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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傅孜文容怡辰 类型:现代言情 作者:傅孜文 角色:傅孜文容怡辰 金牌作家“傅孜文”的优质好文,傅孜文容怡辰火爆上线啦,小说主人公傅孜文容怡辰,人物性格特点鲜明,剧情走向顺应人心,作品介绍:傅孜文穿的是夹袄织毛的厚衣裳,浸水沉重,她在冰冷的河水里沉浮上下,恍然见那破旧的渔船已然远去,又见水面落下无数灯影,千百张奇奇怪怪的面孔挂在灯影四周,冷不防口鼻灌入一冰冷腥臭的河水,又冷又热,又痛又呛,下一瞬便失了意识这年的上元节,施家已故家主施存善的第二房妾室,她的母亲王妙娘,被贼人掳走,自此失了踪迹脑海里晃荡的是白日的情景,母女两人坐在一处女红闲话,王妙娘没有喊她甜姐儿,反倒喊起了很多年前...

第7章 在线试读

容怡辰脱了外袍去净手,见紫苏铺床叠被,递枕打水:“你也早些回去,时辰不早了。”

“大哥儿这边都乱着,夜里也没人守着,我替大哥儿收拾些,泡完茶再走。”紫苏手上的动作慢了慢,“二小姐夜里也不要婢子守夜”

“早些回去吧。”容怡辰瞟了紫苏一眼,温声道,“若是见曦园有什么事,你在还是稳妥些。”

“婢子是大哥儿的婢子。”紫苏蹙眉,有些泄气道,“如今倒不能在大哥儿跟前伺候了。”

“我听你这话里,怎么有些怨气似的。”他对她的语气向来和缓,笑道,“在她面前伺候,和在我跟前,是一样的。”

“婢子知道大哥儿和二小姐情同手足。”紫苏咬唇,“但婢子说句不该说的话,婢子伺候二小姐任劳任怨,心头半个不字都不敢说,但家里上下闲话不少,婢子听了,也只能暗暗为大哥儿叫屈,大哥儿不是那样的人。”

容怡辰眸里烛光跳动,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微笑:“他们说什么闲话了?”

“家里上下都抬举婢子,婢子又是大哥儿带回来的,如今倒去了二小姐跟前虽说如今二小姐身份和以往有别,但显得二小姐和大哥儿更有些不一般似的。”

“有些僭礼?有些越界?有些不知礼仪羞耻?”容怡辰道,“紫苏,你觉得是我的问题?”
“大哥儿自然不是这样的人。”紫苏脱口而出,惴惴的看了容怡辰一眼,“婢子看在眼里,大哥儿行事向来有主张又有分寸。”

“那就是二小姐的问题。”他莞尔一笑,“但我知道,我这个妹妹向来温柔小意,进退有礼,她怎么会有问题呢,一定是她近来突遭变故,心中烦乱无意为之的缘故吧。”

紫苏呐呐不说话,容怡辰仍打发她回见曦园去:“你就权当是替我照看二妹妹,她性子单纯温良,心头定然有些苦楚,你在她身边我放心些。”

话已收到这份上,紫苏心中再想留下,也不得不回见曦园去,见曦园里已熄了烛火,只留了几盏小灯,原来傅孜文早已睡下。

次日晨起,傅孜文见紫苏端水伺候洗漱,神情有些讶然:“紫苏姐姐回来了?何时回来的?”

“昨夜把衣裳送到大哥儿屋里就归了。”紫苏道,“归时二小姐已经歇下了。”

傅孜文闻言上下打量紫苏一眼,不知怎的甜甜一笑,那笑容极艳,笑得紫苏心头不解:“二小姐笑什么?”

