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喂它?”

男孩浑身一颤,回头看着她,挠挠头说:“因为它饿了啊,飞不起来了。”

男孩同样穿着黑色衣服,但是只有短衫和一条束腿短裤,肚子还露在外边。他有着漂亮的古铜色皮肤,秀丽的黑色卷发,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眨巴着,疑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婆婆。

老妇又笑了两声,这笑声好像鸭子一般:“也许它是不想飞走呢?”

男孩翘起嘴角,走到她身边,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不会的,它肯定想和自己的朋友一起走。”男孩说道。

海鸥把那几条鱼吃完了,抬起头,望向海平线上翱翔着的同胞,扑腾着翅膀飞向了它们。

“你看。”男孩指着那只海鸥。

“嗯……”老妇微笑着,但是目光却停留在原来的地方。

男孩打量着她,她的脸好像一张老树皮,眼睛里黯淡无光。

“婆婆,你是瞎子吗?”男孩好奇地问。

“嗯,”老妇点点头,用木棍戳着脚下的一块石头,“很久以前的事了……”

男孩没有说话,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短些的木棍,也开始在地上戳来戳去。

“你叫什么名字?”老妇微笑着问道。

“我名字很长,”男孩说,“叫我埃佩斯塔就可以。”

“喔……真是个好名字。”

“你呢?你叫什么?”埃佩斯塔抬头看着她,闪闪发光的双眼好似一对祖母绿宝石。

“我没有名字,”老妇说,“你就叫我老婆婆吧。”

“老婆婆不好听,”埃佩斯塔瘪嘴,“婆婆好听一点。”

“嗯……”

“你为什么没有名字?他们没给你吗?”埃佩斯塔又问道。

婆婆没有回答他,而是用那根木棍在沙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圈。埃佩斯塔好奇地看着她所画的图案。

“你猜我在画什么?”婆婆边画边问。

“不知道。”埃佩斯塔摇摇头。

她在那个圆旁边又画了一个更大的圆,然后用木棍在两个圆的交界地戳了一下,说:“这里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埃佩斯塔看着那个图案,挠着头,皱眉问道:“为什么呢?”

婆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笑着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相信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吗?”

埃佩斯塔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相信。”

“哦?”婆婆嘎嘎笑道,“为什么?”

“因为我见过另一个世界的人……”埃佩斯塔说,“在梦里。”

婆婆的眼睛终于动了,她颤颤巍巍地转头看着埃佩斯塔的头发,低声道:“原来如此……那你真的很幸运。”

“嗯?”埃佩斯塔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那里的人是什么样子?”

“我记不得了,”他嘟起嘴说,“梦里发生的事醒来后就忘了,只能记得一些模糊的东西。”

婆婆默默地注视着他,原本灰暗的眼神渐渐有了些光亮。

“怎么了?”

“呵呵,”婆婆笑了两声,继续用那根木棍在地上画着。

她在那个较小的圆圈里又画了许多个大小不同的圆,说:“这些小圆,就是其他世界。”

埃佩斯塔微笑着,他觉得这个盲人婆婆的话很有意思,也用木棍指了指另外一个大圆,又问:“那最大的这个是什么?”

婆婆愣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清楚,据说那里是造物主生活的地方。”

“那……”他又指了指两个圆的交界区域,“我们到底是属于哪一边的呢?”

婆婆抬起眉头,温柔地注视着埃佩斯塔,微微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也许……你以后会知道的。”

“嗯?”埃佩斯塔不解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是神子。”婆婆微笑道。

埃佩斯塔愣了愣,低头用木棍狠狠戳着地面,郁闷道:“我不想当神子。”

“不想当,那就不当。”婆婆说道,“这些话可能不该对你说,但是……”

“说吧。”埃佩斯塔好奇地望着她。

“如果你成为神子,就失去了所有。”

-

这天早晨,白日明和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洗漱,前往学校。但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竟然走错路了,又绕了一大圈,马上到九点了才走到学校门口。

本来自己就很急,通行卡突然又出问题了,还被两个蛮不讲理的保安挡在了门外。

“你们先放我进去,我马上考试了。”白日明拔腿就想往学校里走。

“不准进去,”一个女保安拦住了他,叫道,“辅导员说没有你这个学生。”

白日明以为是保安在故意刁难自己,正准备发作,一个女生却突然拉住了自己的手,说;“我认识他,他是我同学。”

白日明扭头一看,这一眼,把他即将爆发的怒火全都浇灭了。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反反复复地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正是那个已经跳楼自杀的女生——邓芸芸。

“你不是死了吗?”

白日明不想说这种话,但在从未有过的恐惧与震惊的影响下,他只能说出这句话。

那女孩皱起眉头,尴尬却又不失礼貌地笑道:“你说什么?”

白日明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问:“你是邓芸芸是吧。”

“啊……”女生有些不知所措,吞吞吐吐地说,“是的,怎么了?”

“不,不可能。”白日明转身扶住路灯杆,喘着粗气。

那个女孩的尸体就在他家门前,而且自己亲自确认过她的死亡,她不可能还活着,所以……

白日明猛地转头,瞪着她,说道:“邓芸芸已经死了,你是冒牌货。”

女生愣了好久,然后捧腹大笑,说:“你要笑死我,哈哈哈……”

白日明见她这副模样,又仔细端详了她。一样的绿色头发,一样秀气的脸,还有她这种性格……他不得不怀疑,难道她真的没死?

女生笑得肚子疼,却突然想起马上上课了,立马又严肃地说:“别扯淡了,马上上课了,赶紧进去吧。”

“不,”白日明一点笑意都没有,死死地瞪着女生,“我亲眼看见的。”

女生看他不像是在跟自己打趣,便问道:“所以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清清楚楚,五月二十四号半夜,邓芸芸跳楼自杀,”白日明低声道,“就掉在我家门口。”

女生听见这话,笑容瞬间凝固了。

在她的噩梦中,自己以旁观者的视角看见自己跳楼跳了无数次,也是在夜晚,在自己家的阳台上。

“你认真的?”

“我从不开这种玩笑。”白日明冷笑着,“说吧,你到底是谁。”

女生见他这么认真,也拍着胸口严肃地答道:“我就是邓芸芸,货真价实的活人,如假包换。要不什么时候去做个dna检测让你看看?”

“好,”白日明穷追不舍,“那我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

“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杨飞雨。”

“没了?”

女生抬眼想了想,说:“朋友很多,但是最好的朋友还是她。你还想问啥?”

“你是哪个系的?”

“表演系。”

“你的生日?”

“三月二十一。”

“你……”白日明深吸一口气,“搞过裸聊吗?”

女生浑身一抖,像挨了一道晴天霹雳。她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支支吾吾地答道:“没,没……有,我怎么可能搞那些东西。”

看见她的反应,白日明更加困惑了,如果她真的没死,那那天晚上跳楼的又是谁?

“喂!”校门那边传来男生的呼声。

两人闻声望去,看见一个留着平头的高个男生在冲他们打招呼,那是杨梵,白日明的好兄弟。

“明哥,赶紧进来!”他大声叫道。

白日明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眼那个女生,说:“改天找你好好谈谈。”

女生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怎么会知道哪些事情的?想到这,羞耻感又涌上心头……天啊!自己的暗恋对象竟然知道自己在玩裸聊!看来这段恋情要胎死腹中了。

白日明走到学校门口,那两个保安还想拦他,杨梵见状,笑道:“他是我同班同学啊,监考老师叫我来接他了。”

“好吧,进去吧。”女保安给他开了门。

进去后,白日明低声问杨梵:“这些人怎么这么听你话。”

“我跟他们比较熟。”他回答道,同时向四周张望着,“你现在进不去考场的,你跟我去宿舍,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啊?为什么。”白日明疑惑道。

“因为……”杨梵凑到他耳边,“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

杨梵带着白日明前往了自己的宿舍。

“现在宿舍里没人,他们都去考试了。”杨梵说道。

“所以,”白日明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你说的我不属于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的通行卡没用了,门卫和老师都不认识你了,”杨梵说,“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日明沉默了。如果说那两个门卫是在故意刁难他,那么他们的动机何在?最令他不解的还是邓芸芸,一个死人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个女生……”

“邓芸芸。”杨梵打断了他,“我知道,她早就死了。”

白日明怔住了:“那你……”

“停,你先听我说完,”杨梵找了把椅子,把背面朝前坐在上面,双手扶在椅背上,“我直接给你说结论——这已经不是你原来呆的那个世界了。”

白日明听了,沉默良久,轻声道:“你是说我穿越了。”

“呃,”杨梵挠挠头,“差不多吧。”

“那你为什么还记得我?”

“因为,我也是穿越者。”杨梵凑近了一点,“你听我说,这个世界的人认识我,不认识你,但是我却认识你,这说明什么?”

白日明想了想,似乎知道了答案,但是他不想说出来。因为这一切都太荒诞了,好像一个白日梦,他无法接受。

“说明原本应该在这个世界里的我就是这儿的学生,而你却不是。”杨梵激动道,“而那个邓芸芸,在这个世界里,她并没有死。”

白日明叹了口气,低声问:“那……原本的我们去哪儿了?”

杨梵猛地一拍大腿,说:“一定是和我们互相交换了。”

白日明本来还想说如果他们还在这里该怎么办,但最终没能说出口。他扶着椅子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窗外,哑声道:“我接受不了。”

“但这就是事实,”杨梵说,“而且真相比这更可怕。”

“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看新闻没有?”

说到新闻,白日明最近确实刷到过一则关于“外星人”的,据说某个国家领导失踪了,说是被外星人抓走的。之前伯父也和自己说过关于这种新闻的事情,不过自己并不当回事。

“世界各地的人都在做同一个梦。”杨梵起身,走到白日明身边。

“什么梦,外星人占领地球吗?”

杨梵表情严肃,缓缓摇头:“这个梦很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说吧,你语文不是挺好吗。”

“好吧,我……”杨梵抬眼想着,“大概就是……”

白日明长吁一口气,正准备听他长篇大论,但是半天都不见声响。扭头一看,发现杨梵愣在那儿,抬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啊。”白日明用手肘碰了碰他。

这一碰,杨梵突然倒在地上,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白日明惊慌失措,连忙蹲下身想扶他起来:“喂!你怎么了?”

杨梵眼睛里的黑色部分像墨水滴入牛奶中一般开始扩散,眼白渐渐地消失,双眼变成了完全的黑色。

白日明吓得浑身汗毛直立,跌跌撞撞地向后连退几步。

这时,杨梵突然开口说话了。他一边吐白沫一边嘟囔着:“13颗星星,13颗星星,13颗星星……”

白日明顾不得思考这话的意思,他赶忙从杨梵兜里掏出手机,拨打了校医的急救电话。

今天休假,警局里很是冷清,更何况现在还是深夜。

孙炎陵专门挑了其他人都回家休息的时间来到警局,目的就是为了查看一些机密档案。站在警局门口,他向四周望了望,确认没人跟踪自己后,便打开锁进去了。

摸着黑,他穿过大厅,走上楼梯,来到了第二层。

他要去查看白日明那条街的监控录像,搞清楚在**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根据那个视频里的内容,邓芸芸是跟着她的手机一起坠楼的,但是警方搜集的物证里并没有手机。而白日明是第一个报警的人,他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孙炎陵贴着墙,来到了档案库门前。他掏出自己从管理员那里偷来的万能卡,打开了门。

“好久没这么兴奋了。”他心里想道。

孙炎陵当刑警其实并不是为了给人民服务,而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探索真相的**。

他打开手电筒,在一排又一排的档案柜之间来回寻找。

“找到了。”孙炎陵从一叠厚重的文件夹里翻出了一个文件袋。

当他用手电筒照在上面时,却发现封口印着三个红色大字:已封禁。

“我才不管你封不封禁。”

孙炎陵立马撕开封口,满怀期待地打开,然而里面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他深呼吸,然后猛地把档案袋摔在地上。

孙炎陵气得直喘粗气,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却突然听到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他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把档案袋收到原来的地方,关掉手电,一个箭步窜到离房间门口最远的柜子后面躲起来。

“咚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明显,这是高跟鞋的声音,看来是个女人。

手电筒亮光照进了档案库,那个女人在门口停留了一会,慢步走了进来。孙炎陵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柜子,向门口那边缓缓挪动。

他斜眼看向脚步声那边,由于柜子的遮挡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通过地板的反光可以看到她穿着西装,红色高跟鞋,腰间还别着一把手枪。

“看来不是个善茬。”孙炎陵想道。

那女人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显然,她已经知道这里有人了,毕竟大门的锁都被开了。

孙炎陵向门口走,女人则向这边走,两人越走越近,直到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档案柜。突然,脚步声停了,手电筒的光四处探照,最后停在了地上。

“难道她也是来找那个档案的?”

孙炎陵正想着,感觉一个冰凉的硬东西顶在了后脑勺上。他心一沉,心想完了,只得举起双手。

“孙警官,”身后传来成熟的女声,“你是不想干了吗?”

孙炎陵深吸一口气,说:“我只是来查几份档案而已。”

“什么档案需要你半夜偷溜进来,”那女人冷笑着,“我不想杀你,但你必须得跟我走,不要逼我杀人。”

孙炎陵心中闪过反抗的念头,但这个女人能够在一瞬间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身手可不像是一般**,直接动手并不是明智之举。

“好吧,我跟你走。”孙炎陵叹气。

“转身,”女人命令道,“走。”

孙炎陵只能照做,转身向门口走去。本想借此机会看清她的长相,但她一直跟在自己背后。

走出门口后,孙炎陵问道:“你应该不是**吧。”

女人用枪口猛戳他的后脑勺,说:“闭嘴。”

两人慢步走下楼梯。孙炎陵心急如焚,自己绝对不能跟她走,谁知道她背后是什么狠毒人物。他深呼吸,在脑海中寻找着一切有用的线索。

“我知道你为什么抓我。”孙炎陵低声道。

女人没有理他。

“是因为那个视频是吧”孙炎陵说道。

“哼。”女人冷笑了一声,又用手枪顶了顶他的脑袋,“别找死。”

“看过那个视频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孙炎陵硬着头皮说道,“而且……我知道邓芸芸的手机在谁哪里。”

女人停下了脚步,沉默了。

看来自己猜对了,这个人果然是为了邓芸芸跳楼事件来的。

“告诉我,”女人低声道,“是谁发给你那个……”

她还没说完,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下意识地遮住眼睛往后退一步。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想要开枪,但是脸上立马挨了一记重拳,跌倒在楼梯上。

孙炎陵从楼梯上纵身一跃,跳到一楼,一个前滚翻起身,往门口冲去。但是紧接着身后一声枪响,自己小臂便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他惨叫一声,一个趔趄,又立马咬着牙捂住伤口,往巷子里狂奔。

女人“嗖”地冲到门口,往孙炎陵逃的方向看去,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路过,一脸惊恐地瞪着自己。

“哼!”女人气得咬牙切齿,她揉了揉红肿的鼻子,顿时疼得眼泪直流。

她掏出手帕,边擦鼻血边骂道:“穿个屁高跟鞋,傻瓜许超。”

-

邓芸芸平常的大学生活已经结束了。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白日明,他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他到底,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难道是那个死宅男泄密了?烦死了!”

