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重生
安冉重生了,重生到2012年。在她的生活已走上正轨、有房有车有事业的时候,在接下来的人生几乎可以被定性为“平淡富足稳定”的时候,她重生了。
这很难被称为一件幸事,尤其是对一个没太大志向也没受过多少磨难的“乖乖女”来说,固然有些“后悔放弃了”的梦想,但是选择一段未知的旅途需要很大的勇气,重走来路又显得毫无意义。
所以重生后的半个月,她带着复杂的心情去适应着高中过于规律和紧绷的生活,去重新认识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同学和老师,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闺女,快点起,吃口晚饭去学校了。”李彩萍一边端盘子一边对着紧闭的卧室门大喊,然后就听到了卧室里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紧接着走出来一个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女孩——安冉。
这不是一个能被夸“漂亮”或“可爱”的女孩,眉眼略显单薄狭长,鼻梁又过于挺以至于被说“女生男相”,自然也没有尖下巴微笑唇,再加上生长期迅速抽条以至于显得瘦削的身材,总之,不像是常规的“花朵样儿的姑娘”,更像一株树,不那么讨喜地站在那里。
安冉一边喝水一边四下闲逛,转悠一圈没看到安建军的身影,疑惑地问“我爸呢?他不送我?”。
“你爸去单位写病历了,一会回来接你。快点吃,晚自习迟到又要被骂了。”李彩萍把所有饭菜摆桌上,看到女儿还不吃饭,忍不住开始絮叨。
安冉讪讪地坐下吃饭。这是上个周末发生的事,当时她不愿意重新经历周末上晚自习的“悲惨命运”,拖拖拉拉不肯去学校,一会说“我要跳级去高考”,一会又说“今天不是班主任的晚自习,请个假就行”,总之一直到晚自习开始近半个小时,才被父母扔进学校,
然后成功被老师以“不积极学习就没有好成绩,没有好成绩读不了好大学,读不了好大学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口吻教育了半个小时,达成高中三年的“挨训KPI”。
安冉坐在饭桌旁,颇为期待地看晚餐的菜色:番茄鸡蛋面、半盆手把肉,还有一盘拌芹菜。
番茄鸡蛋面是安家常吃的食物,简单、快速、还有营养,很符合双职工家庭父母对做饭的需求,好在安冉既爱吃西红柿,又爱吃鸡蛋,更爱吃面条,所以被父母喂了二十多年,依然没吃腻。
至于手把肉,这简直是Z市特色菜了,同样是安家常备的肉菜。Z市自带大片草原,羊肉肥美,乡下人家多数会养几只羊,用来中秋后贴膘以及给亲朋好友送礼。安家虽然没这样的亲戚,却也会在八九月份的时候去牧民家里买只羊,屯着解馋。
高中毕业后,安冉外出求学七八年,又在外工作一年多,吃哪里的羊肉都觉得没家乡的好吃。等她回到家乡定居,父母得了三高,安冉又长期控制饮食,渐渐不再大锅煮肉了。
所以这顿饭,安冉吃得很怀念。吃完饭,安建军的车也停到了楼下,安冉匆匆洗脸刷牙换衣服,背着一星期的衣服和零食,坐电梯下了楼。刚上车,安建军就一脸笑地问“闺女睡饱没?爸给你买的芒果和腰果拿了没?去了和舍友分着吃啊。”
“拿了,买太多了,我吃不了,给你们留了一多半。”安冉一边整理书包一边说,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地说“下周要选文理了,我想学文,但是还没和我妈讲。”
“之前咱们不是商量好了选理科吗?爸爸妈妈都是理科生,你肯定有这个天赋。我也问了你张叔叔,他说大学招收理科生的专业也更多。”
“我学得很吃力,现在已经有点跟不上了,听也听不懂,全靠死记硬背,如果要背书背题,我干嘛不去背文科?好歹我还喜欢”。
安冉语气有些差:前世学了理,度过了最痛苦的几年,上课听天书,下课看答案都看不懂,浑浑噩噩地,最后干脆看了一年多小说,到高三才又逼着自己去学习。好不容易熬过了高考,报了和理化生完全无关的专业,才算是脱离了理科“沼泽”,这一世,不想再走这条弯路了。
“我们是尊重你的选择的,但是很多事你不了解,学文的路太窄了,理工科的专业文科基本都不能报,但是文科的很多专业理科可以报。而且你只是物理差一些,补补课就追上来了,比历史政治背书好学多了”。
“但是我……“,说了一半,安冉就看到了学校的大门,最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到时候我再和你们打电话吧,你先回去给我妈打个预防针”,安冉一边说一边下车,然后背着书包往宿舍走去。
“安安!”