“大哥哥对我真好,知道我喜欢紫苏姐姐,都不舍得留紫苏姐姐在自己身边伺候。”她声音调缱绻又浓情,“自打我从施家二小姐变成了旁的不相干的人,家里上下对我俱是两幅面孔,只有哥哥一人真心实意对我好,依旧疼爱我,对我竟比以前还好上几分,如今我在施家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有在哥哥身边,才觉得心底踏实些,也盼着哥哥多在我身边呆一呆。”

傅孜文幽幽叹气,面容转喜为哀:“如若有一日哥哥娶了嫂嫂,这世上还有谁能把我放在心上疼,我又忍不住想,如果日子一直都是现今的模样该有多好。”

”紫苏姐姐,我是不是很自私。“傅孜文抽抽鼻子,“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可怕”

紫苏脸色微微有些难堪:“老夫人和姨娘其实都疼着二小姐,二小姐以后还有夫君,照样也是能疼人呢”

“再疼人的夫君能比得过大哥哥吗?”傅孜文笑,收回落在紫苏身上的目光。

施家的大园子已落成,连内里楼阁亭台的陈设都慢慢布置齐全,故而容怡辰又特意在家布了一桌酒席邀请况家上下,以表谢意。

况家拖家携口俱来,老夫妻两人,况苑和况学两对年轻夫妻,一个小女儿巧儿。

苗儿是新妇,才嫁出去没多少时日,此次跟着舅姑丈夫一起回娘家来,见了父母和施老夫人,又见了各位妹妹,心头亦是高兴,既然已成亲家,普通人家里没那么多里里外外的规矩,故而况夫人领着大儿媳薛雪珠,小儿子小儿媳,小女儿一道都坐在施老夫人屋里说话喝茶,况学又是新女婿,见了岳母,又见数位小姨子,脸上还有些羞,坐的比苗儿还要拘谨些,故而众人都爱逗弄这一对小夫妻。

巧儿才十二岁,不甚爱说话,却是机灵,以往常替苗儿傅孜文和况学张圆搭桥牵线,这回老老实实的坐在母亲身边,一双眼却不断往外瞟。

况夫人见她走神,拍怕小女儿的手朝众人笑道:“这孩子,八成是惦记着府上新修的园子,想去看个究竟————她父兄手上的花园图稿都是她画出来的,这丫头衣裳胭脂水粉都不爱,平生最爱的,头一样就是溜出门去各处看园子,第二样是看着自己花的园子最后落成个什么模样。”

“这样厉害?这样小的孩子竟能花图稿?”众人问道。

“她从小就跟在她阿爹阿兄身边,听得他们说的多,心头也有些想法爱好,平日里帮着递着笔什么的,后来就是她阿爹阿兄在一旁说,她来握笔描图。”况夫人也是自豪又惋惜,“若是个男儿身,倒是能带出去跟着父兄历练,可惜是个女孩儿,。”

“既然有这样的天赋,倒是该好好教教。”施老夫人笑道,“想看园子,我们等等,等两个大哥回来,一道领我们看新花园去。”

况苑和容怡辰却不在内院里,两人聚在一处,在外院账房里喝茶。

况苑是个半粗不粗的手艺人,容怡辰是个半读不读的商贾,两人此前不过泛泛之交,点头寒暄几句的交情,只因两家婚事和造园子才熟识起来。

如今也不能算是熟识,彼此都有些事儿握在对方手里,亦敌亦友。

茶喝了大半,两人也不说寒暄话,直来直往,新园子的酬劳早已结清,但容怡辰又拿出一小匣。

“大哥儿这是做什么?”

“前些日子多谢张家二嫂子帮忙。”容怡辰笑道,“我不便去寻她,这点谢礼就由况大哥转交吧。”

况苑默然将小匣收下:“我也不知再见她是何时,这东西怕是一时半会都要放在我手边。”

“无妨,你两人总是能见面的。”容怡辰道,“施家和张家如今闹僵,我再去寻她却是不好,只是托付给况大哥。”

况苑点点头,许久之后道:“大哥儿吩咐我做的,我都做了,若不是这个,园子交工怕还是要早些”

“多谢。”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出对方的试探和揣摩,却又不说透,本没什么好说的,各自都不是清白的人。

良久,况苑问:“大哥儿平日都忙些什么?”

“查铺面,贩货,看账,打发杂事,应酬。”容怡辰道,“况大哥呢?”