邓芸芸正在心里发牢骚,却感觉有人从背后戳了自己一下。

她浑身一抖,抬头张望四周,才发现自己还在上声乐课,周围的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她。又回头一看,见杨飞雨正憋着笑看着自己。

“喂,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邓芸芸长叹一声:“唉,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初恋?”杨飞雨收起笑容,凑近问,“谁啊?”

邓芸芸扭头瞪了她一眼:“你觉得是谁?”

“那个什么李……”

“放屁……”邓芸芸连忙转身捂住杨飞雨的嘴,“别瞎说。”

“哎,你们俩!”讲台上的教师不高兴了,大声呵斥,“请你们适可而止。”

两人听了,赶紧坐端正,摆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但邓芸芸的内心依旧平静不下来,她觉得有必要找个机会向白日明好好解释解释。

下课后,邓芸芸立马好收拾东西,一个人气鼓鼓地离开了教室。杨飞雨见状,追上前去拉住她,笑嘻嘻地问:“咋啦,被我说中了?”

邓芸芸这时候可没心情和她开玩笑,没好气地说:“差不多得了。”

“好吧,对不起,”杨飞雨搂住她的腰,“那到底是谁呢,快告诉我吧。”

邓芸芸长叹一声,说:“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就是住和轩面馆那儿的那个男生。”

“嗯?你有说过吗?”杨飞雨皱眉。

“唉,就是那个头发很长,看上去很斯文的那个男生,文学系的。”

杨飞雨抬眼想了想,摇摇头:“完全不记得你有跟我说过。”

“你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也挺正常。”邓芸芸损道。

“好家伙。”杨飞雨坏笑着,伸手去挠她胳肢窝。邓芸芸怪叫两声,像沾水的猫一样抖了两下身子,一溜烟跑了。

“哎!你别跑啊,待会还要去话剧社排练节目啊!”杨飞雨笑着追上去。

-

话剧社活动室里,二十几个社员以及社长正在进行排练前的准备工作。他们围着一个大圆桌坐着,但由于这间教室空间并不大,而且后边还堆放着一堆闲置的桌椅,所以显得有些拥挤。

社长理了理鬓发,对照着名单上的名字依序点名。

“王万忠。”“到。”“李玉凤。”“到。”“吴倩。”……

她拿着笔,每有一个同学报到,便在对应的名字上画上一个勾。

“邓芸芸。”社长叫道。

“她没来。”旁边表演系的同学说道。

社长看了看下一个名字,又叫道:“杨飞雨。”

没人回应,于是她又叫了一次,同时扫视在场的同学。

“好吧,三个人没来,”社长叹了口气,“而且还是三个关键人物,看来今天……”

“来了来了!”走廊里传来一声大吼。

众人一惊,向门外望去。数秒后,一道影子冲进教室,其后还跟着一个看上去像男生的短发女生。

邓芸芸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断断续续地说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几位同学立马围上去,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问什么。

而杨飞雨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这……家伙……是真能……跑啊。”

邓芸芸嘻嘻笑了两声,向她做了个鬼脸。

“好了好了,各位同学,”社长微笑道,“安静一下。”

众人很快静了下来。社长再次确认了一下名单,问道:“你们谁知道杨梵去哪儿了?”

“他生病了。”角落的一个男生说道。

同学们循声看去,一个长头发,戴眼镜的男生坐在那里,神色憔悴。

邓芸芸看见他的一刹那,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她咽了口唾沫,往杨飞雨身后挤了两下。杨飞雨注意到她的举动,又瞥了眼那个男生,低声问:“就是他?”

邓芸芸没说话,只是抬头用一种求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社长看了眼那个男生,又查了查名单,皱眉问道:“你是哪位同学?好像不是话剧社的吧。”

白日明揉揉鼻子,有气无力地说:“我是杨梵朋友,他让我替他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就传告他。”

“噢……好吧。”社长点头,又捋捋鬓发,“那么现在除了杨梵,差不多都到齐了吧。”

接下来,社长便开始宣讲排练的重要事项以及具体安排。白日明根本没听,反正剧本又不是他写的。他反复视察教室里的同学,很多他都认识,比如邓芸芸和杨飞雨,也有几个生面孔,但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何欣怡。

“陈……哦不,社长。”白日明突然举手,打断了社长的讲话。

“嗯?”社长皱眉,“什么事?”

“那个……何欣怡去哪儿了?”白日明大声问道。

在场的同学都莫名其妙,开始议论纷纷。

社长看了眼名单,尴尬地笑道:“呃,我们话剧社没有这个人吧。”

邓芸芸听到他说何欣怡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瞬即又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想着想着,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一个略微肥胖,有雀斑的可爱女生。

“看来他已经有对象了,”杨飞雨对邓芸芸说道。

邓芸芸愣了愣,向她问道:“你见过一个有点胖,脸上有雀斑的女孩吗?”

杨飞雨瘪嘴,摇了摇头。她发现邓芸芸在和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仍然停留在那个长发男生身上,感觉有些不爽。

“噢,那应该是我记错了。”白日明感受到了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起身向教室外走去。

路过邓芸芸身边时,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你也不认识何欣怡?”

邓芸芸感到耳朵一阵**,缩起脖子,面红耳赤地摇了摇头。白日明叹了口气,大步走了出去。

杨飞雨看见邓芸芸羞涩的模样,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低声问:“他跟你说啥了?”

“呃,”邓芸芸尴尬地笑着,“他就问我认不认识何欣怡……”

杨飞雨板着脸不再说话了。邓芸芸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只是摸着自己的耳朵,痴痴地笑着。

-

社长的宣讲完毕后,所有社团成员便准备前往礼堂进行排练。

同学们都有说有笑地走出教室。邓芸芸拉住杨飞雨也准备走,她却一动不动,好像有什么事要说。看着杨飞雨阴沉忧郁的模样,邓芸芸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杨飞雨双手拉过邓芸芸,把她搂在怀里。问:“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男生?”

“呃……”邓芸芸注意到她的表情有点不对劲,“还好吧,我也不是很了解他……”

杨飞雨笑了笑,又问:“那你觉得我是你什么人。”

邓芸芸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说:“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哈哈哈……”

杨飞雨皮笑肉不笑,说:“说啊,我们是什么关系?”

“还要说多少次,”邓芸芸拉住杨飞雨的手,认真地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从小到大你都一直在问。”

邓芸芸的眼神清澈而又真挚,但是杨飞雨却更难受了。她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人后,才低声说:“你还记得我们那天晚上做的事吗?你难道……”

听了这话,邓芸芸扑哧一声笑,然后捧着杨飞雨的脸,认真道:“那只是一种娱乐方式而已,偶尔玩玩就行了……最重要的是,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会变。”

杨飞雨抚摸着她的手,和她对视了一会,哑声道:“嗯,我当然知道。”

“真是的,非得逼我说这么肉麻的话。”邓芸芸拍拍杨飞雨的屁股,“赶紧走吧,排练去了。”

“嗯。”杨飞雨抿嘴笑了笑。

这座海岛,埃佩斯塔所生活的地方,四面环海,富饶而又美丽。父母告诉他这都是因为神的赐福,这里的人们都是神的眷族,理应回报他们。为了向所谓的神明报恩,每隔几个世纪,这里的人们就会自愿献上一个未成年的少年或是少女,举行飞升仪式,将其遣送到远在天边的欧拉诺斯城,去陪伴孤独的造物者。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飞升仪式了,神之民们欢呼雀跃,清晨就敲锣打鼓,吵得埃佩斯塔心烦意乱。屋外的笑声震耳欲聋,埃佩斯塔却完全笑不出来,因为他就是那个即将被献祭的人,这里的居民称之为“神子”。

“梅勒斯,你还没起床啊。”

母亲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埃佩斯塔只得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向屋外走去。

“赶紧洗脸化妆。”母亲笑着拉住他的手。

埃佩斯塔不情愿地坐在化妆镜前,母亲手里拿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工具,什么刷子,毛笔,梳子等等,沾了许多难闻的涂料,在自己脸上揉搓,涂画,点缀着。最后,母亲又给他戴上了一个看上去华丽至极,闪闪发亮的黄金头冠,上面还插着几根五颜六色的羽毛。

看着镜子中那个浓妆艳抹的人,埃佩斯塔感觉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梅勒斯,仪式中午才开始,我煎了鸡蛋,还有……”

“我不想吃东西,”埃佩斯塔微笑道,“谢谢妈妈,我想出去玩一会。”

“好吧,”母亲依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把妆弄花了。”

埃佩斯塔跑出房外。早晨温和的阳光洒在海面上,粼粼闪着金光的海水潮起潮落,把海岸染成更深的金黄色。

他离开居住地,向海边走去,直到几乎听不到那些狂热居民的叫喊声。

埃佩斯塔捡起几块石头,沿着海岸边走边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向水里扔去。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不远处的大石头下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穿着黑色衣服。埃佩斯塔以为是那天的盲人婆婆,便兴高采烈地向那边跑去。走进后才发现是一个女孩,她靠着石头坐在海边,抱着膝盖埋头抽泣。

“你好,”埃佩斯塔打了个招呼,“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女孩抬起头,撩起被泪水沾在脸上的头发看了眼他,顿时吓得惊叫一声,缩成一团。

见她这么害怕,埃佩斯塔意识到自己还化着妆,于是迅速跑到海边用水洗干净脸上的涂料,又跑回来和她说:“别怕,那是我妈妈画的。”

那女孩年龄很小,大概才八九岁,略显肥胖,脸上有些雀斑。她呆呆地看着埃佩斯塔的那双绿色眼睛,稍微冷静了一些。

“所以,”埃佩斯塔坐在她旁边,“你有什么伤心事吗?”

女孩抽了抽鼻子,用袖口抹抹眼睛说:“我有罪……”

埃佩斯塔愣了愣,问:“为什么?”

“我,我……”女孩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想哭。

埃佩斯塔见状,便轻轻握住她的手,说:“告诉我吧,让我帮你分担一点痛苦。”

女孩瞄了他一眼,怯怯道:“我……我杀了哥哥,但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说完这句话,埃佩斯塔突然感觉有一股能量顺着她的娇弱的小手传递到了自己的体内,霎时间,一种悲伤,自责,悔恨的情绪在他心里蔓延。他颤抖着,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捏着一般,这种令人窒息的痛苦感,他从来没体验过。

“我相信你。”埃佩斯塔注视着小女孩,微笑着,一粒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变成一颗五颜六色的钻石掉在地上。

小女孩呆呆地望着他,然后扑到他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那如同荆棘一般缠绕着自己的痛苦渐渐地消退了,埃佩斯塔带着疑惑与好奇捡起那颗小如米粒般的宝石。他将这颗宝石举起,对着阳光,原本没有颜色的日光在它的折射下散开,形成了耀眼的七色光环,美得不可方物。

女孩抬头,痴痴地望着那颗宝石,轻声说道:“这是……彩虹。”

“彩虹?”埃佩斯塔惊喜地看着她,“你也知道彩虹?”

彩虹还是他从盲人婆婆那里听说的,她说雨天过后就有可能出现彩虹,但是这座岛上从来没有下过雨,也没有出现过彩虹。

“我从来没看到过。”女孩说道,眼里闪着一样的七色光芒。

埃佩斯塔看着这颗宝石,若有所思。他从没哭泣过,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竟然可以化成这种东西。但是比起宝石,他觉得从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的痛苦感反而更让自己欣喜。

这座岛上的居民从诞生起就不知道何为痛苦,无论是嫉妒,仇恨,贪婪又或是悲伤,愤怒,后悔都是被禁止的,这里只允许快乐与幸福存在,任何的消极情感都被视为污秽,是对造物主的不敬。

其实很久以前,埃佩斯塔就问过妈妈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只会感到幸福?”

妈妈的回答是:“孩子,我们是神的眷族,是世界上最高尚的人。”

他虽然不喜欢妈妈的回答,但他自己也找不出答案。

可是现在,看到这个女孩还有这颗由自己眼泪化成的宝石,埃佩斯塔突然醒悟了。他想知道,当自己被燃烧着火焰的希望之箭射中心脏时,又会是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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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孙炎陵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在电脑上查阅着资料。当然,还是关于那个跳楼案件。

近些天他遇到了不少麻烦。先是被一个女特务偷袭,右臂被子弹打了个洞。事发第二天还被局长问了几句话,但是他只问了问那个神秘女子的外貌特征,却没有问自己夜闯警局的事情,孙炎陵得以侥幸逃过一劫。

警局里的档案已经被上头的人封禁了,孙炎陵只能靠自己找线索。他找到了同样在刑侦组的一位懂点互联网技术的朋友,让他协助自己调查。但是,前些天他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内容是“请你立刻停止你的调查”,第二天那位同事的尸体就被发现了,死于枪击。之后孙炎陵在死者坟前悼念时,又收到了一条短信,说“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就杀了你的家人”。

孙炎陵的妻子和儿子都安然无恙,已经被他安置到了安全屋内。但是无论他冒多大的险,他都必须查清楚整件事的真相,他人的威胁或是阻拦,只会让他的求知欲更加强烈。

孙炎陵打开名为“deep void”的神秘网站。这个网站是全世界最大的黑市论坛,也可以称之为“暗网”。他在网站上查找着那个网名叫“voiddriffter”的人的信息,却发现这个用户已经被注销了。

“难道是被**找上了?”孙炎陵想道。

这时,私密聊天频道突然弹了出来,一个名叫“voiddriffter666”的人给他发送了消息:

“你好,孙警官。”

孙炎陵感觉背后一凉,犹豫了一会,回复道:“你是谁。”

“我之前的账号被别人黑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voiddriffter”,正好,自己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那个视频的。”

“别说废话。”

孙炎陵冷笑,正准备打字揭露他的身份,可对方又说:

“我想要跟你合作。”

孙炎陵皱眉。网络对面的人指不定是朋友还是敌人,自己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跟他合作。于是便回复道:“我凭什么跟你合作。”

“因为我是全世界最强的黑客。”

孙炎陵还想反问对方身为一个黑客为什么还会被别人黑,但是对方很快又说道:

“我知道你想知道真相,我也想。”

孙炎陵犹豫了一会,说:“我知道你就是白日明。”

对方没有回复。孙炎陵笑了笑,继续说:“那天晚上事发现场的监控全都失灵了,是你干的对吧。”

“是,我拿了邓芸芸的手机,但是我绝对不是凶手。”

“你怎么证明?”

