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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谢嘉晏玉明月 类型:现代言情 作者:玉明月 角色:玉明月谢嘉晏 现代言情《谢嘉晏玉明月》,主角分别是玉明月谢嘉晏,作者“玉明月”创作的,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如下: “夫人,”容嬷嬷低垂着头站在崔氏旁边,声音有点无奈:“姑娘午膳没用,也不让人伺候,哭着睡着了”玉明月被家人娇宠着长大,凡是所想皆能如愿虽然有时会闯祸,但教养极好,骨子里是个善良友爱的孩子和府中姐妹关系也都处的好这次这么较真,看来是真受了不小的委屈“国公到底说了什么?”崔氏捻了颗棋子放下,漫不经心道容嬷嬷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时的情景都说了又一颗黑子落下,崔氏目光从棋盘上抬起,声音...

第7章 在线试读

“夫人,”容嬷嬷低垂着头站在崔氏旁边,声音有点无奈:“姑娘午膳没用,也不让人伺候,哭着睡着了。”
玉明月被家人娇宠着长大,凡是所想皆能如愿。
虽然有时会闯祸,但教养极好,骨子里是个善良友爱的孩子。和府中姐妹关系也都处的好。
这次这么较真,看来是真受了不小的委屈。
“国公到底说了什么?”崔氏捻了颗棋子放下,漫不经心道。
容嬷嬷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当时的情景都说了。
又一颗黑子落下,崔氏目光从棋盘上抬起,声音略冷:“派人去请国公!”
崔氏对两个小姑娘之前的小打小闹都不放在眼里,明月以后的路还长,会遇到很多的人,很多事。
她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总要她自己去面对,这个苏婉晴就当是让她练手了。
孩子总是在跌跌撞撞中成长的,吃了亏就要长记性,哪里跌倒哪里爬起。
所以,她从不插手。
可这次不同,大人插手那就不是孩子的事了。
那老太太是个眼瞎心盲的糊涂蛋,他玉泽延也瞎了吗?
这点小把戏看不出来?

导火索
玉明月知道父亲去了母亲院子时已经是晚膳时分了,她丢下筷子,急匆匆的往外走。
赤丹赶紧拿了斗篷给她披上:“姑娘慢些,别冻着了。”
从房中一出来,凛冽的寒风便扑面刮来,夹着冰冷的雪花,砸在脸上仿佛被甩了几个巴掌。
玉明月下意识的拉了拉自己的斗篷,赤丹顶着风双手撑着油纸伞,想为姑娘挡些风雪。
父母这两年关系不大好,虽不曾大吵大闹,但时常不欢而散。
话本里,父亲母亲关系彻底恶化的导火索就是今日这件事。
玉明月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噼噼啪啪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玉明月急急的推门进去,看到地上散落的棋子,眼泪立马涌出来了。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棋盘,是父亲送给母亲的。
如今,棋盘裂了。
玉明月感觉脑子里出现了裂缝,闪现出话本里的场景,又渐渐和现实重叠。
“爹爹,阿娘!”玉明月声音带着哽咽。
崔氏性子高傲,在定国公面前从不肯服软,此刻见了女儿,却觉内心一软。
柔声朝女儿招了招手:“月儿来了,快到阿娘这里。”
玉明月冲过去扑到崔氏怀里,抱的紧紧的,呜咽不止。
“阿娘和爹爹不要吵架了。”
定国公今日虽然训斥了女儿,但心里并不生她的气,此刻见女儿看到他和妻子吵架觉得又窘又心疼女儿。
正要开口解释时,听到一旁的崔氏温声软语道:“娘和你爹没吵架,你爹下棋输了,不肯认,娘生气,就打翻了棋盘。”崔氏并不想女儿担心。
“阿娘不用骗女儿,女儿都听到了。”玉明月极少落泪,这会儿哭的抽抽嗒嗒的,惹人心疼。
她下午本就哭了许久,眼睛红肿红肿的。
如今看到爹爹和娘吵架,难受的眼泪控制不住,话本里他们的结局便如裂开的棋盘一般。
玉明月玉泽延许久没听到妻子这般温柔的说话,看着抱在一起的妻女,心下也有些内疚,伸手摸着女儿的发髻,怜爱道:“是爹爹的错,不该惹你阿娘生气,爹爹听月儿的,不吵了。”
玉明月因为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拉住替她擦泪的爹爹,和崔氏的手放到一起。
“那爹爹以后都不要和阿娘吵,也不要和阿娘分开。”
阿娘和阿爹的心就是这样一次次的争吵,吵的冷了,没了,分开了。
崔氏笑着收回手,摸着女儿的脸蛋,一脸宠溺道:“我们月儿真是长大懂事了,还会做和事佬了。”
玉泽延看着蓦然一空的手心,自嘲的勾了勾唇,没有再说话。
玉明月眼眸低垂,悄悄敛去眼中的失落。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来父亲母亲的心结要慢慢才能消除。
好像父母的感情也是在苏婉晴入府后开始变的不好的。
她记得有一次去请安,隐约听祖母身边的嬷嬷说起苏婉晴长得像当年的表小姐。
祖母就接着话说若非天意弄人和国公爷是天生一对云云。
难道……

柔弱不能自理
玉明月抬头看向父亲,玉泽延被女儿探究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月儿是不是有话要和爹爹说?”