“招揽活计,雇工,做活。”况苑道,“大哥儿人面广,朋友三教九流,应当不少吧。”

“认识的人虽多,不过都是利益往来。”容怡辰笑道,“我孤身一人,只认钱财,没什么朋友。”

“倒是一样。”

两人相视,容怡辰给况苑斟茶,彼此心领神会,举杯:“来日方长,请多担待。”

账房里两人说过一席话,双双往后院去,施老夫人屋里语笑喧阗,很是热闹,众人见容怡辰和况苑来,俱拍手:“两个大哥都来了,可领我们去看新花园了。”

由此况苑和容怡辰带着阖府上下一道赏园,自主屋往外去,曲径幽深,草木葳蕤,楼阁掩映在一带翠色之间,碧波荡漾,烟柳依依,水榭和抱厦绕湖而成。

容怡辰指着深处一处精巧楼阁:“这是二妹妹的屋子。”

傅孜文默默混在众人中,原本避着笑语,听见容怡辰突然提起此话,顺着他的手势抬眼去看,只见一重碧瓦掩在花木之下,隐约见小阁轩窗,庭中似有秋千架,正是深闺藏娇的景致,心中一凛,脸色生白。

她始终不明白他的企图,是打算将她囚于此处?要多久?要如何避着众人?又要如何对待她?

耳旁云绮问道:“大哥哥,那我的屋子呢?”

众人又笑着去看云绮的屋子,傅孜文默然跟随众人,这样的良辰美景,赏心悦事,心不知怎的越跳越快,越跳越急。


新园子由活泉贯穿,居高叠湖石假山,雨时有檐瀑,落处凿湖建榭,睡荷团团,垂柳掩映,卵石铺墁,庭中多植花木藤萝,东北角一处院落是留给蓝家居住,余有喜哥儿、云绮和傅孜文和桂姨娘的的小院落,还有戏台宴庭之所,云绮那座阁子,前院是庭院,后院通向小清湖,往各处去都方便,傅孜文的居处更幽深些,依傍着错落山石,荼蘼架分出一条小径,八角小门,细花漏窗,花木扶疏,轩窗明室,很是雅致。

众人一一赏去,甚觉心欢,巧儿一双眼滴溜溜的瞧着园子景致,抿唇笑道:“和我画的图稿一模一样的。”

况苑也笑:“我这小妹妹,对营造之术甚是感兴趣,每日里都专研在书里,再过几年功夫,我的能耐怕是也不及她,她还一心想跟着我出来干事,我家的衣钵,讲不定以后要让她给接了。”

“女子能有这样的志向,亦是可嘉可佩。”众人道,“家里头愿意,索性就让她施展一二,也给我们这等女子出出风头,若不是世道所限,谁说女子不如男。”

园子赏完,众人一道回去吃席,摆了两桌酒菜,女眷们在内,男客们在外。况夫人心疼新媳妇,不让苗儿在自己身旁陪坐,送到施老夫人身畔来和娘家姐妹说话。

苗儿如今已梳了妇人发髻,脸上两团浅浅羞云,温婉又柔和,照例坐在傅孜文身边,细声细气的和傅孜文说话。

她也看得出来,众人面前,傅孜文虽一直带着笑,话却比以往少了许多,也常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若非施老夫人照顾着,旁人多多少少都避着,她如今出嫁离了施家,只上次回门匆匆一见,此回再细看傅孜文模样,心头多少有些难受,姐妹两人趁着出去净手的功夫,苗儿悄悄握着傅孜文的手:“二妹妹如今过的不开心么。”

“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傅孜文笑道,“还和以往一样,屋子里坐坐,祖母处走一走。”

“我知妹妹如今的处境。”苗儿微叹,“本来也不想说,怕妹妹也不愿听张圆他自打我成亲那日起,回家就卧床病倒了,连着许多日都未去府学,我家那位去张府看他被管事的仆人说辞了一通,说家里有客,直接送出来了后来才见着,那客原来是赵安人家,又听说赵安人近来常去张家,怕是有些事儿”

苗儿道:“我说这话不是惹妹妹伤心我如今也是嫁出去的人,只是想和妹妹说,这张家实在是些瞧不见人,并非好相与的,如今这样,妹妹也想开些,把这些都忘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过新日子吧。”

傅孜文微微一笑:“多谢姐姐告知,我早将这些人事抛之脑后。如今也是慢慢等着过新日子呢。”她打量苗儿,“也没机会问苗儿姐姐,姐姐近来一切都还好么?”