“我建议我们先停止无谓的闲聊,你不是想要线索吗,我可以给你线索,但是你必须和我合作。”

孙炎陵看到“线索”二字,立刻集中精神:“什么线索?”

“那个视频中间的黑屏部分,你想要的线索就在里面。”

这条消息过后,对方发来了一个视频,只有二分十六秒。孙炎陵还在犹豫是否应该下载,对方又说:“放心,没有什么病毒。如果我想入侵你的系统,你的信息在几周前就已经暴露了。”

孙炎陵最终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下载并打开了这个视频文件。

视频开始,只有一片黑色和一些刺耳的噪音。孙炎陵冷笑,正打算讨个说法,对方说:“这就是原始视频中间的那部分,我并没有删掉它。”

“那你给我发这个有什么用?”

“看来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聪明,你仔细听声音。”

孙炎陵见他这么说,便调大音量,集中注意听视频中的噪音部分。好像还真能听到一些微弱的声音,类似于计算器的“嘟嘟”声。

“你还没发现?这音频还是我处理过的。”对方好像有些不耐烦了。

孙炎陵继续认真听着。这些“嘟嘟”声有两种,长音和短音,而且分成很多组,每一组之间的间隔一样,每次发声的间隔也一样。

他恍然大悟,立马打字回复道:“这是摩斯电码?”

“不然呢。”

孙炎陵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取出纸和圆珠笔,打算把这串长达两分多钟的摩斯电码破译出来,对方却说道:“这串摩斯电码很长,而且很多地方地方受到了损坏,只能破解出一部分。”

孙炎陵见状,问道:“你已经破译了?”

“用英文来解释,大概就是‘I am the last one of thirteen I trust human’”

“我是十三个中的最后一个我相信人类……”孙炎陵用中文念了一遍,一头雾水,打字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确定你没出错?”

等了一会,对方才回复道:“孙警官,我必须要警告你,真相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恐怖。”

孙炎陵忍俊不禁,自己一个在社会中摸爬滚打三十多年的老男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于是便说道:“你直接说吧,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前你遇到的那个女人,她隶属于一个名叫‘信徒’的武装恐怖组织。”

“恐怖组织?”听到这话,孙炎陵不得不认真起来,回复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这个东西,他们想干什么?”

“不是有传言说外星人要毁灭人类吗,他们就是外星人的拥护者。”

孙炎陵懵了,他搞不明白,自己只是在调查一个女大学生的跳楼案,怎么就扯到外星人上边去了,于是便问:“那么这些传言有什么依据?这些东西跟邓芸芸跳楼又有什么关系?”

“孙警官,我就直说吧,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入侵这个世界。”

孙炎陵愕然,回复道:“有屁快放。”

“这种力量强大到可以扭曲时空,甚至改变过去与未来,不符合人类所知的任何科学定律。”

“继续说。”

“你看过那个视频,应该知道邓芸芸的奇怪表现。她在跳楼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曾出现过幻听与幻视,这就是它所导致的时空错乱。”

看见对方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玄之又玄的话,孙炎陵有些怀疑人生了,回复道:“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我也受到了这种力量的影响,在我的记忆中,邓芸芸并没有死,我也完全不认识她。”

“你之前说你和她是同学。”

“不,我的记忆已经被篡改了。”

孙炎陵向后仰倒在椅子上,深呼吸一口,心里五味杂陈。他一向都是一个唯物主义无神论者,自己要想相信这种东西,必须亲眼见到它。孙炎陵还想继续打字问,对方却先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先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

“又怎么了?”

“我这里的监控显示有人入侵了你家人所在的安全屋。”

“呵呵。”孙炎陵冷笑一声。回复道:“我根本没结婚。”

-

时间来到了十月底,学院举办的中国文化艺术节汇演终于开始了。

这天晚上,大礼堂灯火通明,里面人山人海。同学和老师们坐在阶梯式的观众席上,无人不面带喜悦,激动地讨论着究竟那个社团的演出会拔得头筹。观众席以及评委席的前方是场地宽阔的大舞台,此时正被鲜红的幕布遮掩着。在幕布后方,等待演出的选手正在进行紧张的准备工作,而邓芸芸所在的社团在第三轮歌剧演出的第四组。

话剧社演出的剧目名叫《救赎》,是社长花钱请最近人气很高的的女小说家艾莉莎写的,讲述了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在流放之路上追求人生意义的故事。整个故事的基调很正能量,但是有些社员还是担心主角的设定会不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不过这并不是最大的问题。

在他们开始排练后不久,出演男主角的杨梵突然失踪了,经过讨论,他们只得换另一个表演系的男同学来替补,然而其技术比杨梵可差得太多了。

邓芸芸坐在椅子上,面对着镜子反复检查自己的装扮。她出演的是女二号,男主角的女儿,穿着朴素的连衣裙,披头散发,脸上还蹭了些灰尘和泥土。

化妆室里的人们比肩接踵,吵闹声和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本就矮个子的社长在拥挤的人群里高举双手,大声喊:“你们有谁看见杨飞雨没有?”

“杨飞雨?她不是在我这吗?”邓芸芸回头一看,却发现她已经不见踪影。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社长挣扎着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声问。

“不知道啊,应该是去厕所了。”邓芸芸又四处望了望,还是没发现杨飞雨。但她也并不担心,杨飞雨可不会轻易放弃成为女主角的机会。

“她化完妆没有。”社长又问。

“都弄好了。”

“好,待会你让她来找我,我有点事要和她说。”社长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邓芸芸应了一声,掏出手机想要联系杨飞雨,却感到身后有人。她看向镜子,发现白日明像个幽灵似的站在自己后边。

“你你你你……”邓芸芸惊慌失措,“你怎么在这?”

白日明的脸色蜡黄,面容依然那么憔悴,仿佛几个世纪没睡觉。他犹豫了一会,说道:“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说。”

“呃,什么?”邓芸芸心脏砰砰乱跳。

白日明斜眼看了看周围的人,低声道:“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说。”

听到他这么说,邓芸芸开始有些想入非非了。他想干什么?难道是想和我表白?或者是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想着想着,邓芸芸的脸开始发烫了。

“你不想听我说吗?”白日明见她迟迟不回答,继续说,“很重要的事情。”

“噢噢噢,好吧好吧,我们走吧。”邓芸芸捂住脸颊,起身跟白日明走出了化妆室。

白日明拉着邓芸芸走到后勤区的一个小胡同里,这里不会被别人看见。

邓芸芸紧张地揉搓着双手,结巴着问:“你……你想干什么。”

白日明又向走廊里望了几眼,回头看着她,严肃地说道:“你真的不认识何欣怡?”

听了这话,邓芸芸像漏气的皮球一样焉了下去,嘟囔道:“不认识。”

白日明听了,长叹一口气。他转身靠在墙上,眉头紧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邓芸芸见他没什么精神,便问:“她是你女朋友吗?”

“啊?”白日明愕然,“不不不,跟她不是很熟。”

“那……你问她干什么?”邓芸芸稍微振作了一些,问道。

白日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思索了一会,深呼吸一口,突然双手抓住邓芸芸的肩膀,用一种坚毅果断的眼神盯着她。邓芸芸吓了一跳,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看着他的眼神,邓芸芸心中已经开始想象他可能会怎么跟自己表白了。

“这个世界就快毁灭了。”白日明认真道。

“……啊?”邓芸芸莫名其妙。

“听着,我……我知道你很懵,”白日明急忙解释道,“等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完,他拿出手机,给邓芸芸播放了她跳楼之前的**。

视频刚开始,邓芸芸就感觉大事不妙,她急忙夺过手机,红着脸叫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完了完了,全完了,那个傻逼李成才居然把视频传到了网上,我的人生全完了!

邓芸芸又羞又气,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见她这副样子,白日明一边伸手去抢手机,一边尴尬地解释道:“重点不在前边,你看后边啊!”

邓芸芸嘟着嘴把手机还给了他。白日明把进度条往后拉,刚好到邓芸芸开始胡言乱语的那部分:“你再看这里。”

看到白日明认真的眼神,邓芸芸擦了擦眼睛,还是决定看一眼——然后她就呆住了。

“你自己有拍过这一段吗?”白日明观察着她,问道。

邓芸芸看着看着,感觉背后一阵阴风吹过,身上汗毛直立,颤声道:“没有啊……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看后边。”

邓芸芸越看越觉得诡异,看到后边自己跳楼时,她吓得连退几步,靠在墙上,轻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她想起来了,这个视频的内容和她的噩梦一模一样。霎时间,她脑海中闪过许多奇怪的画面:许多透明的胶囊状舱体……沾满鲜血的手术台……怀中抱着一个面容模糊的人……镶嵌着13颗宝石的圆环……

“头好痛……”邓芸芸捂着额头跌坐在地。

“哎,”白日明连忙扶住她,“你想到什么了吗?”

邓芸芸喘着气,待疼痛缓解了一些后才说道:“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告诉我,你都看见什么了?”白日明急切地问道。

“我想不起来了,啊……”又是一阵剧痛,邓芸芸疼得叫出了声。

看见她痛苦的模样,白日明叹了口气,说:“要不我送你去看医生吧。”

“不用,”邓芸芸强撑着站起身,“你刚才说世界毁灭……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日明扶住她,咽了口唾沫,缓缓说道:“那个叫何欣怡的女生……其实是你的朋友。”

“啊?”邓芸芸皱眉,“她长什么样子?”

“有点矮胖,喜欢留齐眉刘海,还有雀斑。”

“我……”邓芸芸敲了敲脑袋,“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朋友了,我现在好混乱。”

“我绝对没有开玩笑,你听我说,”白日明舔了舔嘴唇,“这个世界的时空已经错乱了。我的记忆已经错乱了,有些本来不该知道的东西却出现在了我的回忆中。我记得你已经死了,何欣怡和杨飞雨都是你的朋友,我也在这个学校里上学。但是现在你并没有死,我没在这儿上学……至于何欣怡,在这个时间线里她依然存在,但是在十一年前就自杀了。”

“啊……为什么自杀?”

“因为……”白日明顿了顿,“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家庭纠纷。”

邓芸芸吐了一口气,靠着墙滑坐在地,挠着头,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不行……太幻灭了。”

“杨梵说得不对,这根本不是平行世界,这是完全的时空错乱。”白日明说道,“你想,在原来的世界里,你是认识我的,而在这个世界你也认识我,还认为我在这个学校上学……”

“你不是这里的学生?”邓芸芸诧异道。

“不是,你看我没说错吧,”白日明猛地一捶墙壁,“然而你又不认识何欣怡,这根本解释不通啊?”

邓芸芸还想问他杨梵的下落,却听见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她探头望去,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过走廊拐角。

“飞雨?”邓芸芸站起身,向那个人影追了过去。

白日明见状,跟在她身后,说:“我还有事没说完。”

“马上轮到我们组表演了,”邓芸芸看上去很担忧,“而且……飞雨她刚才好像看到我们了。”

-

“请各位话剧社的同学做好准备……”

矮个子社长站在大厅门口,踮起脚尖挥舞着旗子。二十几个演员排队站在她面前。

“都到齐了吧,那我们……”

“等等!”邓芸芸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拉住社长,“杨飞雨她在这吗?”

“她刚才不是在这里吗?”社长往大厅里拥挤的人群中望了望,“她还问我你去哪儿了。”

邓芸芸急得直跺脚,自责道:“是我的错,又惹她生气了。”

“啊?”社长皱眉,“你快点去找她呀,马上开始了。”

邓芸芸掏出手机,准备给她打电话,可主持人却过来了,说:“你们赶紧上台了。”

社长和邓芸芸对视一眼,心想这下子凉了,没了女主角他们怎么演?无奈之下,社长只能硬着头皮指挥同学们上台。

“我给她发个消息,”邓芸芸悄悄说,“她应该会来的。”

“最好是这样。”社长阴沉着脸。

白日明远远望着邓芸芸,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她,关于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那些机密文件,还有那一个神秘的漂流瓶。但是一番纠结后,他还是没有跟上去,便穿过人群,走到观众席,找了个前排的空位坐下。

穿着西装,身姿挺拔的主持人用洪亮的嗓音大声说道:“接下来请各位欣赏话剧——《救赎》。”

然后他鞠了一躬,向台下走去。悲壮萧瑟的音乐响起,鲜红的幕布揭开,LED屏上显示着塞外荒原的景象。一个衣衫褴褛,戴着手铐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盔甲的士兵。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认真观赏,但白日明却感觉有些不对劲。走在前面的这个男人就是男主角,他迈着蹒跚的步伐,低着头,脸藏在斗篷的阴影中。

“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白日明想道。

男主角停下脚步,背景音乐也随之停下。他双手低垂,用沙哑而低沉的嗓音说:“我是一个杀人犯,一个罪人,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度。”

“我以为自己将迎来正义的审判,但是却流放到荒凉的西部,在这里,等待我的将是无尽的折磨与痛苦。”

“不对,这个声音……”白日明察觉到了异常,他四处张望,发现周围的人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表演。

“但我并没有绝望,”男主角的声调逐渐高昂,“因为我明白,只要自己的灵魂不死,我的复仇就不会停止。”

男主角抬起头,摘下兜帽,露出一脸癫狂的笑容:“因为我恨透了这个世界。”

“杨梵?”白日明几乎要叫出声,“他为什么在这?”

在场的观众还没察觉到异常。杨梵像个精神病般哈哈大笑了几声,两刀捅在身后的同学身上,然后从背后掏出一把步枪,对准了台下的观众们:“都去死吧,卑劣的低等生物们!”

霎时间,寂静的礼堂里充满了“突突突”的枪声,凄烈的惨叫声,还有狂乱的笑声。

惊恐的观众们四散奔逃,白日明被他们挤倒在地,又被人踩了几脚。他大吼两声,挣扎着起身,一把推开周围的人。

白日明看向台上,杨梵一边对着人群疯狂扫射一边狂笑,已然成为了一个恶魔。白日明喘着粗气,摇着头,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眼前的这副魔幻景象几乎让他大脑宕机。

“对了,邓芸芸!”