“爹爹,是婉晴表姐弄坏了我的功课,她主动说要帮我向先生解释,我便原谅了她。可先生问起时她支支吾吾,自己先哭了,那样子像是怕极了我,仿若我强迫她为我打掩护,逼她说谎一般。”
“那你和夫子解释清楚,事后再补上便是,怎么当着那么多人面又闹起来。”玉泽延自然相信女儿的话。
不过,小孩子怕夫子责怪,胆小怕事不敢解释也算正常。
“我本也是这样想,不过被夫子说两句,不是什么大事,可她偏在祖母面前当着许多人的面惺惺作态的给我道歉,让我没脸子。”
“爹爹,我不明白,明明错的是她,被夫子骂受委屈的是我,可你们都向着她,还要我向她道歉,我最气的是,爹爹信她,不信我!”
玉泽延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今日是十五,玉府各房都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姑太太今日也在,还带了夫家几个姑娘,他怕闹起来,对明月名声不利。
再加上小家伙当时也是丝毫面子不给他,当众质问他到底我是爹爹的女儿还是苏婉晴是爹爹的女儿?怎么爹爹总是向着她?
月儿的话让场面十分尴尬,他便训斥了她几句。
本想等晚膳时陪她用膳,好好哄哄她,不想清风苑的人去请他过来。
玉泽延也知今日话重了,软下语气和女儿道歉:“今日是爹爹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爹爹错了。你婉晴表姐父母早亡身世可怜,寄人篱下难免敏感多疑。月儿是主人家,自当大度些,若是不喜欢她,少来往些便是。”
“可是她没有父母亲疼爱又不是女儿的错,难不成就因为如此,我就该欠了她不成?爹爹是月儿的爹爹,难道不该更偏爱月儿?”玉明月眼睛红的厉害。
她就是不许别人抢走她的爹爹,抢走她的哥哥。
“月儿说的是,今日是爹爹错了。”玉泽延看不得活泼可爱的女儿变得这般可怜巴巴。
“这次我原谅爹爹,以后若再向着她,我就不理爹爹了。”
“爹爹遵命便是。”
玉明月这才罢休,因为她知道爹爹并不是不疼她,话本里,她的死对爹爹打击很大。
只是,她怎么才能让大家知道苏婉晴的真面目呢?
她那么坏,可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柔弱不能自理,很可怜呢?
玉明月下午哭的厉害,晚上睡觉又唉声叹气,没想到第二天就好了,赤丹几个也松了口气。
她们姑娘就是大度,这事若是搁在那等小家子气的人身上,还指不定委屈成什么样呢。
老太太也是糊涂,那侄孙女还能亲过亲孙女去?