苗儿温婉一笑:“在妹妹面前,我说句不孝顺的比在爹娘身边过得还好些你知道我那爹爹的德行,家中事情不管,外头乱糟糟的,我娘又偏着弟弟妹妹。”她微微一叹,“也是托施家的福,舅姑对我看重,平日多是体贴,家里薛大嫂嫂为人又好,巧儿又不是耍娇的性子,况学他对我也极好。如今嫁出去了才觉得日子有盼头。”

傅孜文瞧着她眉间舒展神色,确实是比出阁前要松泛了几分,心头也觉欣慰:“姐姐能过的好,我心里也高兴,总算是有一事顺心。”

姐妹两人说过一席话,又往屋里去,满屋融洽,笑语不断,宾客相处甚欢,况家等人在施家吃过夜饭才回家去。

施老夫人心头也高兴,况家夫妇是实在人,两对年轻夫妻和巧儿也招人喜欢,一家人顺顺当当,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日子过的也是不愁吃不愁穿,况夫人话里话外都是自豪欣喜,只等着抱孙子颐养天年的语气。

再看自家,儿子媳妇皆早亡,如今只有一个侧室在,诸个孩子都有操心的事情,施老夫人叹气,自打傅孜文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身上就有些难受劲,大哥儿那边,原是盼着他和赵窈儿生出些什么,哪知傅孜文出事后,容怡辰断了心思往赵家去,赵家也是一声不响断了来往,两个大孩子的婚事就这么告吹,后头的云绮年岁也渐不小,今年里正是要徐徐挑选的时候,却又和傅孜文撞在了一处,后头最小的喜哥儿,如今全赖她这个祖母抚养,正是要念书进学堂的时候,也要好好替他谋划一番。

圆荷捧着药碗进来,见施老夫人捻着佛珠出身,轻声提醒:“老夫人,该喝药了。”

施老夫人有些咳疾,反反复复总是有些不好,喝了药便歇下,这日陪着况家热闹,许是有些累了,次日里便觉有些抬不起身来,婢女按了许久的肩腿穴道才稍觉好些。

傅孜文依旧每日来主屋陪施老夫人说话,如今虽非亲祖孙,却还是祖孙情分,听圆荷说祖母身子乏:”紫苏捏肩敲背也很好,闲时我让她过来替祖母捏捏。“

“哪里就用得上她来。”施老夫人笑道,“她整日伺候你大哥哥还来不及,哪里有空来这。”

傅孜文微微一笑,自己拿着个美人捶替施老夫人敲腿,施老夫人见她面容乖巧,想着她此前抱着自己膝头啜泣,祖孙相认的场面,不由得叹气:“知道你昨日见了苗儿,心头也是难受,甜姐儿放心,祖母定然帮你再挑一门好亲事,光光彩彩的嫁出去。”

傅孜文一下下在施老夫人腿上锤着,抿唇细声道:“傅孜文如今不想嫁人,只想伺奉祖母,在祖母膝前尽孝,报答祖母养育之恩。”

“傻丫头,这世上哪有不嫁人的姑娘,男婚女嫁,乃是世俗伦理。”

“大哥哥也尚未成家呢。”傅孜文笑道,“我瞧着大哥哥不想娶亲,我也不想嫁人,这个家里只有大哥哥和祖母对我好,我也要对大哥哥,对祖母更好,往后我就在家伺奉祖母,陪着大哥哥。”

施老夫人凝视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年轻面庞,慢慢从榻上坐起来:”你们兄妹感情深厚有这个想法亦是平常,但你大哥哥总有要娶亲的一天,你也总要嫁的,这个你们还是要分得清楚的。“

傅孜文神色迷茫的抬眼看了施老夫人一眼,慢声道:“是。”

过后桂姨娘来施老夫人身边说话,傅孜文再回见曦园,见紫苏坐在窗下做针线,摸摸自己的袖,歉声道:“猛地想起来,我有块帕子落在祖母屋里,姐姐去帮我取回来。”

紫苏去的时候,桂姨娘还在施老夫人身边,两人说的是近来家里开销支出,听见外头圆荷和人说话,问道:“是谁?”