白日明逆着人群向舞台后边跑去。在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他听见有人在叫杨飞雨的名字。循声望去,邓芸芸正在如洪水般的人流中跌跌撞撞地大声叫喊着。

杨梵听见了邓芸芸的叫声,转身将枪口对准了她,笑道:“没人会来救你,你的好朋友都死啦!”

危机关头,一声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只听见天空中一声巨响,强烈的声波贯穿了整个礼堂。白日明感觉头颅仿佛要炸裂一般,跪倒在地,眼前的景象天翻地覆,仿佛一道道模糊的幻影,混沌地交织在一起。

所有人都痛苦地抱头倒地,但杨梵还在死撑,他依旧癫狂地笑着,半跪在舞台上:“我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砰!”

杨帆应声倒地。

白日明强撑着抬起头,舞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他只能隐约看见那两个人戴着头盔,浑身全副武装。

“我们已经控制住了现场,可以开始搜索了。”

眼前的世界逐渐昏暗,白日明撑不住,昏了过去。

杨飞雨戴着呼吸机,手臂上扎着输液管,躺在病床上。

何欣怡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担忧地看着她。这已经是杨飞雨昏迷的第八天了,何欣怡每天都在这里守着她。

这些天里,何欣怡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每晚她都会做噩梦,梦见当初母亲抛弃自己的场景,以及她那些恶毒的话语。每次从梦中惊醒,何欣怡并不感到恐惧,而是深深的悲痛与愧疚,因为自己就是母亲口中所说的“孬种,贱货”,因为她害死了自己的哥哥。

从那以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生活费全都是从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男人那里拿来的,通过出卖自己的身体。

每周末她都会穿着那个男人最喜欢的制服去找他,只要让他满意了,他就会给自己很多钱。男人没有虐待自己,但是何欣怡也从来没有从他那里获得除了钱以外的任何东西。

直到自己上了大学,和邓芸芸和杨飞雨成为了舍友。

何欣怡从来没有见到过像邓芸芸这样的人,她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好像太阳一般照耀着周围的所有人。而杨飞雨,虽然她脾气不太好,但总是在朋友有难时第一个挡在前面。

在自己眼里,邓芸芸和杨飞雨的关系亲密到好像一对情侣一般,何欣怡以为自己只是个局外人,但她们却丝毫不在意,仍然把自己当作好朋友看待。从那以后,何欣怡便暗暗发誓,要把她们当作自己的亲人。

何欣怡俯身凑近杨飞雨,看着她苍白的脸,不禁鼻子一酸。

杨飞雨和邓芸芸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任何一个人的逝去对于另一人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何欣怡决定,要像邓芸芸那样陪伴着杨飞雨,希望能够抚平她的伤痛。

何欣怡伸出手,想要去抚摸杨飞雨的脸,她却突然间像弹簧一样坐了起来。

“飞姐你醒了?”何欣怡喜极而泣,一把搂住她。

但杨飞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飞姐,你还好吗?”何欣怡担心道。

“那个少年,在哪……”杨飞雨缓缓说道,声音好像丧尸一样。

何欣怡抚摸着杨飞雨的后背,温柔道:“要不……你再休息一会吧。”

忽然间,杨飞雨猛地抬头,漆黑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黑色的脉络从眼眶向外延伸,如同树的枝干。

“啊!”何欣怡尖叫一声,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她坐在地上,一边后退,一边颤抖着嘴唇,惊恐地看着杨飞雨。

“告诉我,”杨飞雨拔掉呼吸器和针头,翻身下床,“那个少年在哪。那条狗在哪……”

“我,我……我不知道,”何欣怡拼命摇着头,“飞姐,你怎么了?”

杨飞雨一瘸一拐地向何欣怡走去,她低着头,双手无力地下垂,动作僵硬。

“飞姐!我是何欣怡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何欣怡后退着,背碰到了墙壁。她急促地呼吸着,瞳孔急剧收缩。

杨飞雨缓缓走到她面前,停下了脚步,那双惊悚的黑色眼睛仿佛深渊一般凝视着她。看着杨飞雨的眼睛,何欣怡吓得几乎快要尿出来,她紧紧地贴着墙壁,想要说什么,但是舌头像打结了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告诉我……那个少年在哪!”

杨飞雨发出诡异的叫声,猛地掐住何欣怡的脖子。

“呃……”何欣怡感觉喉咙要被掐断了,双手握住杨飞雨苍白的手腕,从口中挤出几个字,“飞姐……求求你……别……”

杨飞雨没说话,只是表情呆滞地看着被自己捏住脖子的何欣怡,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何欣怡感觉一股热血在头里回荡,双手逐渐失去了力气,眼前杨飞雨的脸也变得模糊了起来:“飞……姐……”

杨飞雨突然抽了两下鼻子,两颗清澈的泪珠滑落。

伴随着轻微的“咔嚓”声,何欣怡失去了呼吸。杨飞雨松开了手,女孩的尸体像一滩烂泥一样滑落在地。

“欣怡……”杨飞雨慢慢直起身,木然地看着她的尸体。

她通红的眼睛依然睁着,看着自己,但杨飞雨已经没有任何感受了。也许,她对于何欣怡的感情已经随着眼泪一起流走了。

“啊!”

尖叫声传来。杨飞雨循声看去,一个护士正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

“告诉我,那个少年在哪……”

-

月黑风高的深夜,大街上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唯一陪伴白日明的只有街边的路灯,昏暗的白色灯光。

白日明已经和孙炎陵约定了在今晚见面,但是他并没有来,也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白日明完全可以怀疑,孙炎陵已经出事了。

站在街道的拐角处,白日明又四处望了几眼,叹了口气,打算离开了。

白日明并没有在电影学院上学,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个黑客,违法的那种。他依靠在“deep void”论坛上贩卖盗取的私人信息赚钱。

几个月前,一个匿名的网络客户要求他去查一个叫做邓芸芸的人。但是他在网上查了无数遍,确认了很多次,发现这个叫做邓芸芸的女生的出生日期竟然是在2123年,而且还有很多关于她的机密资料。

让白日明感到挫败的是,这些机密资料都是经过高度加密的,自己花了很久时间破解,结果只得到了一张残缺的图像资料。

这张图的另一半被像黑色墨水的东西挡住了,但是能看清楚其内容是一个太极图。太极图案外还有一些小的圆形,每个圆的颜色不同,并且旁边都标注了中文。从剩下的图案里只能看到“博爱”、”信念“、“忠诚”、“纯粹”、“坚韧”和“智慧”这些词语。

当初看到这张图时,白日明感觉自己被牵扯进了某些恐怖的阴谋之中,于是立刻断开了和那个客户的联系,并销毁了那张图像。

那个匿名客户没有再联系自己,后来的一两个月里,白日明的生活也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是就在邓芸芸跳楼的前一天,他的邮箱漂流瓶里出现了一个匿名邮件,内容是:“找到邓芸芸,保护她。”发件日期是2125年。

但是为时已晚,第二天邓芸芸就死了。

回想着这些线索,白日明依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懂点网络技术,但也不想被卷进这些麻烦事当中。

走了不一会,白日明到家了。

店里的灯还开着,桌椅也都还没收好,甚至厨房里的抽油烟机都还开着。

“这是怎么回事。”白日明张望屋内,没有看见伯父,“他都不收拾摊子的吗?”

白日明关上卷帘门,走上二楼,去敲伯父房间的门。

“伯父,你在吗?”

没有回应。

白日明还打算敲,但是想了想,以伯父的习惯,只要自己一回来,他就会走出房间然后把门锁上。今天这种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于是他深呼吸,轻轻去拧门把手。

“咔嚓”一声,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悬挂在天花板上的伯父的尸体,他上吊了。

白日明后退几步,靠在沙发上。伯父的尸体缓慢地旋转着,看上去刚上吊不久。

他的屋子里很简洁,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空相框,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通风口。白日明叹了口气,斗胆走了进去。

一张简陋的木桌正对着门口,上面摆放着一个打开的记事簿,一支没有笔盖的圆珠笔躺在一边。

“原来这就是你的忏悔录。”

白日明拿起那厚实的本子,翻了几页,发现上面的字基本都被墨水遮完了,只剩下最后几页。

“你究竟有什么秘密不想让我知道?”

白日明翻到最后一页,眼前是几行用血写的字——“我无法忍受了,我必须释放他们,就在床下。”

白日明看了,立马把记事簿扔在桌上,走到那张同样老旧的床边,用力把它往外拖。

“唔……”

费了好大劲才把床拖到一边。白日明气喘吁吁地看向地面,果不其然,这里有暗门。

白日明蹲下身观察,发现这个暗门并没有上锁,于是他搓了搓手,屏住呼吸,伸手去开这扇门。

“嘎吱——”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门开了。暗门之下是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

“哼,”白日明冷笑,“居然有这种东西,看来你平时都是在装笨。”

没有任何犹豫,白日明打开手机的电灯,俯下身进入了地道。

然而还没走几步,眼前的景象就让他大惊失色——一条浑身漆黑的狗蜷缩在一个铁笼子旁,笼子里还关着一个人,仔细一看,一个浑身**的少年正蹲坐在里面。

察觉到灯光,那条狗立了起来,但是它并没有叫,只是用那双泛着绿色幽光的眼睛看着白日明。那个少年也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之后,他的嘴角缓缓翘起,低声道:

“我记得你,白日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埃佩斯塔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十分虚假。每时每刻,他都能听见人们的欢呼声与舞蹈,耀眼的日光把眼前的所有事物晕染成模糊不清的幻象。那些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仿佛自己正在从一场梦境中醒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埃佩斯塔感觉自己的梦境与现实已经颠倒了。

因为,在梦中所见到的那个人,他的神色总是那么落寞,即使有一个女孩陪着他。透过他的眼睛,自己只能看见一个孤单的灵魂在茫茫雪原上蹒跚前行,还有一条瘦弱的黑色小狗跟在一旁。他们的眼中看不到幸福,或是快乐。

那天清晨,埃佩斯塔依然在海边无聊地扔石子,不经意间瞥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倒在不远处的沙滩上,一个裸着身子的女孩跪在他旁边,用手抚摸着他。

埃佩斯塔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那个女孩:“他怎么了?”

女孩没有说话,她缓缓抬起头,嘴唇微张,用那双和埃佩斯塔一样的绿色眼睛看着他。

埃佩斯塔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一个有着动物耳朵和尾巴的女人。虽然她没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和表情中无处不透露着悲伤与担忧。

埃佩斯塔蹲下身,查看那个少年的状况。他还有呼吸,只是暂时晕了过去。

这个少年的穿着破烂不堪,浑身伤痕累累,脖子上还有咬痕,不过已经结疤了。

“他受了伤,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埃佩斯塔看向那个兽耳女孩,“你们从哪儿来的?”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用茫然的眼神盯着他。

埃佩斯塔看出来了,她不会说话。

“我想带你们去祭司那里看看,也许可以治疗他的伤口,但是……”埃佩斯塔犹豫道,“大家不欢迎流放者。”

女孩愣愣地看着他,歪了歪头。

这时,那个少年醒了。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海水,翻身看了眼兽耳女孩和埃佩斯塔。

“你们是谁,这里是……”少年眯缝着眼,抬起手臂遮挡阳光,“这里是天堂吗?”

埃佩斯塔正打算回答,那个兽耳女孩突然怪叫一声,扑了上去,用舌头舔着少年满是尘土的脸。

少年惊慌失措,一把推开女孩,叫道:“你干什么?恶心死了!”

“呜呜……”女孩的喉咙里发出像狗一样的呜咽声,表情委屈地坐在一旁。

少年坐起身,又仔细打量了这个女孩。看见她的绿色眼睛,竖在头上的一对大耳朵,还有细长的尾巴,惊愕道:“你是……黑仔?”

女孩听见他叫黑仔,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一边“汪汪”叫着,一边在地上来回乱爬。

埃佩斯塔看见这像狗一样的动作,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笑问那个少年:“她这是怎么了?”

少年闻声看向他,又皱着眉头问:“你又是谁?”

“叫我埃佩斯塔就行了。”埃佩斯塔微笑道。

少年向四周望了望,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人,叹了口气,站起身:“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埃佩斯塔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座岛本来就没有名字。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埃佩斯塔问道。

少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才说:“我叫阿坤。”

兽耳女孩蹲在地上,叫了两声,吐着舌头满眼期待地看着名叫阿坤的少年。

阿坤回头看着女孩,笑了笑,蹲下身摸着她的头,说:“我怎么可能会认不得你呢?黑仔。”

-

在剧烈的颠簸和车轮滚动的轰隆声中,白日明感到浑身一阵酸痛,头颅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唔……”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灰色的地面和被镣铐锁在座位上的双腿。

白日明猛地抬头,惊慌地四处张望。他记得自己是在学校礼堂里看演出,然后……然后杨梵突然发疯了,掏出枪四处扫射,再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此时,他似乎正身处火车上,双手双脚都被拷在了座位上。不仅仅是他,还有几个人也在这节车昏暗的厢里。

白日明环视四周,看见了几个认识的同学,还有……邓芸芸,她还在昏迷中,低着头,绿色的头发随着车厢的颠簸来回晃动。

“明哥,你醒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白日明循声看去,发现杨梵竟然坐在自己的旁边,带着一脸憔悴的笑容看着自己。

见杨梵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白日明觉得简直不可理喻,低声说:“你究竟是有什么毛病?”

“没什么毛病,”杨梵依旧笑着,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杀人行径,“就是单纯看不惯他们。”

“啊?”白日明气得想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杨梵不笑了,他长叹一声,向后仰倒,“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哼,”白日明冷笑,“那你就准备好进监狱吧……不,应该是下地狱。”

说完,白日明看向还在沉眠中的邓芸芸,心想幸亏她没出事。想着想着,他又回忆起了自己昏迷前最后一刻看到的画面,那两个人看上去好像恐怖分子,难道……

“你知道我们在哪吗?”杨梵又说道。

白日明不想理他。

“你应该知道信徒吧?”杨梵说道,“身为一个黑客。”

白日明扭头盯着他:“知道又怎样。”

杨梵笑了,叹气道:“这列地铁的目的地,就是信徒们的大本营。”

“你为什么知道?”白日明皱眉。

“因为,”杨梵凑近说道,“我就是信徒中的一员……虽然刚加入不久。”

“噢,”白日明也笑了,只不过是嘲笑,“这就是你发疯的原因是吗?”

“唉,”杨梵沮丧道,“我以为你能理解我。”

“理解,你让我去理解一个神经病?”