听到喊声,安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宿舍上铺的周娜娜,这是一个棕发白肤的女孩,有点异域风情,事实上她祖母的确是少数民族。
前世读高中的时候,安冉和周娜娜关系平平,一个是很在意私人空间又爱干净的细心人儿,一个是被父母姐姐宠得大大咧咧的直肠子,常常因为“能不能不在上面吃瓜子?皮都掉我床上了”或“下床的时候能不能不踩我枕头?”等理由闹矛盾,久而久之就把对方归类于“三观不合”的陌路人。
一直到读大学去了同一所学校,远离家乡千里之外。大学的舍友多数是南方人,不自觉就用方言交流,吴侬软语,好听是好听,安冉却只能半懂不懂地跟着傻笑,再加上饮食习惯不一致,生活经历也不同,最初很难融入宿舍。
周娜娜也是同样的情况,安冉和周娜娜这才逐渐走近了。虽然一学期后安冉已经能去舍友家蹭饭吃了,和周娜娜依然保持着很好的友谊。
这一世,安冉依然把周娜娜当做最亲密的朋友,再加上对高中的同学老师有些生疏,不自觉地黏着周娜娜,周娜娜虽然有些奇怪,到底不是个细心的性格,看安冉这么主动,也很热情地回应,不过两周时间,已经可以亲亲热热地和安冉挽手上厕所了。
“娜娜,快点,我放完东西还想去买几根荧光笔。”,安冉回头冲舍友招手,对方快跑了几步,然后把手搭在安冉的小臂上,一边喘气一边问“和你爸妈商量了吗?“
“和我爸说了,没和我妈说,让他俩先沟通去吧。你呢?”
“我爸妈没意见,有我姐满足他们的要求,我学点喜欢的东西就行。总算可以摆脱‘氢氦锂镀硼碳氮氧氟氖’了。”
“谁说不是呢,我宁愿去背‘xx主义的意义’或者‘各个会议的时间线’,也不想学物理化学。”安冉心有戚戚焉。
上辈子考研的时候,安文背政治都背出了乐趣,兴致勃勃地总结了各种时间线,那时候安爸安妈就有些后悔“早知道让闺女学文了”,这一世,安冉已经很确定什么更适合自己,只需要说服父母了。
等安冉和周娜娜到了宿舍,其他人已经到齐了,分别是“走中性风的生物学霸”张榆,“马大姐式”团委黄晓琳,“低调的地主二代”高媛和“做了三年隐形人”的田晓乐。
上辈子,张榆和田晓乐都学了理科,张榆被选拔进了实验班,安冉和田晓乐还在12班,其他人则学了文。不过虽然不在同个班,宿舍却没变,几个人互通有无,帮助对方挺过会考,还互相补习数学或英语。
一直到毕业后,每年也会小聚一下,远在国外的高媛还给几个舍友代购过不止一次的化妆品,甚至成功开发出副业。
所以安冉重生没多久就迅速融入了她们之中,比如现在,已经在互相分享家里带来的零食了。
几个舍友中,高媛妈妈是最手巧的,给高媛带了小蛋糕和小笼包,迅速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张榆家在县里,周末不回家,所以贡献出她在校门口买的炸串,这种食物,怎么说呢,虽然不健康,但是好吃;周娜娜和安冉带的都是水果,各自分了几个当做储备粮;黄晓琳偏胖,只眼巴巴地看着舍友们分吃的,然后翻出几盒脱脂牛奶,准备“分享”给朋友,被她们断然拒绝了。田晓乐一如既往地不参与活动,早早就去了教室。
“她每次都独来独往,其他宿舍的还以为我们欺负她呢”黄晓琳吐槽道,作为班委和宿舍长,被质疑“孤立舍友”是件很没面子的事,尤其是黄晓琳一向热心肠,多次主动拉田晓乐一起活动,看到田晓乐完全不融入宿舍氛围,也有些挫败。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嘛,而且她家里给的压力挺大的,也没心情和我们玩”安冉宽慰道。
前世所有人都不知道田晓乐的情况,只觉得她孤僻,一直到高考后她和家里矛盾暴发,和舍友们借钱当路费,安冉才知道她的处境:就是常规的重男轻女家庭。大女儿是第一个孩子,能得到些关注;小儿子是独苗苗,怎么看重都不为过;二女儿出生就被送到奶奶家,读书前连“爸爸妈妈”都不能叫。
田晓乐就不幸投胎成了二女儿,在姐姐早早嫁人,弟弟坚持要辍学的对比下,她成了最争气的那个孩子,从镇初中考到了市高中,又考上了大学,本以为父母会欣喜地供她继续读,结果父母问她“能不能让你弟替你去读?”
安冉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觉得田晓乐的父母蠢得过分了,难道不知道高考前就把考生的各种信息录入了吗?
田晓乐自然是同样的想法,又因为这是亲生父母的想法而觉得心寒,在确认父母不愿意出学费后,迫不得已和舍友张口借路费,然后跑去学校所在的城市打工挣学费,
田晓乐的家事,目前还没有明显预兆,安冉也没办法介入,只能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