“是紫苏姑娘,来寻二小姐的帕子。”

近来紫苏常去桂姨娘处取东西,常在桂姨娘处喝茶说话,桂姨娘闻言笑道:“请紫苏姑娘一道进来坐坐。”

紫苏推脱不过,也只得进了内室,圆荷搬了个小杌子在下首,又捧了茶碗,近来容怡辰甚少往内院里来,施老夫人便问紫苏近来容怡辰的一些吃穿行径,紫苏略沉吟,回道:“婢子近来都在二小姐身边服侍,大哥儿的事管的少,近来大哥儿若往见曦园见二小姐,婢子才得见大哥儿,老夫人您问的这些,婢子还得去问问大哥儿身旁的顺儿,才能给老夫人回话”

施老夫人喝茶:“他近来这样忙,鲜少来老婆子跟前坐坐,可常回见曦园里?”

“大哥儿每日都回见曦园瞧瞧,若白日不得空,晚间再晚也会来坐一会,和二小姐说说话,喝一盏茶再走。”紫苏斟酌道。

这听起来便有些不像话,桂姨娘在一旁不言不语,挑高眉尾只顾喝茶,施老夫人略蹙眉:“他住在外头,倒有闲暇来回跑。”

“也不是大哥儿。”紫苏柔声道,“只是二小姐心绪常有不佳,只有大哥儿在才有些笑意,二小姐对大哥儿有依赖之情,因此大哥儿多看顾二小姐”

桂姨娘这时在旁突然道:“确是,甜姐儿这阵儿也不知怎的,也不同她两个妹妹玩耍,也鲜少来我屋里说话,性情倒是孤僻不少,倒是和大哥儿比以往更亲厚。”

施老夫人听不得这话,闻言顿了顿:“他们兄妹”

这话未继续说下去,紫苏和桂姨娘亦是不语,屋里一时沉默,喝了一盏茶,紫苏和桂姨娘各自退下,这日晚些,便有相熟冰人上门,陪着施老夫人说话,坐了许久才走。

那时桂姨娘和田氏都未在屋内作陪,也不知施老夫人和冰人言语什么,容怡辰听见冰人上门的消息时,正踏步进内院,闻言微微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往见曦园去,见婢子们都围坐在堂里吃茶,紫苏笑盈盈的迎上来,眉眼舒展如春色,柔声唤:“大哥儿来了。”

“二小姐呢?”

“二小姐在内室坐。”

容怡辰嗯了一声,径直往内室去,掀开真珠帘,见傅孜文坐在卧房外相连的小内厅里,正坐在妆镜前翻看自己的首饰。

她身上钗环俱无,脂粉不施,只一根簪松松挽鬟,出水芙蓉般的清丽,轻轻扭开一只芙蓉玉色小瓷罐,罐内盛的是时兴的玫瑰胭脂膏,揭开覆在其上一层蚕丝,脂膏宛若软玉,色泽莹润,芬芳扑鼻。

傅孜文听得身后动静,在铜镜前抬头,慢腾腾的睨了他一眼,而后伸手沾了沾脂膏,抿唇,对镜仔细的将脂膏匀在自己唇上。

樱唇柔媚,色如桃夭。

容怡辰踱步上前,傅孜文复从镜中抬眼望他,微微露出个清甜笑容,眼波流转,指尖又沾了抹玫瑰膏,微抬下颌,轻启唇瓣,将香甜的脂膏填补在唇际唇角,完完整整描出一张完全艳丽的丹唇。

他静静立在她身后,在镜里观摩她的举止,那水润艳丽的唇愈发衬的她眉眼如画,娇靥如花。

“好看吗?”傅孜文抿抿唇,扭身过来,仰面看他,“大哥哥好像瞧了许久。”

容怡辰在她身旁坐下,温润笑道:“似乎是第一次见妹妹梳妆。”

傅孜文翘着唇角:“是前几日哥哥遣人送来的胭脂,第一次用,我很喜欢。”她眨眨眼,舌尖轻轻舔了舔唇瓣,沾了点玫瑰胭脂膏的味道,咂咂,微叹:“好甜,有些玫瑰搽穰卷的滋味。”

“是么?”他轻笑,盯着她的水光盈盈的艳唇,贴近她,魅惑撩拨,“妹妹许我尝尝么?”