杨梵听了,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严肃道:“不,有病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呵呵……”白日明不想跟这个杀人犯多说什么,只是冷笑着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国家之间总是会爆发战争?为什么很多人冒着坐牢的风险都要去犯罪?”杨梵皱眉问道。

白日明没说话。

“因为人类就是无法克制自己的贪婪,总是想着掠夺,侵犯别人,”杨梵激动道,“我告诉你,这是根植在人类基因深处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的。”

“所以?”白日明抬起眉头,轻蔑地笑,“这就是你伤害无辜的理由?”

“唉……”杨梵摇着头,“你根本不懂真正的高尚。”

“确实,没有你这个杀人犯懂。”

杨梵沉默了。白日明以为他会就此停止狡辩,但过了一会他又说道:“你知道天堂岛吗?”

见白日明没有想要跟自己交谈的意思,杨梵又继续说:“我在梦中去过天堂岛,你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的吗?”

“那里景色优美,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遍地的垃圾,只有海水,蓝天,泥土和树林。那里没有夜晚,人们都住在矮小的石英砖房里。”

“那里的人们永远面带微笑,用唱歌和舞蹈来消遣时光,在那里我能听见的只有他们快乐的笑声。”

“那里的人们不会彼此嫉妒,彼此憎恨,更不会伤害其他人,他们的心里只有幸福和爱,因为他们把彼此当作家人看待,所有东西都是公用的,根本不会互相争夺。”

白日明听着杨梵这番话,看见他激动的样子,越发地觉得这个人没救了。

“你知道,”杨梵热泪盈眶,“当我从梦中醒来,看见这个满目疮痍,充满傲慢和偏见的世界时,有多么幻灭吗?”

白日明不屑地冷笑,正打算反驳,杨梵又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你,跟他们比起来,人类就是只有**的禽兽,蛆虫,卑劣的低等生物!”

杨梵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白日明,两行热泪流下脸颊。

“你以为你很有理,但是你搞错了一个问题,”白日明冷静道,“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就像太极,是阴阳调和的产物。”

杨梵愣住了。

“如果其中一方消失了,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失去平衡,”白日明注视着他,“人类本就是善和恶的集合体,你也是人。然而作为一个人,你并不想接受自己内心里恶的那一部分,却总是想着去毁灭它,去抹除它,最终的结果只有自我毁灭。”

杨梵的嘴唇颤抖着,他抬头深呼吸,好像冷静了一些。

“你向往成为完美的人,却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白日明冷笑道,“把自己的怒火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你又是什么东西呢?”

杨梵闭着眼睛,没说话。

“还什么天堂岛,”白日明穷追不舍,“就算真的存在那样的地方,想必那里的人也只不过是没有思想的傀儡罢了。”

说完这些话,白日明感觉荡气回肠,他最喜欢狠狠地打那些自以为是的厌世者的脸。

但杨梵并不罢休,他长吁一口气,轻声道:“如果……我们可以成为神呢?”

“啊?”

白日明见他还在嘴硬,打算再狠狠羞辱他一下。可是车厢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伴随着“轰隆”一声,所有人都从座位上飞了起来。

白日明的手脚被镣铐勒得生疼,听见对面一声惊呼,循声看去,原来是邓芸芸醒了。

“飞雨……”邓芸芸晃着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

她抬起头,第一眼就看见了白日明。

“你看见杨飞雨了吗?”邓芸芸担忧地问白日明,可是转眼又看见了杨梵,吓得缩起脖子,“你?你怎么……”

“没看到。”白日明回答道,又瞥了眼杨梵,“没事的,他现在手无寸铁。”

杨梵像个死人一样瘫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邓芸芸焦急地四处张望,又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杨梵没说话,白日明犹豫了一会,答道:“我们应该是被绑架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颠簸,车厢突然开始减速,车里的人都失去平衡向前倒。邓芸芸一头撞在座位旁的杆子上,疼得直哼哼。

“呲——”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列车停了下来。然后警报声响起,广播里传出一个富有磁性的低沉的男性声音:“乘客们,可以下车了。”

“轰隆”一声响,车门打开了,黯淡的红光从外边照进来,映出几个人影。

所有人都警惕地看向车门那边,白日明还隐约听见有人在低声哭泣。

几个戴着面罩,穿着军用大衣的持枪士兵走进车厢里,二话不说就开始给车上的人们解开铐子。

“所有人先不要动,等警报声响了再出来,会有人带你们走。”广播声再次响起。

白日明的跟前,其中一个士兵正在用钥匙解开自己的脚铐。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便走了。

所有人的镣铐都解开了,那些士兵站在车门口,大声叫道:“快点下车!”

邓芸芸害怕极了,看见这些人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有他们手里冷冰冰的枪支,她严重怀疑自己被逮到了某个人口贩卖组织里。之前就有新闻说,一个臭名昭著的西方黑手党在中国绑架人口,把他们的器官取出来卖钱。

想到这里,邓芸芸又急又怕,忍不住看向白日明,发现他依然跟平时一样神色淡漠,完全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至于杨梵,他跟在白日明后面走向车门,嘴角诡异地扬起,竟然还在笑。

“完了,”邓芸芸心想,“杨飞雨该不会也被抓到这了吧?”

她往人群中望去,还是没有发现杨飞雨的踪迹。

白日明的座位刚好在车门旁,第一个下车。可当他走下车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大跌眼镜。

-

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城镇。在一片漆黑的地底洞穴里矗立着一座由金属建造的圆台型的高塔,周围还环绕着很多高度参差不齐的建筑物,同样也是金属建成。每个建筑物之间由许多像血管一样弯弯曲曲的胶囊状管道连接起来,还能看见有类似于车辆的东西在管道里穿梭。所有建筑物上都镶嵌着红色的探照灯,刺眼的圆锥形红色灯光在这广阔的地洞里来回扫过,漂浮在空中的尘埃也被映射得一清二楚。

高塔分为很多层,从白日明的位置只能看见一个又一个六边形的窗口紧挨在一起,如同蜂巢一般。每个窗口的间隙中镶嵌着许多颜色各异的灯,但主要是蓝色和红色,疏密不一的光点布满了整座高塔。

最让白日明震惊的是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飞行器,它们有大有小,形状各异,有飞碟型的,有球型的,有“8”字型的。数百个飞行器围绕着高塔缓慢地进行圆周运动,速度各不相同,和行星围绕恒星运转的模式一模一样。

白日明看呆了,他怀疑自己是否来到了未来。

这种奇特的建筑设计,交通方式,飞行器和迷幻的红色灯光,绝对不可能是现代的产物。

“看什么,赶紧走!”旁边的壮汉用力推了白日明一把。

白日明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是一边呆呆地四处观望,一边缓缓走着。其他下车的人也和他一样震惊,但是比起震惊,白日明更加感到兴奋,他觉得这无聊的人生好像变得稍微有了一点意思。

“哇……”“这是什么地方?”“我去,这是未来世界吗?”人们纷纷惊叹道。

“嘁。”杨梵冷笑一声,“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

白日明听了,回头问:“你来过了?”

“当然来过,我说了我已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白日明看着他那副自豪的模样,差点一口啐在他脸上。

邓芸芸看得瞪目结舌,下意识地取出手机想拍照,却被那些士兵拦了下来。

“不准拍照。”头发像刺猬一样的男人盯着她。

邓芸芸赶忙收起手机,又想起杨飞雨,便大胆问道:“叔……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短头发,长得像男孩的女生?”

“叔?”那男人瞪大眼睛看着邓芸芸,“你叫我叔?”

邓芸芸感觉到他那要将自己生吞活剥般的眼神,连忙改口说:“哥,哥……”

“没看到!”男人没好气地叫道。

听他说没看到,邓芸芸稍微松了一口气,希望她没有被绑到这鬼地方来。虽然这里看上去并不像贩卖人口的地方,这些人目前看来也没有很恐怖,但是邓芸芸很肯定等待他们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众人正在惊叹之际,那座高塔突然亮了起来。六边形窗口拼接成一个巨大的显示屏,一道又一道五颜六色的光波在屏幕上流动着,然后逐渐形成了许多像素点,这些像素点又拼合成了一个蓝色的中文词语——“欢迎”。

“欢迎各位乘客造访……欧拉诺斯城。”广播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接下来由我给大家解释一些你们可能想要问的问题,但首先,你们要通过安全检测。”

声音结束后,探照灯的红色灯光在众人身上来回照着,闪得他们睁不开眼睛。不一会,灯光变成了绿色,“嘟”的一声响,灯光熄灭了,广播声响起。

“首先,这里是什么地方,”声音停顿了一下,“这里是属于我们信徒的城市。那么信徒又是什么?”

“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可能都不知道,人类即将灭亡了,而我们信徒,就是人类最后的希望,是你们的救世主。至于原因,我相信你们没有人会想知道的。”

白日明听了,不禁冷笑一声,回头问杨梵:“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杨梵愣了愣,说:“不知道。”

“你不是说你加入他们了吗?”

杨梵轻叹一声,说:“我只是个新兵。”

“第二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广播声继续,“因为你们当中有很重要的人物,我们信徒必须找到他们,保护他们。”

听到这话,人群开始躁动了起来。邓芸芸正觉得荒谬,忽然间看见白日明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心里“咯噔”一声。

“看来他很关心我啊。”她这样想道。

“这些重要人物关系着人类的命运,我不能透露太多信息,唯一可以告诉你们的就是……这样的人,全球只有13个,我也是其中一个。”

“13个?”白日明一惊。

他首先想起的就是杨梵之前说的那句话,然后便是突然出现在记忆中的那段摩斯电码。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白日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13”这个数字,让白日明联想起了一幅画——《最后的晚餐》。耶稣和他的十三个学生共进晚餐,正是第十三个人谋害了耶稣。如果说那十三个人对应的是这十三个学生,再联系起电码里的那句话……

“最后一个问题,我是谁,”广播里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我的真名叫许超,是信徒们的领导者……好了,能回答的都回答完了,现在请各位有序乘坐胶囊列车前往下一个地方。”

广播结束,那些士兵吆喝着,像赶羊一样催促着人们往前走。

这座地下城市的街道看上去和平常的马路差不多,但是没有斑马线,没有人行道,更没有路灯。在探照灯的照射下,白日明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被押送到监狱里的囚犯。

众人走到一个半球型的建筑物前,顶上的显示屏上有几个蓝色的像素汉字——“列车站”。球顶连接了许多条透明的管道。

“进去,系好安全带。”带队的男人大声道。

白日明走进列车站,映入眼帘的是宽广的圆形大厅,围绕着中心有六个传统的自动扶梯,通往乘坐列车的出口,每个出口都有三条轨道。

白日明正想着该坐哪一个,旁边那个士兵说:“你没看到上面有标识吗?去b口。”

然后他又大声对着外边的人群叫道:“所有人听好,坐b口,每次进来九个人,每个轨道坐三个人!”

杨梵走到白日明旁边,笑道:“赶紧走吧。”

白日明不想搭理他,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

在士兵的带领下,人们开始有序地乘坐胶囊列车,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白日明和杨梵那样,大多数都是怀着惊恐,被迫坐上去的。

“为什么这只有我们两个,不是说每个轨道三个人吗?”杨梵问道。

“你坐前面。”白日明低声道。

杨梵看着他阴沉的神情,瘪瘪嘴,坐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虽然叫做胶囊列车,但是车厢的形状却是子弹型的。外形类似于游乐园里的过山车,只是更加圆润,而且基本都是由金属建造而成的。车厢只有三个座位,由于管道里是几乎真空,上方由淡蓝色的透明玻璃罩住。

系好安全带后,车厢便开始加速了,过程中没有任何噪音。

白日明的身体紧紧压着座椅。只是眨了一下眼,便又感觉身体止不住地往前倾,那座巨大的高塔逐渐从远方逼近,直到占据了所有视野。

近看这座高塔,白日明才感到由衷的震撼,仿佛一道擎天之墙,压得自己喘不过气。那些六边形的窗口现在看来至少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蓝红电灯闪得他眼花缭乱。

“嘟——”

两道红光扫过车厢,待其变绿之后,眼前的六边形屏幕闪了闪,显示出一个蓝色的像素笑脸。

“欢迎来到欧拉诺斯城,陌生人。”机械的电子女音说。

阿坤五岁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唯一能记起的一件事就是被一个男人从黑色轿车上扔下,“扑通”落在厚实的雪里。

现在他依然能记得那时的场景,石灰色的干枯树枝像魔鬼之爪一般伸向惨白的天空,轻盈的雪花缓缓落下,将年幼的他埋葬在雪堆里。

意识逐渐模糊,荆棘丛生的雪林中一个小小的黑色影子逐渐靠近。它走到面前,默默看着自己。阿坤只能看见一对幽幽的绿光在眼前晃荡,脸颊传来阵阵湿热的触感。

“沙沙……”

醒来时,自己正躺在炕上,一个胡须苍白的老爷爷坐在边上,手里拿着一碗汤。

坑坑洼洼的泥墙,肮脏的油纸,噼里啪啦的柴火和烟草味,这不是自己的家。原来自己真的被抛弃了。

老人微笑着把一勺冒着热气的黄色液体凑到自己面前,阿坤微微张开嘴,伴着甜味和辛辣味,一股热流顿时从胸口蔓延到全身。他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汪汪汪!”

阿坤循声看去,一只黑色小狗正坐在门口,吐着舌头看着自己,两只绿色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着。

他被老人收留了。

这户人家里只有老爷爷和一条叫黑仔的幼犬。老人告诉他,那天本来在林子里捉兔子,听见黑仔拼命地叫,才发现有个男孩埋在雪里。他说自己年纪大了,又没有孩子,正好拣着阿坤,说不定是上天同情他。

在农村的生活虽然比较艰苦,但也很充实,很快乐。随着阿坤的成长,他也开始帮助老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闲暇时间就陪黑仔到处玩,玩捉迷藏,或者去山上抓松鼠和兔子。

有一天阿坤割完鱼腥草回家,看见黑仔一动不动地坐在老爷爷房前。他唤了一声,黑仔却没什么反应,走近一看,发现它竟然在流眼泪,呆呆地望向屋子里。

阿坤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老爷爷坐在木桌前低声啜泣着,手里拿着一张褪色的照片。

“爷爷你怎么了?”阿坤走到他身边,担忧地问。

老人被吓得一激灵,回头看见是阿坤,叹了口气,擦了擦眼泪,沉重地说道;“坤儿,其实我一直都在骗你……我以前有一个女儿……叫做阿欢”

他把照片递给阿坤。上面是一个背着花篮的女孩,她躲在一棵大树后,探出头调皮地笑着。

“她死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大……”老爷爷涕泪横流。

阿坤搂住他的脖子,胸口像被石头堵住一样难受,问道:“她怎么了?”

