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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虢州记 类型:军事历史 作者:杜小护 角色:姬胡子白 小说虢州记中的内容围绕主角姬胡子白的军事历史类型故事展开,本书是“杜小护”的经典著作。精彩内容:齐公最近像是收到了风声,百官不得见,营丘的守卫来回换防,搞得守城的将军也如坠雾中大夫栾茂则召自己的门客,前来商议“诸位看,齐公这是……意指我否?”“依在下看,齐公此举乃是自保,而不是肃内”门客甫之樾回答道栾茂将信将疑,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有所不知,我刚前日里刚占了已故崔将军家的田产齐公因为此事将我狠狠训斥了一顿我听宫里的人说,他还发狠骂道,要将我押上烙柱呀……这……当真不是冲我来的?”...

第9章 谷中学舍 在线试读


“治学三年,所获颇丰,我这里有一些竹牌,请大家将名字、去处写在上面,日后,凭牌子,我们可以相认。长高水长,大家终会相见。”休从怀里掏出咔咔响的竹牌,说道。

素在角落看着众人吃酒打闹,给遇见的朋友们在心里依次画像:“休,好说一口漂亮话,做人做事都相当得体,完美得挑不出一点毛病,正是因为完美,所以让人觉得不真实。他光亮得就像不着灰尘的衣服,像一个随时在演戏的优伶。不管当下是不是他的舞台,他总要搏出戏份出来。”

……

“众人里,我还是最喜欢聃。为人淳朴,心无城府,像婴儿一样,让人易生亲昵之感。”

珏打断他的讲述,说道:“你遇人总爱下判断,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呢?”

“你?我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就像你的名字,珏,那么契合。”

素又接着说:“那晚,我们纵古论今,谈天说地。平时大家会因为这些话题争论得面红耳赤,可那晚,都是因为酒劲儿上来后,才红了脸。初见他们时,我很看不上这群人,手无缚鸡之力,一群拖油瓶,我不过是为了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才勉强和他们处的。我见过许许多多这样的人,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耍着贵族的脾气。我对他们的要求百依百顺,可我心里并不认同他们,无非是跳脱出了被使唤的心态罢了。我对他们而言是天,照看着他们,也有能力随时杀死他们,但我并不那样做,就像是一个游戏,我陪他们做下去,好打发路上无聊的日子。我就这么着和他们相度了三年,起初,来到谷中,他们游手好闲,母国的给养源源不断地向西而去,经过我和同僚们的分运,送到这些纨绔子弟手中。各国的大人们惦记着孩子甚于自己,殊不知他们自己也是要躲避灾祸的对象。

有一天,我记得是第二年的初春,那年天寒料峭,大雪封住了山谷,大家靠着为数不多的存货硬是撑了一个多月。解冻后,临出门前,我看他们的眼神,一个个像要吃了我。可就是那回,他们中有一个人的爹为孩子筹集食物,被人盯上了,刺客趁夜潜入我们设立的一个聚居点,杀了五个人。我去集市购好用度,装车上马前,收到了那个可怜人家里送来的讣告和遗物。那是一块玉,成色一般,听他家乡人说,采于武王在位时。我把玉小心包好,放于怀中。回到谷里,这群饿鬼们争先恐后地帮我搬货。我把那人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玉给他看。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立时痛哭起来,震天动地,好像周围的积雪都滑落了几丈远。

父子二人应是约定过什么,将此玉作为信物,一切尽在不言中。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大家都停下来,默默将眼光汇集在他身上,温情而有力量。

自那以后,他们自发在谷中辩学,还托我去外面带些书回来。真是爹妈带来的,处得久了,发现他们还真的有一种地里长不出来的东西。我也不觉得他们很讨厌了……倒是有趣,有一种不一样的倔强在里面。跟着他们,耳濡目染,我也懂了不少东西。或许是被他们带‘坏’了吧,有的人高论连连,言语间生发的力量,让我顿觉哪怕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剑在他们的思想面前都显得无力。

我不再用游戏的心态看待我的任务了,和伯大人交锋的雨天,是我觉得自己要死定而不得不严肃对待;而往后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我不时收到刺客又得手的消息。一想到敌人和我不久前还是共赴艰险的伙伴,我心里就不好受。我总想找个由头去怪罪,但转念一想,这就是命运,谁也怪罪不得。

我觉得程侯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像聃兄那么迟钝的人,有一天竟也会说出什么,天地不仁……万物为狗的妙语。其实程侯比我们几个难多了,这么多打击轮到他身上,换个人都承不住的。他就是心太软,明明剑术独步天下,可招式和人一样,总是受到外界的限制而显得局促。”

珏的面色有些愠气,但素好像没有注意到,继续说道:

“新王继位后,我就见过他两回。第一回是在镐京郊外,他憔悴了许多,头上抽出许多白发丝,上衣没有扎紧,隐约可见胸前的刀疤。我吓了一跳,哪怕是在我埋伏他的丛林里,他的着装都特别整齐,应该是常年接触王上和北辰司要求下培养出的习性。我说是习性,就是觉得,他是刻在骨子里的。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受过北辰司教育才多久呀,之后都是一直在外面流浪的。可程侯不一样呀,难说是他掌管了北辰司还是北辰司塑造了他。他见我,咧开嘴巴笑着,生硬地安慰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觉得他是在骗我,一来演技太拙劣,二来我从不相信事情的好坏是光靠人想就能定义的。他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忙,也乐见我的成长,大概就是这些。对了,我们吃的那家牛肉很不错,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吃。第二次是……对了,第二次,他来谷里看望我们,我只是远远望见他,紧接着他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上了马车。他走后不久,好消息就来了,王上大赦天下,北辰司要求之前的部众重新集结。我走得比较晚,朋友们打点行囊有些拖拉,不时就有一家的父母过来接他们的孩子。我想,经此一难,他们日后应会做个好大夫、好诸侯吧。翊兄和几位伙伴留下来了,他们喜欢那片地方,也确实是治学之善所。”

珏觉得这个怀抱着她的人有些陌生了。素并不知道,北辰司同她的家族还有一段恩怨。

“翊兄见多识广,他总怀疑这片山谷来历不浅。有一段时间,他痴迷于这样的想法,拿着镐到处挖,从山前挖到屋后。直到某天大雨,山洪突发,我们在草屋里听到震耳欲聋响声,远远瞅见夹杂着巨石、树木的洪流像一支埋伏了很久的劲旅,沿着山线滚滚向下。

黑压压的“军队”涌进深谷,传来战马嘶鸣般、战车碰撞般的声音。我们因见到雄壮的奇观而惊呼,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翊兄不见了。问了一圈得知,他一大早就扎到深山里,去寻找这方山谷来历的蛛丝马迹。

等雨势稍弱,大家都走出学堂,准备去找人。这时,远远见到一个黑影跑过来,笑声跟着步伐临近。翊兄黑成了一个炭,背篓里装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翊兄的猜想是对的,隔日,我们跟着他去河边,把被泥巴糊住的东西清洗干净,那是用于祭祀的器物。

经过研究,翊兄略有斩获,他说殷商的时候,帝辛率大军征讨鬼方,沿着山麓进攻,撕开了一道口子,逼迫鬼方分裂成两部,一部远逃西北;另一部向南翻山越岭,在这一片落脚。或是融入了羌人的部落,或是被羌人消灭。总之,这里曾留下过鬼方的生活痕迹。

他越说越玄乎,传说武王伐纣时曾联络鬼方,并以《易》相赠,而且还是姜太公所解之稿,上面揭示了天地万象的原理。不知怎地,鬼方自牧野之战后就罕见记载,也是机缘巧合,让他摸到了冰山一角。

翊兄选择留下来是想继续自己的研究。百无聊赖中的一点小兴趣成长为了他的心头好。他把这地方叫做鬼谷,打算隐居于此。我愿意想得更美好一点,他也许是舍不得在这里生活的回忆。

我们曾像一个人一样生活,到分别的时候,我才发现,这种想法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外力撤去,我们就像沙子一样散开。

作别他们,我朝镐京奔去,没想在路上就接到任务,派我来护送你们一家。情报上说,你家是伊洛的商人,为避祸而向芮国迁移。不过,情报没有告诉我,会遇到你……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故事讲完了,怎么样?”

“你说得太多了,像个傻子。以后可别对谁都掏心掏肺了。”姑娘坐在身旁,目不斜视,严肃地说。

素不知道,珏一家的安全,是用怎样的代价换来的。珏的父亲是个奴隶,十九岁时因战乱逃脱,幸好学得一门修马车的手艺,加上战乱后军队急需修整辎重,其父抓住机会,赚得了第一桶金。他父亲充满着商业头脑,通过贿赂伊洛之地的长官,获得了维修官道上抛锚的马车的营生,生意越做越大,逐渐垄断了伊洛的货运生意。

得于斯者毁于斯,地位所限,珏的父亲没有找到足够大的伞来遮住这块肥肉,引得宋国的大夫微派人去珏的家里闹事。珏的父亲自觉受辱,曾经是奴隶的他好不容易翻身做主,如何舍得将亲手打拼下来的家业拱手让人。于是私自募兵,想要同微斗上一斗。这可犯了大忌,大夫微将此事告于宋公,要派兵围剿珏一家。

恰巧,程惕当时正为钱货不足,无法运送物资接济素保护的诸公子们发愁。珏的父亲得知后,即刻赠与钱财,结识上了程惕。程惕已经违背了公子胡的意思,失去了宫室的支持,不好为珏一家担保。只得凭着面子希望大夫微高抬贵手。谁知对方并不买账,消停了几月后,仍是咄咄逼人。

珏一家无奈,托程惕在芮国寻了一处庄园,准备举家迁往那里。珏不得不与青梅竹马分手,她恨透了官家,不论是贪婪的大夫微,还是失势的程惕。

素提起程侯,让她回忆起了这一路的颠沛无助,她没有因为遇到素而改变对这趟流亡的看法。

对伤害她的权力的仇恨,也让她感受到了权力的魅力。那是胜过一切男性力量的事物,足以征服她对命运怨妇般又气又恼的心。素就这样被她暗自比下去,除了他年轻强健的筋骨偶尔能挑起她的兴趣,从而暂时胜过权力那虚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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