若不是她拱火,国公爷也不会训斥姑娘。
“姑娘,今日还要去慈安堂请安吗?”赤丹小心翼翼道。
赤丹的目光与梳妆台前坐着的小少女眼神在镜子中交汇,赤丹有种说不上的感觉,怎么觉得她们姑娘的眼神有点和平日不同了呢。

搬弄是非
“自然要去。”她才不给老太太机会让她在父亲面前告状。
赤华等丫环捧着装了首饰的盘子站在两侧,赤丹小心翼翼的替玉明月梳着那一头如绸缎般的长发。
玉明月已经穿戴好了衣裳,海棠色的襦裙层层叠叠的,显得少女纤细修长。
出门的时候又在外披了条厚缎大氅,白色的狐狸毛围了脖子一圈,娇俏中透着端庄。
玉明月到慈安堂时不算太早,已经有人比她先到了。
比如二房的母女,还有苏婉晴。
老太太范氏是个命好的,生了三子两女,还有几个庶子庶女,如今已经是儿孙满堂,但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如许。
范氏看到玉明月进来,笑的一脸慈祥:“明月过来了。”
昨天闹成那样,她还以为她今日不会过来请安了呢。
“孙女给祖母请安!”玉明月忽略老太太脸上强挤出笑意的表情。
“来,快到祖母这里!”老太太一副疼爱极了玉明月的模样。
若是以前,玉明月也觉得祖母是真心喜欢她。
看了话本她才知道苏婉晴的那些做戏原来是家学渊源,都是随了老太太。
站在一旁的苏婉晴看着众人簇拥下进来的玉明月,父亲疼母亲爱,受尽宠爱,才十二岁已经同七皇子订亲。皇上亲自挑选的儿媳。
让人羡慕,也更让人嫉妒。
苏婉晴垂下眸子,不让人看出来。
比起苏婉晴,二房的母女演戏的水平就要差些了。
玉妙言委屈的眼睛都要红了,只要有玉明月在的地方,她们就都是陪衬。
都是玉家的女儿,偏她与众不同,连名字都随的儿郎才能用的明字。
玉明月仿若没看到这些人的表情,陪着老太太一起演戏。
没一会儿玉明月的姑母也带着几个小辈儿进来了,房间一下热闹了起来。
正说着话,外面一阵动静,玉明月正猜着是不是母亲来了时,下人已经打了帘子,母亲走进来了。
母亲极少来慈安堂请安,一则母亲不是新妇又是国公夫人,每日要忙的事情多。
再则,玉明月也是在话本里才知道,母亲和祖母关系并不好,少见面也能少些是非。
父亲母亲这两年关系不好乃至最后决裂,老太太绝对‘居功至伟’。
玉家虽是国公府,却是新贵,富贵不过十数年,到底欠了底蕴。
母亲出身崔氏,乃浸淫数百年的世家,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不管哪家做皇帝,五姓地位丝毫不受影响。
一般家族娶到五姓女子为妻比娶到皇室公主还要更加有面子。
母亲的出身不止压了众妯娌一头,便是老太太在母亲面前也立不起来。
久而久之,自然生怨。
老太太又挂上标志性的假笑:“霜华来了?”
“大嫂不是病了,今日大冷的天怎么来给母亲请安?”二房赵氏道。
赵氏比崔氏还要小一岁,但看起来倒是比崔氏老好几岁。
“二弟妹又知道了?”崔氏轻轻巧巧一句话压的赵氏说不出话来。
再说,那就是坐实了她搬弄是非。

善妒成性
崔氏说完朝老太太颔首请安,然后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老太太没好气的白了赵氏一眼,明知道说不过崔氏还每次出来丢脸。
老太太拿帕子沾了下嘴角,朝崔氏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件事情要与你说,耀文翻了年就十三了,你也知道良师难寻,我是想着,明镜的先生颇有名望,将明镜也教的极好,他教明镜一个也是教,不如让耀文也拜在门下?”
崔氏眉头蹙了蹙,眼神登时冷漠起来。
老太太倒是好打算,什么教一个也是教,这是多教一个学生的事吗?
她既然知道良师难寻就不该开这个口,玉家是国公府没错,可想请到子安先生这样的名师是想都别想。
子安先生家族一共出过十二位帝师,若不是和崔家有些渊缘,别说拜师,寻常人就是见一面也难。
范氏倒是好大的脸面,如此轻描淡写的说顺便教一教秦文耀。
秦家和玉家加起来也没这么大的面子。
玉明月想起来了,话本里母亲也没有答应这件事。
老太太在父亲面前煽风点火,父亲觉得失了家主威严,又和母亲闹了一场。
此后母亲便禁止父亲再踏入她的清风苑。
“本该为母亲分忧,”崔氏这话一说出口,老太太就知道她恐怕有后话要说了,当下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
她这个儿媳妇就是这样,丝毫没有为人媳的觉悟,从来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果然,崔氏又接着道:“母亲说的没错,良师难寻,所以但凡名师都性子古怪,当初请子安先生还是我祖父出面,他教明镜一个已经十分勉强,儿媳实在是没有这个面子。”
“再有名气又如何,不过是个教书先生罢了,我们国公府又不是出不起银子。”二房赵氏刚才被崔氏刺了下,这会儿就想找补回来。
最关键,她藏了私心,她儿子也马上十三了,若是子安先生能收秦文耀,到时也得收她儿子。
老太太倒是没有拦着,表情颇有种为赵氏撑腰的意思。
赵氏说出了她想说的话,不过是个教书先生,怎么,她的外孙配不上吗?