“她,她……”老人哽咽着,“她被谢家的那些杂种打死了。”

“啊?”一时间,强烈的悲愤感涌上心头。阿坤又问:“为什么?”

“本来她是谢家的童养媳,但我没钱还债……”老人一时怒气攻心,猛地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浓血。

阿坤见状,吓得连忙扶住他,说道:“爷你别说了,我去给你弄点药。”

“等等,”老人拉住他,那双饱经沧桑的双眼里满是悔恨,“你一定要照顾好黑仔……”

阿坤闻言看向门外,发现它已经走了。

“阿欢死后不久,我就在山上捡到了黑仔,就和当初捡到你一样,”老人注视着他,“我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如果没有她陪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嗯。”阿坤郑重地点了点头。

后来,老人病了,病得很严重,年纪尚小的阿坤承担起了赡养家庭的重任。他日以继夜地辛勤劳作,拼命地赚钱,想要凑齐进城看病的医药费。但村子里的那户姓谢的人家却想赶紧把老人家仅剩的几亩地抢过去。

悲剧发生了,谢家的人闯进老人家中,打晕了黑仔,还给老人下了毒。最后,整座房子都被他们抢走了。在老人的遗体边,阿坤向天发誓,要让那些畜生血债血偿。

于是阿坤变成了没有亲人没有家的孤儿,只有黑仔陪着他。

阿坤住进了山洞里,以打猎为生,同时还暗中观察着谢家人,策划着如何复仇。但是山上出没着各种猛兽,某天一只老虎半夜摸进山洞里,阿坤和黑仔差点命丧虎口。

流浪了一段时间,他们又被姓白的一户人收养了一段时间。但后来这家人搬走了,阿坤和黑仔又开始四处流浪。

一个寒冷的冬夜,冷风刺骨,银月高悬。阿坤扔下了黑仔,偷偷溜进了谢家的领地里。今晚便是他的复仇之夜。

他从没杀过人,他也不想杀人,但是这笔命债必须算清。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杀光了院子里除了儿童以外的几乎所有人,但是他也被一个壮汉制服,眼看就要丧命之时,一道黑影窜了出来,“唰唰”两下抓瞎那人的眼睛,带着遍体鳞伤的阿坤逃走了。

漆黑的夜晚,苍白的月光把雪地染成银色。银色的雪地上,一点点血迹触目惊心。阿坤沉重地喘息着,蹒跚着在雪上踩出深浅不一的印记。黑仔停下脚步看着他,垂下眼角“呜呜”地叫着,阿坤看着它的眼睛,只看见一对绿光变成了好几对,再也支撑不住,仰面倒在地上。

又是冬天,只不过现在是夜晚。干枯的树枝伸向夜空,仿佛想抓住那一轮皎洁的月亮,沉重的雪花坠落,打在阿坤脸上,被血浸染成玫瑰红。

黑仔不叫了,它似乎也累了,趴在阿坤身边,头靠在他身上。

回忆着自己这短短的一生,阿坤只感到空虚与不舍。复仇后心里没有多少满足感,反而更加空虚,不舍是因为不忍心抛下黑仔,毕竟老爷爷叮嘱过自己要照顾好它。

“黑仔……”阿坤颤声道,“我已经不行了。”

它沉默着,用那双闪着泪光的绿色眼睛注视着自己。看着它的眼睛,阿坤感觉它的眼神跟人类也没什么区别。

“好难受……你,你咬死我吧,”阿坤的声音逐渐微弱,尽管已经失去了知觉,他还是艰难地抬起手,缓缓抚摸着黑仔的头,“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黑仔的眼里流出两行清泪,它抽了抽鼻子,站起身。

没有疼痛,少年呼出最后一口气,离开了。黑仔匍匐在他身上,缓缓闭上眼,任由磅礴的大雪将他们埋葬。

-

“嗯,很悲伤的故事。”白日明点点头,看着坐在茶几对面的少年,“但我对你真的没什么印象。”

“还没结束。”少年“咕咚”饮下一瓶水。

“那你继续说吧。”白日明摊摊手。

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名叫阿坤,是白日明在自家餐馆的地下室里发现的……还有一条叫黑仔的黑狗。这条狗此时正趴在阿坤的脚边,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白日明。

“你也看见了,我们没死。”阿坤说道,“醒来后发现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座岛上。”

“然后呢。”

阿坤皱眉,使劲挠了挠了头:“我记得之后的事情,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呃,”白日明微笑,“那你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你不懂那种感觉,”阿坤表情严肃,“那些记忆就像是被锁在了一个盒子里,只有到了特定的地方才能打开。”

“哪里?”

“我们必须回到那座岛上。”阿坤说着,摸了摸黑仔的头,“说来你可能不相信,黑仔其实可以变成女孩。”

“……”白日明看着那条狗咧嘴吐舌的傻样,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应该告诉我更重要的东西。”

阿坤抬眼看着他,问:“什么?”

“你们究竟是怎么被关在我这里的?”白日明问道。他早就想问了,但是这个农村小伙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阿坤犹豫了一会,说道:“你还不信吗?你大伯把我们关在了这儿。”

白日明打量着他和那条狗,他们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被囚禁了许久的样子。

“你被关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阿坤从茶几上的香蕉里掰下一根,剥着皮,“大概就几周时间。”

“可是,”白日明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坤把香蕉掰下一半,递给黑仔。黑仔呜呜叫两声,用爪子按住香蕉,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你大伯他……”阿坤嘴里含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他精神有点问题,但是并没有对我们做啥坏事。”

“细说。”

“他说他是为了保护我们,”阿坤说,“他经常半夜下来跟我俩说话,虽然我们都听不懂。”

“说啥了?”白日明不耐烦了。

“他说……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杀了我们,”阿坤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但是他不想杀人,他想放了我们。”

白日明沉默了。想起之前伯父的种种怪异表现,才明白原来他说的都是真话。

“我感觉他人挺好的,”阿坤微笑道,“很朴实的一个男人。”

“啊?”白日明诧异道,“他把你囚禁在地下室那么久,你还觉得他是好人?”

阿坤又是一口水下肚,长吁一口气,严肃地看着白日明,说:“也许不是好人,但是他没说谎。”

“你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吗?”

“知道,他和我们说过,”阿坤说,“他说……他以前把老婆也关在这儿过,用铁链把她拴起来,虐待她。”

听到这,白日明脸色一沉,心底燃起怒火:“哼……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所以他自杀了啊,”阿坤依然很冷静,“为了不再犯相同的错误。”

白日明沉默良久,叹口气,问:“你们就没想过逃走?”

“怎么可能没想过,”阿坤笑了,摸摸黑仔的头,“但是我们也干不过你大伯啊。”

黑仔又汪汪叫了两声。

“嗯?”

“你可能不知道有些事,”阿坤眼里一道亮光闪过,“趁我刚想起来,就告诉你吧,你可得听好了。”

“说。”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斯克提诺斯’的东西,它会侵蚀心里有邪念的人,把他们变成恐怖的怪物,”阿坤和白日明对视着,“这些怪物的眼睛里没有眼白,全是黑色,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看见谁就杀谁。”

听了这话,白日明向后躺在沙发背上,盯着阿坤,问:“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反正比你想象中的多。”阿坤笑了笑,“但是离开那座岛之后,我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了,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白日明缓了口气,说;“所以他就是被你说的那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不是附身,”阿坤抬眼想了想,“这个东西更像是一种病毒,应该算是感染。”

“那……”

“汪!”

白日明刚开口,黑仔突然弹起来,对着门外一阵狂吠。白日明向一楼的卷帘门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

“它在叫什么?”白日明疑惑道。

阿坤没有看他,只是和黑仔一起死死地盯着门那边,低声说道:“不速之客来了。”

白日明看见阿坤额头上青筋暴涨,黑仔弓起身子,呲牙咧嘴地低声吼叫着。见他们这副想要打架一样的架势,白日明诧异道:“究竟怎……”

话没说完,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一只苍白的手打破卷帘门,伸了进来。

白日明见状,连忙俯身从茶几下取出一只扳手。阿坤瞥了他一眼,说:“你确定这东西管用?”

“呼……”白日明喘着粗气,“那是什么鬼东西?”

“砰!砰!”

又是两次重击,门上破了三个洞。门外那东西好像不耐烦了,短暂的停顿后,又是“轰隆”一声响,卷帘门直接被踢飞了,撞进店里,把厨房的玻璃砸得稀碎。

白日明定睛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外——杨飞雨。

她双眼漆黑,表情呆滞,迈着像丧尸一样的步伐缓缓走进来。

“看见了吗?”阿坤转头对白日明说道;“这就是被‘斯克提诺斯’感染的人。”

孙炎陵睁开眼,视野一片黑暗,他感觉自己的头被什么东西罩住了,呼吸异常困难。

“唰!”

罩在头上的东西被揭开了,刺眼的白光闪得他头晕目眩,想举起手挡住眼睛,却发现手脚都被紧紧拷在了椅子上。

“孙炎陵,”低沉的男性声音从对面传来,“是叫这个名字吧。”

伴随着光晕的消退,孙炎陵的视野逐渐清晰,看见面前摆着一张铁青的金属桌,桌子对面坐着一个戴白色骷髅面具的男人,一旁还站着一个穿着黑**紧身衣的性感女人,但看不清脸。

“你们……是谁。”孙炎陵低下头避开灯光,有气无力地说。

“我叫许超。”面具男说道,他十指交握平放在桌上,“‘信徒’的领导人。”

然后他又指向一旁的女人,说:“她叫秦娴雅,我的副官……你应该见过她。”

“哈喽,孙警官,”带着笑意的成熟魅惑的女声传来,“又见面了。”

孙炎陵听见这声音,呵呵笑了两声,说:“我那一拳没把你打毁容吧。”

“噢?”秦娴雅摸了摸鼻梁上的膏药贴,“要不我再射你一枪?这次我可不会射偏了。”

“好了,说正事吧。”许超严肃道,“孙警官,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邓芸芸的案子?”

孙炎陵瞟了许超一眼,啐了一口:“我没什么线索可以告诉你们,要杀要剐请便。”

见他没什么要配合的意思,许超叹了口气,说:“你想追求真相,我可以告诉你真相。”

孙炎陵低头沉默着。

“我们的神打算彻底抹除低等生物的存在,包括人类,”许超幽幽道,“而我们打算阻止他。”

孙炎陵听了,冷笑道:“这算什么,弑主吗?”

“她已经变了,变得冷酷无情,黑暗腐蚀了她。”许超说,“我们这样做,是为了让她重归光明。”

“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很久以前她就告诉过我,你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许超说,“你是所有平行世界中唯一的‘孙炎陵’,也就是说……你是13颗星星之一。”

听这个非主流面具男一本正经地神神叨叨,孙炎陵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认真的吗?还什么‘信徒’……我看你们就是一群神棍,哈哈哈……”

一旁的秦娴雅听了,气得耳朵冒烟,掏出枪叫道:“信不信我马上毙了你?”

许超连忙拦住她,摆摆手示意她冷静一些。然后从桌柜中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视频,使它面朝孙炎陵。

“灯光调小一点。”许超冲外边大声叫道。

刺眼的亮光终于暗了下去,孙炎陵抬头看向电脑屏幕,上面播放的是一段监控录像。病房里,一个女生坐在病床旁边,病床上躺着一个短发女生。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何欣怡和杨飞雨。

孙炎陵默默看着。看到何欣怡被杨飞雨掐死,他的嘴角抽动了两下,问:“这能说明什么?”

许超没回答。

孙炎陵继续看着,杨飞雨手一挥,又砍掉了门口护士的头颅,走出病房,抬头看向摄像头。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黑洞一般,要将他的灵魂吸进去。

孙炎陵浑身汗毛倒立,移开目光。

“原来你也会怕啊。”秦娴雅阴阳怪气地说道。

“所以呢?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们伪造的?”孙炎陵仍然不肯相信。

许超见状,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他旁边,在电脑上调出了白日明所在那条街道的实时监控录像。

“看吧。”

录像里,杨飞雨一瘸一拐地走到餐馆前,一脚踹开卷帘门,走了进去。镜头转到餐馆内,白日明正和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少年坐在二楼,少年脚边还有一条瘦弱的黑狗。

“啪!”

许超合上了笔记本,说:“我相信你不会想要看接下来的场面的。”

孙炎陵沉默了,低下头,沾满汗水的头发挡住了眼睛。

“像杨飞雨这样的东西会越来越多,”许超回到座位上,“到时整个世界都会变成地狱。”

孙炎陵抬起头,盯着许超,哑声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许超和他对视了一会,凑近轻声道:“这个世界已经被腐化了,我们必须把你送走。”

“什么意思。”

“孙警官,你的存活关系着人类的命运,你不能死。”许超说道,“我们会把你送到天堂岛去,至于之后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

“啊?你在说什么?”孙炎陵用力挣扎着,“就不管白日明他们了?”

“白日明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普通人。”许超谈谈说道,把手伸到了桌柜里。

“哼。”孙炎陵冷笑一声,正准备开口骂人,却看见许超掏出来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

“砰!”

许超缓缓站起身,揭掉了面具,面具下的人却是杨梵。

看着孙炎陵的尸体,又看了看表情凝重的杨梵,秦娴雅忍不住问道:“你确定是这样搞的?”

“反正超哥的遗书里是这样写的,‘星星’不会消亡,只会在另一个地方继续闪烁,”杨梵的手微微颤抖,“话说就不能换个人来演吗?”