傅孜文冷声哼然:“不”

他猛然探身,将自己的唇覆上去,贴在那香甜柔软的唇上,辗转舔舐她唇上的胭脂,将她半截话吞没在唇色之间。

“唔”

傅孜文单手撑在妆奁台上,拗着脖颈,仰面应承着他的吻,柔软的吻,湿润又温热的触觉,甜津津的滋味,玫瑰花香里带着一缕茶的香气。

真珠帘轻轻晃动,她分明能见一个窈窕的身影一闪而过,半幅淡紫色的裙裾藏在帘后。

傅孜文眼里露出些许笑意,轻轻掩上眼帘,乖顺的轻启唇瓣,舌尖交缠,任由他的引领,沉溺在这清甜的吻里。

他在掠夺中分了一点心神,见她鸦睫颤抖,脸上的晕红如霞,神色似有些得意,又有些心不在焉的顺从,在她唇上轻轻一咬,惹得她浑身轻颤,这才有了几分满意,吮着他咬过的地方,温柔吮吸抚慰。

这吻的时间不算长,容怡辰顿住动作,将身体微微往后撤了撤,见傅孜文长睫抖了又抖,才睁开一双水汽朦胧的眼,唇上的胭脂早入了两人肚腹,露出一张浅绯水润的唇,她呼吸缓了又缓,才止住咻咻的鼻音,撑着软绵绵的身子坐在凳上,脸上神色娇怯又冷清,微微含着些恼怒。

“等下次”容怡辰声音带着丝哑,自己拿起桌上的胭脂瓷罐,仔细替她抹唇,言语带笑,“倒有些画眉的意思。”

傅孜文任凭他的指尖在唇上游离,轻哼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婢女们还围坐在外头吃茶,只紫苏不在。


傅孜文问了一声:“紫苏去哪儿了?”

宝月和青柳手上有活计,都未曾留意:“刚还说泡茶去,转眼就不见,许是就在屋里屋外。”

容怡辰不甚在意,自己去耳房坐,又唤傅孜文:“给二妹妹看个有趣的玩意。”

原来是一只金玲珑寿字簪,傅孜文瞧他捏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那金簪,心头猛然一跳:“哪儿来的?”

这金簪样式外头并不多见,她却是认得的,家里施老夫人、桂姨娘和王妙娘都有这样的簪,是施存善还在时,外出贩货时路过金陵,一并儿给家里人添的首饰,是仿内造的样式。

“去岁年节当铺里收的绝当器物,一直搁在库房里没收拾,正巧被我见着了。”容怡辰将金簪递给傅孜文,“妹妹看着像谁的簪子?”

傅孜文将簪子夺来,藏进袖间:“这样的金簪满街都有售卖,我如何能猜到是谁的。”

王妙娘屋里剩余的首饰器物都收到了傅孜文手里,其中并没有这样的簪子,许是那年上元节王妙娘已随身携走。

容怡辰见她神色略有些忐忑,眯眼笑道:“我看了当契,是一个叫李得胜的男子来典当的,当铺的伙计说,那人身上带着股水腥味,模样像是漕运船上的运军。”

“这也不能说什么。”

“自然是不能说什么。”容怡辰道,“这种式样,别人家也兴许有,我只是见着眼熟,带回来给妹妹看看。”

他指节叩着桌面:“即便是家里的旧物,我也不甚在意,随它如何。”

她捏了捏藏在袖里的簪子:“如今我已这样,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那就任由它去吧。”容怡辰道,“妹妹意下如何?”