姑太太玉如意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个嫂嫂她是极是不喜,眼高于顶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讨厌。
若是当初大哥没娶她就好了。
崔氏手中的茶放在桌上时发出铛的一声响,自然不是崔氏失仪。
相反,她的仪态是教科书般的标准,连皇后娘娘都夸赞崔氏乃世家典范。
“二弟妹如此有底气,那这事便交由二弟妹出面,想来必能马到功成。”崔氏淡淡笑着,不紧不慢开口,压根也没把赵氏放在眼中。
赵氏又是一噎,那个子安先生好大的谱,一个教书先生竟然有单独的院子,还不许任何人打扰。
连世子上课都要到他院子去,旁人是靠近不得的。
“好了!”范氏一声喝止:“哪里都有你,你有这搬弄是非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讨夫君欢心,一个妇人,善妒成性,逼得夫君天天往外跑。”
老太太这是把火气撒到赵氏身上,不过,也指桑骂槐说崔氏不懂讨丈夫欢心,善妒。

客大欺主
房间一下安静起来,崔氏表情始终淡定,并不觉得难堪,反正尴尬的又不是她。
不过她也不想待下去了,今日过来就是怕女儿沉不住气再受委屈。
崔氏起身告辞,范氏虽然心中有火,但还假惺惺的说了句:“这几日冷,你身体素来不好,就不必来请安了。”
崔氏暗自好笑,老太太这是咒她身体不好呢,可惜,要让她失望了,她身体好的很。
崔氏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苏婉晴突然起身追了上去;“夫人,昨日是我不好,惹明月妹妹生气,让明月妹妹受了委屈。”苏婉晴瘦瘦弱弱微微瑟缩着身体立在崔氏面前,清秀干净的面容怯生生的,咬着唇瓣,眼中泪水将出未出的,好生委屈。
崔氏很看不上这小家子气的做派,畏畏缩缩,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玉家委屈了她呢。
崔氏就算是再不喜欢她,也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脸上笑容极淡:“既然是你让明月受了委屈,那该和她说去,不必特意告诉我。”
说完,转身离开。
苏婉晴待要再追上,被秦嬷嬷挡了下来:“表姑娘留步。”
崔氏一走,老太太也颇生气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各去忙吧!”
众人都识相的起身告退,不想触了老太太逆麟。
赤丹将玉明月斗篷带子系好,又撑了伞,正准备走,看到苏婉晴从里面出来。
苏婉晴看到抱着暖炉,身边前扑后拥排场极大的玉明月。
她今日穿的那件大氅一看就做工精良,价格也更加不菲,和崔氏身上那件材质是一样的。
老太太说什么拿她当国公府亲女儿,和玉家女儿用度一般无二,可她院里不过六个丫头两个婆子,平日出门也只有两个丫头跟着。
可玉明月呢?浩浩荡荡那么多人,整个国公府就她们母女最特别。
“妹妹怎么还没走?”苏婉晴那目光阴恻恻的,有种与年龄不符的阴狠。
“你不是也没走?”
“你不就是想看我笑话?这下得意了?”苏婉晴咬唇,她刚才被老太太呵斥了。
“表姐说的哪儿话?”玉明月笑得眉眼弯弯,语气俨然就是平日苏婉晴的语气。
苏婉晴正要开口,玉明月又笑着道:“表姐所作所为本不就是笑话吗,还不让别人看了?”
明明府中的姑娘每人都刚入冬就得了三件缎花新斗篷,偏她还穿着去年的。
虽说并不旧,但这个年纪身量几个月都是一个样,更别说去年的衣物了。
就算她身量纤瘦,穿起来也有些小,看起来畏畏缩缩,不够大方。
母亲掌国公府中馈,她这么做无非就是让人觉得母亲苛待了她。
这不入流的手段可不就是个笑话吗,偏她以前看不破,每每都吃亏。
苏婉晴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再沉得住气,这会儿被玉明月当着面这般说,也按捺不住,伸手推了玉明月一把。
玉明月身子趔趄,后退了几步,手中的暖炉都飞了出去。
赤丹赶紧过去扶住自家姑娘,怒道:“表姑娘这是要客大欺主不成?”