“哼哼,你的体型跟他最接近啊,”秦娴雅邪魅一笑,“就当是为新兵准备的心理测试吧。”

-

欧拉诺斯塔一共有96层,其中73层以下是居住区,每一层楼都有公共大厅,餐厅,活动室,公厕。每一层的布局基本都是近似圆形,楼层**配备有9台大型升降机,围绕着一根贯通整座高塔的方柱,每台电梯一次大概可以载三百多人。73层为交接区,通过乘坐胶囊列车可以直接到达这一层,也可以从这坐车到其他地方。而73层往上就是这里的军事干部的住所,以及会议室,档案室,实验室等重要场所。

白日明和杨梵是首先到达73层的两人。

“喔……”两人忍不住一起惊叹于眼前的景象。

和黑色的外观不同,高塔内部则是以白色和蓝色为主。里面空间广阔,一层大约有普通居民房的5倍高,而面积更是大得可怕,从两人所在的位置向另一边看去都看不到头。74层外侧有9个列车站,大厅**是升降梯入口,从半透明的蓝色玻璃中海能隐约看见一个缓慢旋转着的黑色方柱。

这层楼里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却有很多机器人来回走动。

“你叫什么,你不是来过了吗?”白日明瞪了杨梵一眼。

“但是我没来过这一层。”杨梵好奇地到处望。

这时,位于大厅上方的投影仪投射出了一个巨大的全息影像,一个带着白骷髅面罩,穿着黑色皮夹克的高个男人出现在眼前,这应该就是许超了。他的两边还站着两个女人,左边那个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面相妖媚,头发染成了暗红色,还涂着红得刺眼的唇彩;而右边那一个看上去就要温柔很多,她有着如金色麦浪一般的波浪卷发,戴着金丝圆框眼镜,穿着白色花边连衣长裙,鼻梁高挺,眼窝深遂,还有一双海蓝色的眼睛。

看到那个红头发的女人,杨梵顿时愣住了。他当时晕倒后,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白日明并不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但是这个金发女人无论是外型还是气质,都太迷人了。她的身材凹凸有致,骨相有棱有角,但五官曲线柔和,既有东方的秀气,也有西方的英气,很难不怀疑她是混血儿。看着看着,他觉得这人指定是从书里走出来的,真就是“肤若凝脂,目如秋水”。

不经意间,金发女人的目光和白日明对上了。发觉有人一直盯着自己,她不仅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冲白日明笑了笑。

“漂亮吧。”杨梵看着白日明呆滞的模样,笑道。

白日明微微点头。

“我最喜欢红头发的女人了。”

白日明转过头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我们果然不是一路人。”

许超视察整个大厅一圈,又看向两人,说:“等人到齐了再讲。你们二位是白日明和杨梵吧。”

“没错,”杨梵激动道,“超哥你不记得我了?”

许超沉默了,那个红发女人轻蔑地笑了一声。

被绑架的人们都陆续到达了大厅,由于人数过多,宽敞的大厅也渐渐变得拥挤起来,白日明和杨梵被挤到了升降梯口,脸都快贴着玻璃了。

人群嘈杂不堪,并不是他们恐慌,而是因为那个金发女人。

“快看!那是艾莉莎吗?”“卧槽!还真是她!”“艾莉莎我喜欢你!!!!”

白日明看到这些年轻学生的疯狂模样,哭笑不得,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二个的竟然还在追星……可转眼间又瞥见了不远处的邓芸芸,她依然一脸担忧地四处张望着。

“咳咳!”许超有些不悦地咳嗽了两声,人群顿时安静了下去,“都到齐了,那么我赶紧把重要的事讲完吧。”

“我之前说过了,我把你们带到这的目的是筛选重要人物,”许超不紧不慢地说,“但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补充人力,扩充‘信徒’的人数。”

人群一阵骚动。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要找的人是那些了。”许超说道,“现在我就开始点名。”

人群又变成一片死寂。

“李成才,邓芸芸,陈梦凡,杨梵……”许超顿了顿,“白日明。”

人群中传来阵阵嘘声。

白日明看向人群中,目光随即和邓芸芸交汇,从她的眼中只看得到惊慌。反观杨梵,依然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满面春光。

“点名的这些人坐电梯到94层,剩下的人……”许超观察着人们的反应,“愿意加入‘我们’的就去23楼以下住下,不愿意的坐列车去监狱,准备干苦活。”

人们听了,都开始彼此议论究竟该怎么做,但是这跟白日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请五位幸运儿赶紧来会议大厅。”许超说道,“老刺头!把其他人带到他们想去的地方……对了,提醒各位,监狱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哟。”

“收到。”留着刺猬头的壮汉叫道。

几个士兵推搡着白日明五个人进入了升降梯。其中一个士兵在触摸屏上输入了“94”,又在下方输入了一串不可见的密码,电梯便启动了。

杨梵看了看电梯里的人,笑道:“怎么大家都认识啊,这么巧的吗?”

白日明本来在沉思,听杨梵这么说,便看了看其他人。除了邓芸芸和杨梵外的两人,自己只认识一个陈梦凡——话剧社的社长,她此时正不安地拨动着耳边的那缕鬓发。而那个叫李成才的人,他正用猥琐的目光看着邓芸芸。

“啊哈,芸妹也在这里吗?我们这不是挺有缘的吗?”李成才笑嘻嘻地对邓芸芸说。

邓芸芸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你怎么这么冷淡呢?我们之前可是……”

说着说着,李成才感受到了来自白日明的瘆人的眼神,咽下一口唾沫,悻悻地闭上嘴。

电梯飞速上升,透明玻璃外掠过一阵阵蓝白色的光影,然后又缓缓减速,只听见“嘟——”的提示音,显示屏上显示出数字94,电梯便停了下来。

大门打开,面前是一条走廊,两侧有办公室和休息室,上方是一盏盏黄色的日光灯。

“走吧,”一个士兵说道,“会议室在走廊最里面的那扇大门后面。”

杨梵快步走出电梯,其他人跟在他后面。路上没人说话,直到走到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

“这门咋开……”

杨梵没说完,门便自动开了,一个半圆形的大厅呈现在眼前。

大厅**的地面微微下陷,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印着奇怪符号的蓝色旗帜,对着大门的这扇墙嵌着巨大的黑色显示屏,其下方是一个方形大讲座。许超此时正背对着他们站在讲座前,跟她旁边的两个女人讲着什么悄悄话。

几人看到坏绕着大厅**站着的众多持枪士兵,心里多少有些不安,除了杨梵。

“噢——”许超转过身,“你们来了,请到讲台前面来。”

没人敢违抗,都乖乖走到了大厅**,讲台前的那个红圈里。

白日明打量着站在台上的三个人,越看越想不明白,为什么像艾莉莎这种人会和许超还有这个妖艳女在一起。

“自我介绍我就不做了,但是我得介绍一下旁边这两位,”许超带着惊悚的骷髅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听出他在笑,“这位红头发的叫秦娴雅,是我的副官。”

红发女人双手抱胸,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右边这位叫艾莉莎,很受年轻人欢迎,是著名小说家兼主播,丹麦和中国混血。”

艾莉莎笑着向台下的五个人打招呼。看见她治愈的笑容,紧张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李成才见她冲自己笑,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邓芸芸看向白日明,只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艾莉莎,又看见这女人胸前的那对庞然大物,心里有些难受。

“你们不用紧张,”许超说道,“我们不是你们所想的那种恐怖分子,我们是救世主。”

秦娴雅打量着这五个年轻人,看见那个高个子平头男生看着自己痴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危险的念头,侧身凑到许超耳边说了些什么。

许超点了点头,又对台下的五人说:“我也不多说废话。之前说的那13个关乎人类命运的人,我们称之为‘星星’,而你们当中,至少有一个是‘星星’。”

“那怎么才能辨认出来呢?”杨梵开口问道。

“很简单,你们都把上衣脱了,女生把背露出来就行。”许超说道,“‘星星’的背上都有红色的数字编号。”

白日明听了,向那两个女生看去,邓芸芸避开了他的目光,而陈梦凡低着头,紧紧攥着衣襟,双腿抖得跟筛子一样。

没人敢试图反抗,只能脱下衣服,转过身。但是当邓芸芸动手准备脱的时候,许超突然说道;“你不用脱了,我知道你是第13个‘星星’。”

邓芸芸一脸茫然。而白日明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根据从那段摩斯电码中的讯息来看,发出那条讯息的人就是自称“十三个中的最后一个”。白日明观察着邓芸芸,她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其他四个人都把后背露了出来,通通是一干二净。

“好吧……”许超有些失望,“看来运气不是很好。”

白日明犹豫了一会,大胆问许超:“你怎么知道她是第13个的?”

“这是神的意思,”许超回答道,“我们偶尔会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来交流。”

这种回答对于白日明来说等于没有回答,但是他也不想再多问了。

“我也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白日明。”许超大声道。

白日明诧异地望着他。

“我知道关于你伯父的事情,”许超的声调低沉了下去,“告诉我吧,他把那两个藏在哪儿了?”

杨梵听了,扭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白日明。

“啊?”白日明莫名其妙,“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超默默看了他一会,又说:“现在不知道没关系,不久后你就会知道了。”

清了清嗓子,他又说道:“好了,现在没其他事了。除了邓芸芸和白日明的其他三个人,你们愿意加入‘信徒’吗?”

杨梵听了,首先说道:“超哥,我不是已经……”

“噢对,我忘记了,”许超笑道,“那么剩下的两个人,你们呢?”

李成才的目光像被钉在艾莉莎身上一样,痴痴笑着,说:“我愿意加入。”

而陈梦凡浑身抖如筛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超刚想开口问,旁边的艾莉莎却先说道:“别害怕,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陈梦凡听见她温柔的声音,抬头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我也……”

“好,”许超笑道,“松鼠,送他俩去下面,看看有没有空房间。”

离他最近的一个士兵应了一声,快步走来拍拍两人的肩膀,说:“赶紧走吧”

于是他们被士兵领着走了出去。白日明看着他们的背影,正在想许超会怎么处置自己,又突然听见他说:“至于白日明,无论你加不加入,我都会送你去监狱。”

听了这话,杨梵和邓芸芸都齐刷刷地看向白日明,前者是困惑,而后者是担忧。

白日明心里一沉,然后嘴角翘起,冷笑一声,问:“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是危险人物,”许超说道,“我知道你是职业黑客,之前你多次入侵过我们的军用网络,还盗取我们的数据,这可带来了不少困扰啊。”

邓芸芸大吃一惊,白日明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黑客,难不怪他知道自己裸聊的事情。不过这并没有影响白日明在邓芸芸心中的印象。

“你是真有一手啊,明哥。”杨梵笑着说。

白日明瞪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不过出于好奇,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许超微笑道,“我们正缺少你这样的技术型人才,如果你愿意,那么我还可以考虑让你在监狱里少待一段时间。”

白日明冷笑了一声,直视着许超,低声道:“不必了。”

“有骨气,但这可不是明智的选择,”许超拍拍手,“雪狼,把他带走。”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抓住白日明的手,把他带了出去。

邓芸芸见了,忍不住担忧地问许超:“你会对他做什么?”

许超见她这么说,心里立马懂了,笑道:“放心,我们一般不会伤人,只要他不再犯第二次。”

虽然他这么说,邓芸芸还是放心不下。

“好了,杨梵你跟秦娴雅走,她有点事找你,”许超说,“邓芸芸跟艾莉莎走,她会带你去你的专用房间。”

杨梵听了这话,心头一颤,顿时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只见那个秦娴雅迈着如狐狸般妖娆的步伐走到他面前,用食指用力点点他的额头,笑道:“我负责训练新兵,跟我来吧。”

杨梵的魂都被勾走了,反复摩挲着刺痛的脑门,笑道:“好啊……那我怎么称呼你?”

“等会再说吧……”

两人交谈着,从会议厅的侧门走了出去。

“你好,”艾莉莎向邓芸芸伸出手,“我是这里的生活管理员。”

艾莉莎的胸部如同两座大山堵在面前。邓芸芸抬头,看见她那如阳光般和煦的笑容,心里的醋意顿时消失了。

邓芸芸早就听说过艾莉莎的名号,她本职是小说家。邓芸芸很喜欢她写的那本名叫《elohim》的奇幻小说,也勉强算是个粉丝吧。而且艾莉莎还在网站上直播游戏实况,唱歌什么的,由于她倾国倾城的美貌,很多年轻人都成为了她的狂热粉丝。不过邓芸芸并不怎么看直播,对这方面也不是很了解。

“哎……你是不是对那个长发男生有兴趣啊。”艾莉莎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

“呃,”邓芸芸脸颊发烫,“是……有一点。”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去,许超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现在,他已经集齐了13颗星星中的4颗,离他的伟大计划又近了一步。

“噔——噔——噔——”

空灵飘渺的钟声在空中回荡。埃佩斯塔睁开眼睛,他知道,献祭之日已经到了,今天正午,他就会被绑在滚烫的太阳圆盘上,被希望之箭刺穿胸膛。

但是现在,埃佩斯塔并不在意这些,昨晚的那个梦依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换做是以前,他早就把梦中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可现在,他感觉那些场景是如此的真实,似乎自己亲身经历过。

在梦里,埃佩斯塔又一次地看见了那个衣衫褴褛的健壮少年和那个有着兽耳兽尾的黑发女孩。他看见少年举着一根火把,自己和那个女孩跟在他身后,在一个地下洞穴中探索着,然后……

“梅勒斯,快点起床啦!”门外传来母亲的呼声。

埃佩斯塔吓得一哆嗦,长叹一声,起床穿衣洗漱。

走出房门,看见母亲手中的各种化妆工具,还有那面镜子,他忍不住又叹气道:“我不想化妆。”

“那怎么能行呢?”母亲笑道,“快来坐好,你爸爸已经等了好久了。”

无奈,埃佩斯塔只好坐在镜子前,任由母亲在自己脸上乱涂乱画。闭着眼睛,他只感觉脸上一阵阵瘙痒,还有那些涂料的恶臭气味。

“好了好了,”母亲笑道,“接下来是大金冠。”

埃佩斯塔睁开眼,看见那个闪着金光的帽子,又叹了口气。

走出房门,他发现门口已经围了许多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同样的喜悦。他们都身着黑衣,手里拿着金锣,鼓槌,腰鼓等许多乐器。

埃佩斯塔的父亲咧着大嘴笑着,把手里的红色缎带系在了他的腰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一天终于到了,没想到我的儿子居然是神子,哈哈哈……”

笑声,铜锣声,号角声,鼓声在耳边萦绕不绝,在日光的照耀下,眼前的一切都化成了幻影,他们的笑容变成了一片片锋利的月牙形刀刃,形成一道风暴,把自己切割得遍体鳞伤。

“快走!”

熟悉的吼叫声响起。

白天变成了黑夜,黑衣变成了白衣,笑声变成了凄厉的尖叫。

在幻象中,埃佩斯塔看见火焰包围了整座岛屿,灿烂的日光被苍白的月光取代,岛上原本和善的居民们互相厮杀,遍地都是鲜血与尸骸。

“噔——”

他想起来了,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两个人和自己在一起的经历,那个秘密洞窟,还有关于这座岛的真相……

-

阿坤觉得,这座岛绝对不是普通的岛屿。单凭黑仔突然变成人这点,他就能确定,这片土地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埃佩斯塔告诉他们,一般人是不可能来到这个地方的,只有有罪之人才会被引渡到这里,当地的居民称之为流放者。

很显然,阿坤就是流放者,毕竟他手上有十几条人命。但是黑仔呢?她有什么罪?