傅孜文沉默半晌,而后言语轻飘飘:“哥哥来问我的意思?怕是问错人了哥哥是施家家主,日后倘若有些不好听的传出来,损的也是施家和哥哥的脸面,和我没什么干系。”

容怡辰瞧着她板着一张娇艳面孔,忍俊不禁,摇头轻叹:“真是个坏心眼的丫头。”

紫苏从游廊下转回屋里,见兄妹两人挨着坐在耳房说话,慢慢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去茶水房里端茶进来伺候:“大哥儿、二小姐喝茶。”

说话的两人双双抬头,目光都不偏不倚的落在紫苏脸上,容怡辰含笑不语,傅孜文微笑:“多谢紫苏姐姐。”

容怡辰再出见曦园,傅孜文依旧唤紫苏去送,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行在路上,容怡辰见她沉默不语,顿住脚步:“好好的,眼睛怎么红了?”

他对紫苏,不论其他,语气多半都是温和,是极好说话的性子。紫苏闻言眼眶一热,再三忍住,吞声道:“婢子无事。”

“无事便好。”他抬脚去前院,“回去吧,好生照料着二小姐。”

“婢子想在大哥儿身边伺候。”紫苏突然道,上前跟紧他,“婢子是大哥儿的人理当跟着大哥儿”

“那也不打紧。”容怡辰飘然而去,“隔几日我搬回见曦园就是了。”

紫苏怔怔站在粉壁前,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巨浪掀天,五味陈杂。

原先她的主子,是沈家的独女沈妙义。沈家并非江都人,亦是商贾出身,但攀附的是官商的路子,江都有沈妙义的外祖家,和施存善有些渊源,容怡辰和沈妙义因缘结识,有些少年情意,沈家原是看不上施家,但对容怡辰寄予重望,施家攀结之下,两家已有结亲之意。

后来施存善故去,容怡辰自作主张从学院回来,连当年的院试都未去,回家掌了施家的营生——先头不悦的便是沈家,施家那点子营生沈家尚未看在眼里,他们看中的是容怡辰的读书仕途,沈妙义自然也是不满,和容怡辰屡起龃龉。

而后就是容怡辰抓住了她遗落的一幅绢帕,在她耳边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她那样清高自傲的性子,岂能容自己的婢女伺候枕席,以后也是把你配个小厮,不如跟着我,还愁没有好日子过么。”

她自然也是暗暗倾慕他的,那时他也是少年郎,白纻春衫如雪色,俊秀清雅里显出光风霁月的气度,等两人私情的那一幕撞入沈妙义眼里,不啻于晴天霹雳,但能在他身边,她就不后悔,以后做婢做妾,她也心甘情愿。

她也不许外人给他泼上半点污名,无论是外头那个妓子,还是见曦园里那个假二小姐。

紫苏默默的站了会,转身回了见曦园。

这日里,蓝表叔也颇有些晦气,原是一时兴起,约着詹少全和邓知客出去喝酒,原想着许久不去雪姐儿处,想带着人去热闹一番,岂料进了巷子,冯妈妈赔笑:“雪姐儿已有了好去处,不在家里住。”

蓝表叔道:“这是什么话?上次我来还好好的,她哪儿去了。”

冯妈妈呵呵一笑:“她给自己赎了身,跟着张家二哥享福去了。”

原来是张优升了副提举官,近来又有些财路,大有底气在,雪姐儿看他意气风发,容光焕发,有了巴结之意。

只是先前雪姐儿和冯妈妈在张家门前讨酒资宿费,两人已闹僵,雪姐儿好容易寻着机会,将张优哄到楼上来,哭哭啼啼喝了一顿赔罪酒,床笫间又使出了些别样的手段,重新将张优哄得服服帖帖,张家那头因张圆之事闹得愁云惨雾,这边张优将雪姐儿梳笼起来,两人镇日里一道厮混。

酒酣情热之时,雪姐儿囔着要赎身跟他过日子,张优知道冯妈妈的厉害,只掉进钱眼里,难免有些推脱,哪知这次雪姐儿不知怎的吃了秤砣铁了心,搬出了自己的体己钱——这些体己钱多半从蓝可俊手里拿的,去冯妈妈面前给自己赎了身。

张家是读书人家,家训只娶亲,不纳妾,张优见雪姐儿执意如此,又不花费自己一分一毫,于是在外头赁了个小院子,又买了两个丫头嬷嬷服侍雪姐儿,自己隔三差五来寻欢作乐。

蓝表叔听得冯妈妈这顿说辞,又说雪姐儿的赎身钱又是珠钗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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