你要倒霉了
玉明月那双爱笑的眼睛登时蒙上了水雾,雾气蒙蒙的看着苏婉晴:“晴姐姐……”
苏婉晴也惊了,连忙往一旁看去,老太太身边的张嬷嬷已经打帘进去了。
很明显,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中。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婉晴知道要遭,上前一步,想和玉明月解释,却被赤丹挡住了。
玉明月探出个脑袋,用极小的声音快速道:“晴姐姐,你要倒霉了。”
十二岁的小女孩特有的天真和此刻的促狭融合在一起,表情格外的灵动。
眼中笑意敛去时眼神都是冷漠和骄傲,那个表情和崔氏看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玉明月转身,大氅在空中转出好看的弧度,像冬日盛开的花朵,带着丫鬟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而去。
玉明月第一次在苏婉晴面前全身而退还让她吃瘪,心里爽极了。
这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苏婉晴刹时脸色铁青,眼泪含在眼中,看着远去的玉明月暗自握起了拳头。
张嬷嬷进去将刚才外面的事禀告了老太太,老太太愣了下,怎么……
因为崔氏的缘故,老太太平日虽然捧着玉明月,但看着那张极其肖似崔氏的脸就喜欢不起来。
所以,虽然侄孙女和孙女差了一层,但为了让崔氏难受,她便更抬举苏婉晴些。
而苏婉晴也不负她的疼爱,做事的确很合她的心意。
范氏脸色沉了沉:“让她回去抄二十遍女诫,这几日就不要过来请安了。”
很明显,这是禁了苏婉晴的足。
昨日国公爷刚在院中训斥了玉明月,她虽有心抬举苏婉晴,但也不好厚此薄彼,做的太明显,此刻禁足正好。
玉明月回到屋里,赤丹为她脱了大氅:“姑娘没事吧,快让奴婢看看,表姑娘是不是伤到你了?”
赤丹有些内疚,都是她护主不利,哪里想到那苏婉晴敢如此放肆,竟对姑娘动手。
“没事,”玉明月眨巴了下眼睛:“苏婉晴今日要倒霉了。”
玉明月刚说话,赤华进来,眉眼藏不住的笑意:“姑娘,表小姐被老太太禁了足。”
玉明月粉雕玉琢的小脸绽出一抹灿笑。
赤丹恍然大悟,姑娘变聪明了。
“就算如此姑娘也不该如此冒险,若是有下次,这种危险事让奴婢来。”赤丹还是不放心。
赤华也跟着点头:“刚才多危险阿,若是姑娘摔下台阶,奴婢们也颜见夫人了。”
玉明月点头:“我那是装的,她那点力气哪里推得动我。”
赤丹被自家姑娘逗笑,姑娘年岁还小,脸上还有点婴儿肥,身上也是软乎乎的,不过,并不胖,反倒软糯可爱。
反观那表小姐学那等姨娘争宠的下作手段,为了营造楚楚可怜之态,刻意的少吃,跟病西子似的。
“那也不行,姑娘是美玉,她是瓦砾,姑娘怎么能同她硬碰硬。”
玉明月赶紧双手合十,求饶道:“好姐姐,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赤丹和赤华哪里还忍心再说。
玉明月却很开心,这一次和话本里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操心的命
话本里,受罚的是她,被禁足的也是她,爹爹对她更加失望,父女关系变得更糟。
那是不是说,只要好好筹谋,就可以改变话本里的事?
不过,眼下头一件要紧的事就是在老太太向爹爹告状前,先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爹爹。
对,就这样,说干就干。
不过,这个时候爹爹一般在衙门。
玉明月眼睛溜溜的转着,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好的注意。
“嬷嬷,午膳我想吃凤尾鱼翅,八宝野鸭,宫保野兔,雪月羊肉……”玉明月报了一串菜名儿。
容嬷嬷起了疑:“姑娘今日怎么口味变了。”
玉明月口味和夫人差不多,偏甜,今日这些菜都是偏咸香辣,而且多荤腥。
“什么都瞒不过嬷嬷!”玉明月踮起脚尖在容嬷嬷耳边耳语了几句。
容嬷嬷一愣,顿时笑起来:“姑娘孝顺,夫人和公爷没白疼姑娘。”
“阿娘院里的厨娘最晓得爹爹的口味,只是阿娘面子薄,必然是不好意思。嬷嬷面子最大,又和秦嬷嬷关系最好,还得嬷嬷跑一趟才行。”玉明月嘴甜道。
“姑娘放心,老奴定让姑娘称心如意。”容嬷嬷说完满面春风的出门去了。
“赤丹,去让门房备好马车,我中午要出门一趟。”
“是!”
外面还下着雪,冷的紧,暖炉把马车已经烧热乎了。
玉明月今日是低调出门,就让一辆马车随行,只带了赤丹和赤华。
只要不出京城,国公府的名号还是很好用的,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欺负。
很快,便到了刑部衙门。
玉明月还是第一次来,叫了赤丹下去禀明身份。
守门的衙役得知是国公府的女眷,连忙进去通禀,另一个已经带着玉明月一行人往里进了。
玉泽延听说府中女眷来了下意识以为是崔氏,急急起身往外走,连帽子都来不及戴好。
“爹爹,”
“月儿,”虽然不是妻子,但也十分惊喜。
“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出门了?”