阿坤和黑仔在海滩边搭起了一个简陋的帐篷,平日里以捕鱼为食。埃佩斯塔邀请过他们去自己家里住,但是阿坤拒绝了,他长期在野外流浪,已经过惯了这种生活。

埃佩斯塔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跟阿坤差了四岁左右,但他们发现彼此之间好像很合得来。埃佩斯塔很喜欢讲传说故事,比如“斯克提诺斯”的传说。同时他也喜欢听故事,经常问阿坤关于另一个世界的问题,不仅如此,他对很多事物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一问就停不下来。不过阿坤并不讨厌这点,黑仔不会说话,他也正好需要一个可以交流的朋友。

说到黑仔,虽然她身体变成了人,但是她的行为举止依然是一条狗。最令阿坤感到恼火的问题就是,她不懂得避嫌。他们的关系确实很亲密,但是现在的黑仔毕竟是个女孩,每天晚上都要趴在阿坤身上睡觉,还不喜欢穿衣服,这成何体统?不得已的,阿坤只能强制命令她穿好衣服,不然就扔了她。

阿坤和埃佩斯塔还花了一段时间教黑仔说话,虽然没多大效果,但至少她学会了叫他们的名字,还有一些简单的词语,比如“尿尿”,“鱼”,“骨头”这些。

某天,三人在海滩边上寻找海龟,打算用龟壳做一个雨水收集器。他们绕着海岸走了许久,好不容易在沙滩上找到一只,阿坤兴奋地用鱼叉猛地一戳。海龟没戳到,却好像触动了某个机关。

只听见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声,整座岛都开始震动起来。身后的沙地开始下陷,周围的沙子像瀑布一般流进坑洞中。三人眼看面前的坑越来越大,赶忙撤到一边去。

伴随着石头的摩擦声,一个黑色的石砖房逐渐从深坑里上升而出。“轰隆”一声响,黑砖房的全貌展现在他们面前。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座古怪的建筑。

比起房子,这建筑更像是一个地下墓穴的入口。远看是黑色,但是近看则泛着青色的光芒,上面雕刻着许多意义不明的花纹图案。建筑的中间有一个拱形的入口,里面漆黑一片,还能隐约听到从里面传出的呼呼风声,略显阴森。

“喂,你见过这东西吗?”阿坤用胳膊肘碰了碰埃佩斯塔。

埃佩斯塔愣愣地望向洞口里面,轻声道:“没见过。”

“那……”阿坤有些兴奋地笑道,“要不然我们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黑仔叫了一声,“嗖”地一下冲进了洞里。

“喂!你等会儿啊!”阿坤惊呼一声,只得跟着跑进去。埃佩斯塔见状,也跟在了后边,尽管稍微有些害怕。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黑仔站在不远处,指着下面“汪汪”叫着。阿坤小心翼翼地走到黑仔旁边,用脚尖往前探了探,前面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这下面太黑了吧。”阿坤一边说一边把鱼叉尾部的一截木棍折断,从衣服上扯下一截破布裹在一端,又抹上动物油,掏出打火石“咣咣”两下便点燃了。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埃佩斯塔不禁有些佩服。

“我在前面探路,你们跟紧点。”阿坤嘱咐道,“还有黑仔,必须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跑。”

埃佩斯塔点点头,黑仔也叫了一声表示赞同。于是三人便开始顺着台阶向下走。

这条阶梯很宽,但每一级都很窄,不好下脚。

“你们小心点,别踩空了。”阿坤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

越往下走,空气就愈加潮湿,霉味和铁腥味也越来越重。不知走了多久,火把的光已经有些黯淡了,阿坤正考虑要不要回去,却隐约听见有奇怪的“嗡嗡声”。

“你们听到没有。”阿坤说道。

埃佩斯塔什么都听不到,但是黑仔好像很兴奋。

终于走到阶梯尽头,但面前又是一堵墙挡着,那个声音是从墙后传出来的。

阿坤把火把拿近了一点,发现这个墙上刻着许多壁画。埃佩斯塔好奇地跟在旁边看着,随着火光的移动,各种各样奇怪的图案浮现在眼前,什么飞禽走兽,植物花草,空中岛屿和阁楼,甚至还有在空中飞行的鱼。

“哇……”埃佩斯塔看得入迷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说道:“这上面画的该不会是欧拉诺斯城吧?”

“欧拉诺斯城?”阿坤疑惑道,“那是什么地方。”

“等等!”埃佩斯塔突然抓住阿坤的手,“你看这个。”

阿坤闻声看去,墙壁的正**刻画着一颗巨大的心脏,周围围绕着六个大小不一,不相重合的圆环。这颗心脏一半黑色一半白色,黑色当中有一点白色,白色中间也有一点黑色。

“这不是太极吗?”阿坤惊讶道。

“太极?”埃佩斯塔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阿坤瘪着嘴摇头,说:“我也不懂……完了,这火快灭了。”

“这应该是一道门吧,你看这中间有一道缝。”埃佩斯塔说,“但是这怎么开呢?”

“鬼知道。”阿坤打算再扯一点布下来把火续上。

鬼使神差间,埃佩斯塔把手掌对准那个心脏按了下去。只听见一声响亮的钟鸣,刻画在墙上的纹路里竟然开始渗出点点金光,并且愈加强烈。

“喔——”阿坤没见过这场面,只一个劲地惊叹着。

黑仔好像被吓到了,后退好几步,缩起脖子,夹紧了尾巴。

埃佩斯塔的手仿佛被这面墙吸住了一般,但他并不排斥,反而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能量在与它共鸣。

围绕着心脏的六重圆环开始旋转起来,整堵墙壁开始剧烈地颤抖。

“轰!”

金光暗了下去,墙也开始从中间分开。门还未完全打开,三人就已经窥见了另一边的瑰丽景象,绚丽的光芒映在他们眼中。

门打开了,三人一齐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各色的宝石和水晶镶嵌在墙面和地面上,仿佛一个又一个剑冢,它们散发的光芒在水面的映照下溢满了整个洞穴,辉光四射,绚丽但又不刺眼。洞顶长满了参差不齐的钟乳石,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洞年代过于久远,很多钟乳石甚至都垂到了地面上。

三人被这前所未见的绝美景色惊呆了。黑仔兴奋地上蹿下跳,“汪汪”乱叫。

“这也太漂亮了。”阿坤叹道。

埃佩斯塔惊讶得都说不出话了,只顾四处观望着。

突然间,地洞那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嗡嗡”声。阿坤循声望去,发现前方一个狭窄的通道里隐约映出金光,说:“看那边,我们进去看看吧。”

于是他们进入了那个神秘通道,走了不一会便又来到了一个新的洞穴。

黑色树根盘踞在洞穴**,形成一个巨大的方柱,然后一直向上延伸。而这个巨大的方柱上,有两个球形的凹陷,像是存放什么东西的,其下方还有13个环形洞口,每一个里面都点着一根蜡烛,但是这里只亮了7盏。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阿坤从来没有过这种魔幻的经历,既震惊又兴奋。

“我也不清楚啊。”埃佩斯塔仔细观察着那13根蜡烛,“但是我觉得这里一定隐藏着什么大秘密。”

看着看着,埃佩斯塔发现了什么,招呼道:“快过来看!”

阿坤闻言,立马凑了上去。

“每个洞下面都刻着字啊。”埃佩斯塔激动道。

“呃,”阿坤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符号,“这谁认得出来。”

“我看得懂,”埃佩斯塔说道,“我也没见过这种文字,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明白它们的意思。”

“那是啥意思?”阿坤好奇地问。

“我看看……公平,正直,怜悯,善良,诚实,包容,”埃佩斯塔挨个念着,“勇气,博爱,信念,忠诚,纯粹,坚韧,智慧。”

“……这……”阿坤百思不得其解,“可这是什么意思呢?”

埃佩斯塔眉头紧锁,认真思考着:“公平、正直、诚实、包容、博爱、纯粹还有智慧,只有这些蜡烛是亮着的。”

“嗯……”阿坤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说:“那如果我们把剩下的蜡烛都点上火会怎么样?”

“好主意啊!”埃佩斯塔惊喜道,“你试试看能不能点燃。”

正当阿坤掏出打火石准备生火的时候,黑仔却突然叫了起来,叫声急促。两人看去,只见黑仔在方柱的背面,不知指着什么东西。

他们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柱子背后还有一个像船舵一样的东西。

“这又是什么。”阿坤疑惑道。

“感觉像是某种开关。”埃佩斯塔说。

阿坤把双手放在上面,然后和埃佩斯塔对视了一眼。双方都在想同一件事,虽然不知道转动这个机关的后果是好是坏,但还是控制不住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

“好吧……”阿坤紧张地搓了搓手,“那我真转了。”

埃佩斯塔点了点头,黑仔蹲坐在一旁吐着舌头看着。

“这个该往哪边转啊?”阿坤又问。

“你先随便试试吧。”

“好。”阿坤舔舔嘴,“开始吧。”

于是他双手紧握舵轮,使劲往左一扭。

片刻的沉寂后,洞穴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泥沙和石块纷纷从洞顶落下。

“完了,出事了。”阿坤惊慌道,“赶紧跑啊,这洞要塌了!”

说完他就拉着埃佩斯塔和黑仔往外边冲。但埃佩斯塔走之前又恋恋不舍地看了那13个洞口一眼,惊奇地发现那些蜡烛全都燃起了诡异的紫色火焰,只有名为“正直”的那一根烛火是熄灭的。

“阿坤你看到了吗,那些蜡烛又燃起来了,”埃佩斯塔大声说道,“而且还是紫色的!”

“别说了别说了,我们估计闯大祸了。”阿坤叫道,“赶紧跑吧!”

洞穴的震动更加强烈了,洞顶上的钟乳石都被震断了不少,纷纷向下坠。他们逃出去的同时还要小心别被钟乳石砸碎脑袋。

三人很快逃出了地下洞穴,本以为能松口气,没想到地洞入口竟然也在下落。阿坤见状,直接把埃佩斯塔抱在怀里,拼了命地往入口处冲。而黑仔本来就跑得快,眨眼间就到了,她回头望着两人,焦急地叫着。

洞口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阿坤感觉体力不支,咬咬牙,对准入口处,一口气把埃佩斯塔扔了出去,然后自己对准缝隙,一个滑铲。

“沙——”

他的头皮几乎是贴着洞口擦过去的。

“轰隆”一声响,那座黑色建筑再次沉入地下,被黄沙埋没。

阿坤站起身,大口喘气,心脏砰砰狂跳,惊魂未定地说道:“就差一点……还好没人出事。”

接着他四处望了望,发现天已经黑了,又说:“我们进去这么久了吗?”

说完,阿坤看向埃佩斯塔,见他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

“这里从来没有夜晚。”

听他这么说,阿坤才突然想起自己来到这座岛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夜晚。

“呜呜……”黑仔害怕地叫着,夹起尾巴,盯着远处的村落。

两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悚然间发现村子已经被大火包围,传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埃佩斯塔见状,拔腿就往村子里跑,阿坤和黑仔也紧随其后。

回到村子里后,他们看到的是与以往完全相反的景象,如果说白天这里是天堂,那么现在,这里就是地狱。

原本洁白的石英砖房爬满了恶心粘稠的黑色植被,长出许多扭曲的枝叶。地面开裂,血红色的气泡从缝隙中冒出,爆裂后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暗红色的火焰在地面,空中到处乱窜。

和善的居民们此刻也性情大变,互相叫骂,厮杀着。埃佩斯塔看见自己的父亲像个野兽一般怒吼着,把人扑倒在地,捡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下去,一次又一次,直到精疲力尽。

“不……”埃佩斯塔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嘴唇颤抖着,缓缓摇头。

“看来我们真的闯大祸了。”阿坤面如土色。

此刻,黑仔又开始惊恐地叫喊,阿坤回头,发现身后的退路已经被堕落的村民们围住。他们的肤色苍白,眼睛是空洞的黑色,黑色的脉络从眼眶中延申而出,像藤蔓一般爬满了整张脸。

-

回忆结束。

埃佩斯塔抬起沉重的头颅,睁开眼。现在是白天,那些居民在台下欢呼雀跃,歌声响彻云霄,锣鼓齐鸣,而自己已经被绑在了黄金圆盘上,太阳光汇聚到上面,把后背烫得一阵剧痛。

埃佩斯塔抬眼看向对面的弓箭手,他把酒涂在箭头上,又用火炬点燃,然后摆好架势,拉弓对准了自己。

他的头一阵晕眩,强烈的日光仿佛要蒸干自己的心智。

埃佩斯塔不知道欧拉诺斯城是否真的存在。他并非不愿意去那里,但也不愿意抛下自己仅有的两个朋友,至少,他想再见他们一面。

“嗖!”

希望之箭离开弓弦,划破空气,直奔他的心脏。

就在燃着火焰的箭头即将刺入胸膛时,一道熟悉的黑影闪过,希望之箭凭空消失了。

居民们的欢呼声顿时停止了,都一齐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兽耳女孩,她嘴里叼着那根箭,怒目圆睁,呲着牙看着他们。

“黑仔……”埃佩斯塔惊喜道。

“坏人!”黑仔大叫一声,“啪”地一下折断了这根所谓的“希望之箭”。

同时,一位健硕的英俊少年穿过人群,走到埃佩斯塔面前,笑道:“我们又回来了。”

埃佩斯塔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你们没死。”

“呵呵……其实我们才死了一次,不然还真的回不来了。”阿坤一边说一边给他松绑。

埃佩斯塔正想问,可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惊悚的怪声,如同深海中的鲸鸣般回荡着。然后大地开始震动,那一轮炎炎烈日的光芒逐渐暗下去,向西方的海面坠落。

“又来了。”埃佩斯塔喃喃道。

白昼逐渐变成黄昏,最终到了黑夜。银月高悬,大地开裂,缝隙中涌出恶臭气味,黑色植物疯狂蔓延。居民们的灵魂似乎被抽走了,再一次地堕落成只懂得杀戮的行尸走肉。

阿坤见状,赶紧解开最后一个绳结,扶住虚弱的埃佩斯塔。

“黑仔,你有信心解决这些怪物吗?”阿坤问道。

“坏人……去死。”黑仔亮出她锋利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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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城市都变成了废墟。不久前,一枚导弹毫无预兆地从天空中落下,精准地命中了和轩餐馆所在的那栋楼。

一只血淋淋的手从混凝土和沙砾中伸出,然后,白日明从废墟中艰难地爬了出来。

他绝望地张望四周,廖无人烟,只看得见断壁残垣,灰色的天空和黑烟。

白日明的记忆很模糊,他只记得那个少年和他的狗都死了,而在自己和杨飞雨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却没有任何印象。

“呕!”

他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腹部的伤口,一瘸一拐地走了。

白日明其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去找到邓芸芸。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双眼已经开始渐渐地蜕变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