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夏末已过,帝京几日阴雨连绵,未至冬,却已寒气逼人。

马车停在茶社前,婢女撑开油伞后,身着碧色袖衫,身裹白色大氅的姑娘从马车上走下,直入社内。

惊堂落案,四下无声之际,台上说书的胖先生一声愁叹:“自那一刀后,就此啊,这世间再无陈王,倒是这竹林内,忽多了一个日日徘徊不离的疯妇!”

话毕的一刻,台下顿然一片哗声,见先生要走,立刻有人起身追问道:“先生所述是真是假?”

未等说书人回答,便立刻有人应了声,“真假与否,兄台何不去那竹林一探?”一言毕,满堂之人,顿时哄笑一堂,侃侃谈论了起来。

那姑娘就落座在一侧角落,她全然无心于话本,但听身旁沮丧的婢女叹了一句,“那女子也太可怜了。”

她才若有若无的回了一句,“假的,若我没猜错,竹林有主,说书人收了主人的钱,二人暗通渠款,为的便是引人一观传说中的竹林。”

“小姐!”未等赵挽柔音落,小婢女怜儿立刻出言喊停,她满脸不悦的看着对方,眼眸中尽是失落。

赵挽柔问道:“事情如何了?”

“问了。”怜儿一转刚刚的失落,眼底带着得意道:“这璃王怎么也想不到,未先入京,便先落进小姐圈套了。”

她嘴角微微勾起,“他想不到的还多着呢。”话毕,姑娘起身,已经准备结账回府了。

婢女怜儿将手中剩余银两匆匆收起,见姑娘出去,急忙为其披上斗篷,“其实这种小事怜儿一人也做的来,姑娘本不用出门受冻的。”

她没说话,只是仰头看着那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心中似有所思所想。

这是她做赵安侯嫡女的第十一个年头,若非为了幼弟,她又怎么这般甘心为人刀俎,亦是为了自己幼弟,她怎能不来?

想着,赵挽柔轻叹了一口气,接过怜儿手中的伞柄。

她道:“你先回去吧。”

闻言,怜儿眼眸有些许的迟疑,她看着主子,不等再问,人已经握着伞柄向南市的方向去了。

怜儿傻傻愣在原地,她盯着那背影看了半晌,只等赵挽柔背影消失在街道上的一刻,怜儿眼底才露出了些许愧疚,“对不起。”

言罢,她抱紧怀中给三小姐打包好的糕点后,便匆匆跑去了另一个方向。

赵挽柔是赵安侯府嫡女,却不是血脉相连的嫡女。十一年前的事情,她早记不得了。只是印象中的自己正带着幼弟流浪,后被赵安侯盯上了。

当时赵安侯家院不稳,影响了朝前的根基,便随便从路上绑回了数十名稚童,对其加以训练,最后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就成了这赵安侯府安养在外面的嫡子。

是嫡子,亦是赵安侯豢养出的死士之一。

窄巷越走越静,那种静,超乎常理。赵挽柔本能停下脚步,她握紧手中长伞,不等抽身,一粗长木棍直向她颈后而去。

一记下去,赵挽柔顿时失了意识。

“愣着做什么,快动手啊!”赵挽柔倒下的一刻,赵安侯府的嬷嬷丢开木棍,对身后一高一瘦的男人提醒道:“别忘了,你们可是收了我们家姨娘银子的,事儿若没办明白,你看我们家姨娘能绕过你们谁!哼!”言毕,嬷嬷扔掉手中棍子,转头便也走了。

两个男人相顾一视,也不敢再耽搁,拿出怀中瓷瓶和酒囊,对赵挽柔强制灌下白色药面儿后,便将人直接卷进草席,扔上平板车,趁着傍晚,便将人带出了城。

“老大,我怎么感觉...这地儿阴森森的。”高个儿头男人边挖坑边觉得后背悚然,“听说这片地界儿闹鬼。”

话声未落,矮个儿一脚踹向了高个儿膝盖,高个儿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滚进了深坑里面。

躺下去的那一下给他吓的够呛,连滚带爬了出来。

矮个儿骂道:“赵安侯家二姨娘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若今天这娘们儿没埋明白,你就等着明天这二姨娘让你做鬼吧!”

这一番话,高个儿再不吭声。

山坡算是一个乱葬岗,四下最多的就是尸体。高个儿看了一眼四周,又看了看地上好像已经没气的赵挽柔,而后对着她拜了拜,嘴中边念叨着和我无关,边将人扔进坑里面。

正要盖上土之时,天空一声巨雷滚动,他吓的本能扔掉了手中锄头。再看看如画中美人般静静躺在坑里面的赵挽柔,他直接撒腿跑了。

天忽降倾盆大雨,赵挽柔似有了星点的意识,她想睁眼起身,却怎么也办不到,如同锥心刺骨般的疼让她难以忍受,伤口处的疼渐渐传遍全身。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泥泞当中时。

赵挽柔耳边忽传来一位妇人低沉嘶哑的声音...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水...水...”

闻声,火堆前的男人从拿起水壶,走去一侧的石柱后,细细将水喂给了赵挽柔。

“殿下你非救这蛇蝎女人干嘛!”坐在火堆前的燎原,边往火堆里面架木头边不耐烦的说:“不都已经核实清楚了,这女的就是给您在灵石县下套的人,要不是您提前有察觉,我们都得死在这女人手...”

不等他说完,璃王上前,冲着人踢了一脚。

这一记后,燎原不敢再胡乱说话,可见着自家的主子,他还是不忘问了一句:“诶殿下,您不会是看上这家丫头了吧。”虽是问话,却带着几分玩笑。

“滚。”

见璃王慕寒彻的样子,燎原笑了笑打趣的说道:“诶,殿下要我说,这种女人真的少招惹为好...”

“嘶...”

见人抬手,燎原立刻识相的喊了一声:“好,闭嘴。”

燎原不再乱侃的夜,顿时静谧了不少。璃王靠在柱子一侧,望着天上乌云,嘴角处却有几分欣然。

怕是赵挽柔自己都没想过自己还会再醒来,随着她的呼吸加重,在一侧养神的慕寒彻也察觉到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