“我给爹爹送午膳啊。”
玉泽延这才注意到后面两个丫头提着食盒。
玉明月把带来的菜分了几盘给父亲同僚,本就做的多,如此也能让父亲和同僚关系更加融洽。
“这些菜……”玉泽延尝出这是清风苑的厨娘做的。
“爹爹尝出来了?”玉明月笑起来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特别可爱。
“是你阿娘吩咐的?”玉泽延一贯严肃的脸上笑意难掩。
“不然呢,整个公府,最关心爹爹的就是阿娘了,爹爹多吃些,阿娘院里的厨娘为这些菜忙了一上午呢!”玉明月趁机给崔氏加戏。
没办法,她那个骄傲的阿娘是绝对不肯低头的。
但凡父亲母亲有一个肯服软,也闹不到和离收场。
唉,她这个操心的命。
玉泽延垂眸看了女儿一眼,这话水分有点大了。
夫妻十多年,崔氏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
“爹爹,阿娘只是性子骄傲些,她对你是真的好呀,你想想,你的衣服,鞋袜,一应需要都是谁给准备的?若没有阿娘替你操持内院,打理的妥妥当当,爹爹能安心为朝廷办事吗,爹爹刚才那样一脸怀疑,月儿看了都替阿娘不值。”

铁石心肠
玉明月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家爹爹,玉泽延被她看的有些愧疚。
“真是你阿娘让你来的?”
“爹爹不信自己去问,不过阿娘的脾气爹爹知道,肯定不会承认。”
玉泽延摸摸胡子,这倒是。
“是爹爹不好。”
玉泽延觉得自己这两日在这小丫头面前光剩下认错了,小丫头把他这个当爹的倒是拿捏的死死的。
“爹爹知道就好,这世间再没比阿娘更好的女子,爹爹却让阿娘伤心。”
“我让你阿娘伤心?”
他承认他脾气不好,但也没做过对不起崔氏的事,不纳妾呷妓,也无通房。崔氏性子太倔强了。
“爹爹莫要欺我年幼,我都听到祖母和张嬷嬷的话了。”玉明月发誓,她真的听到了。
只是不是最近罢了。
“听到什么?”玉泽延一边吃一边道。
崔氏院里的厨娘手艺就是好,玉泽延吃的格外香。
她这一年都冷着他,他也拉不下脸过去。
玉明月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眼圈也红了:“我总算知道爹爹为什么对婉晴姐姐那么好了,因为爹爹喜欢婉晴姐姐的娘亲,自然把婉晴姐姐当亲生女儿,夫子说的爱屋及乌就是如此!”
玉泽延顿时觉得手中筷子烫手,险些把碗打翻了:“胡说八道,简直荒谬!”
玉泽延气极了,也就是当着女儿的面不好意思,否则他可是要骂人了。
“爹爹骗人,祖母和张嬷嬷的话能有假吗,他们说婉晴姐姐肖似表姨母,表姨母本来和爹爹天生一对,郎才女貌,可惜造化弄人……所以婉晴表姐就处处和月儿作对,就是想和月儿抢爹……”
玉明月的话被玉泽延打断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你祖母和张嬷嬷说的不是爹爹,兴许是你二叔三叔……”
“女儿听的清清儿的,爹爹这是夫子说的诡辩。”
“你们夫子到底教了你什么?”玉泽延不能怪自己的老母亲,只能怪夫子了。
“爹爹这是迁怒,夫子是无辜的。”玉明月双手环胸,嘟嘴道。
“……”玉泽延张了张嘴:“没有的事,爹爹心悦之人,只有你阿娘。”
“真的?”玉明月一脸星星眼。
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好解决了。
她最怕的就是表哥表妹真有点什么前尘往事,这可说不清楚了。
“当然!”玉泽延语气坚决。
他现在内心负罪感严重,觉得伤害到了月儿。
“阿娘因为这事都难过死了,偷偷掉眼泪呢,爹爹一点不关心。”玉明月夸张道。
“你阿娘真的哭了?”
夫妻多年,玉泽延还没见过崔氏流眼泪。
“阿娘再厉害也是女子啊,爹爹铁石心肠,只认为阿娘冷落了你,不问缘由,更不哄阿娘,爹爹是不是真的心悦婉晴姐姐的阿娘?”
玉明月可怜巴巴的看着玉泽延,那表情好像马上要失去爹爹一般。
“胡说八道,没有的事,爹爹连她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玉泽延急的就差指天誓日了。
老太太也真是的,没事儿说什么小话,这闹得,既影响夫妻和谐,又影响父女感情。
他真没想给苏婉晴当爹。

打雷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了
“爹爹这些话合该给阿娘说清楚,如今整个国公府都知道爹爹和阿娘夫妻不合,今日请安二婶当着姑母众人的面笑话阿娘。”反正二婶经常找阿娘岔,这也不算撒谎。
雷公爷爷,您打雷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了。
玉泽延:……
心里好内疚,现在想请假回府怎么办?
玉明月完成任务没有多待,这是衙门,官老爷们办差的地方,她待着不合适。
……
雪下的大,各院都在各院用膳,免得走来走去路上冷。
玉明月心里藏了事,晚上吃的不多,就喝了一碗糯糯的红豆粥,吃了两个虾饺。
泡完澡后,容嬷嬷端来了一碗热热的牛乳,这是夫人吩咐的,说喝牛乳皮肤白嫩又能长高。
玉明月正喝牛乳时,赤华进来了:“姑娘,奴婢听说公爷在老夫人院里发了火,张嬷嬷被打了三十大板,还罚了院里所有人月钱。”
“爹爹最是孝顺,一定是祖母惹父亲难过,唉,为人子女真的好难。”玉明月言之凿凿。
赤华忍着笑,姑娘说的极是。
容嬷嬷看着主仆三人,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可是又调皮了?”
玉明月举起小手发誓:“绝对没有,嬷嬷,月儿要休息了,嬷嬷也早些休息。”
容嬷嬷称是,转过身,嗔了赤丹和赤华一眼,就她们两个纵着姑娘调皮。
玉明月第二日刚起床就听到两个好消息,一个是雪太大,夫子又停了一日课。
另一个,公爷昨日去了清风苑,两人并没有像以前那般一见面就吵。
玉明月笑的眉眼弯弯,甚好,甚好!
“姑娘还要去明月苑用早膳吗?”
玉明月摇头:“不去了!”
“还有件慈安堂的事姑娘要不要听?”赤华俯身小声道。
“赤华姐姐,你学坏了!”
“今日去慈安堂请安的人老太太都没让进,说是老太太昨夜里受了寒,怕过了病气给大家,就免了请安。”
玉明月表情一下子变的十分悲伤。
“祖母她老人家真是疼爱小辈,但我们哪能什么都不做,让苏木姐姐过去瞧瞧,再让小厨房熬些下火的汤汤,良药苦口嘛,记得说是爹爹让送的,去吧。”
赤华忍笑,姑娘这是生怕老太太忘记自己这病是怎么来的吧。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玉明月点了点头,没办法啊,谁让她是祖母的孙女,煽风点火的本事得传承下去,不能让其没落了。
赤丹招了招手,一行丫头鱼贯而入,端水的,拧帕子的,抹香膏的,梳头的,左右站了两排。
玉明月长着一张鹅蛋脸,那眼睛似杏仁般,黑白分明,十分清澈,已经可见往后美貌了。
因为养的极为娇贵,身上骨肉均匀,并不是那种干瘦,脸上虽有些婴儿肥,但占了脸型的便利,并不觉得胖。
今日又换了红色大氅,白色的狐狸毛领镶了满边,通身气派,越发精贵。
来上族学的都是玉家族亲或者是和族中有亲的小娘子们。
年龄也都差不多,虽是孩子,可已经懂得人情世故,知道这学堂里身份尊贵的是谁。

找哥哥
玉明月性子开朗活泼,虽身份尊贵,但并不仗势欺人,和大家相处的很好。
当然,这种好也有对她身份的奉承。
玉明月其实并不在乎,母亲说过,她们这样的身份,自出生周围便是赞美之词,讨厌她们的是真讨厌,但喜欢的未必是真喜欢。
大家注意到苏婉晴没来,便问了起来。
玉妙言十分有优越感的告诉大家:“苏婉晴犯了错,被我祖母罚了禁足。”
一群小娘子都好奇苏婉晴到底犯了什么错,一时间都将玉妙言围了起来。
玉妙言觉得自己才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不过就因为父亲比伯父晚出生,丢了国公之位,这才让玉明月处处压她一头。
玉明月就算了,可连苏婉晴一个外姓人都比她得祖母宠爱,她如何能忍。
苏婉晴被罚禁足,她恨不得全世界人都知道。
于是,将那日的事说的是绘声绘色,着意添加了许多。
玉明月但笑不语,其实堂姐这张嘴,用对了地方也挺好的。
“明月,苏婉晴真的推了你?”
“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欺负主人,也太过分了吧?”
“亏我还以为她身世可怜,原来这么恶毒。”
……
玉明月这几日都在崔氏院里用膳,崔氏让小厨房备的都是她爱吃的。
崔氏不管和丈夫如何,对女儿向来是温和耐心,眉眼都带着暖意。
这些糕点和菜谱都是崔家这样传承了数百年有底蕴的世家特有的隐秘方子,从不外传的。
哪怕老太太眼馋了许多回,崔氏也没有把方子给她。
糕点做的十分精致,每一块都做了玉明月一口的大小,吃起来十分优雅。
玉明月虽喜欢,但也十分懂规矩,不会由着自己的口味一下子都吃光。
崔氏对女儿的仪态十分赞赏,给女儿盛了一碗汤,她虽不赞同孩子暴食,可也不必为了身材节食。
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到时长不高或者弄坏了身体才是大事。
玉明月从母亲院里离开,直接去了父亲那里,到了才知晓父亲不在,软磨硬泡的忠叔也没告诉他父亲去哪了。
忠叔是从军中退下的,对他来说父亲的命令就是军令,军令如山,谁都不例外。
玉明月又问了门房小厮,四大护卫都带着,连夜走的。
玉明月蹙了蹙眉,她已经改变了话本第二章的内容,怎么爹爹还是接了这个差事?
这场差事父亲受了很重的伤,又因为和阿娘吵架,心情抑郁,导致伤势一直未愈。
老太太趁机煽风点火,父亲母亲最终和离。
不行,不可以和离。
可她只知道爹爹出城执行任务,至于是去了哪里,又是什么任务,因为他们并非主角,话本里没描述太多,她也无法得知。
怎么办呢?
玉明月着急的很。
哦,对了,找哥哥。
哥哥是国公府世子,父亲对他十分倚重,父亲和幕僚议事常会让哥哥旁听,哥哥应该知道爹爹去了哪里。
玉明月跑的气喘吁吁:“哥,我可找到你了。”

连夜出城
玉明镜今年十七岁,一身银色锦袍,外面是同色系的大氅,周身自带清冷感。
还没有到束冠之年,头发只用发带系着。
和玉明月的杏眼不同的是,玉明镜的眼睛偏细长,便是站在那里都有种高高在上的傲气。
整个国公府也只有玉明月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扑进他怀里。
玉明镜弯了弯唇角,摸着妹妹的发髻:“跑的这么急,是不是又闯祸了?”
玉明月是国公府团宠,平日里闯点小祸很正常,父亲忙着朝廷的差事,母亲又不理这些小事,所以,玉明月惯常找哥哥帮忙,偶尔哭一哭鼻子,说那位表姑娘又害她被罚了。
“爹爹连夜出城了,哥哥知道吗?”玉明月想起了正事。
玉明镜眉毛微挑,怎么连这小团子都知道父亲出城了。
“谁告诉你父亲出城了?”
“门房大刘说爹爹连夜走的,连展叔和飞叔他们都一起带着,一晚上还没回来,我就猜肯定是出城了。”玉明月把锅甩给了大刘。
这个大刘被苏婉晴收买了,帮她做了不少事,玉明月也是今日见到他才想起来的,正好坑他一把,让哥哥收拾了。
玉明镜点头:“你倒是聪明,衙门里出了点事,需要父亲跑一趟。”
玉明月拉住他衣袍:“哥哥,爹爹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父亲功夫好,又带着护卫,不会有事,你乖乖的,哥哥要出门一趟!”玉明镜相信父亲的实力。
连夜离开必然是又收到了确切消息。
玉明月却不肯撒手:“我昨夜梦到爹爹出事了,哥哥,我好担心爹爹呀。”
玉明月眼睛顿时蒙上一层水雾。
玉明镜心下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弯下身子点了点玉明月的鼻尖:“净是胡思乱想。”
不过,看妹妹担忧,玉明镜还是唤来思言:“你去看公孙先生可在,就说我有事请教。”
思言领命,快速离去。
公孙先生是父亲的幕僚,此人大才,又十分忠心,哥哥去找他,必然是和他商量父亲的事。
“我会想办法派人接应父亲,外面冷,快回去吧。”
玉明月郑重点头,她家哥哥就是这么优秀。
玉家目前只有父亲一人在朝中,二叔,三叔领了份吃闲饭的差。四叔外放多年,至今只是一个六品通判。
圣人的意思很明显,玉家只能有一人入朝。
老太太目光短浅,看不到这些利弊。
见不到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没有少骂父亲做兄长的不爱护弟弟。
话本里,苏婉晴为讨好老太太,让七皇子调四叔入京,且谋了个不小的官职,玉家盛极一时,如烈火烹油。
因为四叔的事,老太太更加捧着苏婉晴,四房回京后,苏婉晴又得一份助力,更将她这个侯府嫡姑娘压的死死的。
而哥哥因为四叔入朝,不想让公府风头太盛,不得不推迟入仕,堂堂国公世子文韬武略却仕途无望,可想又多苦闷。
玉明镜出了正堂,一边朝外走一边吩咐思语:“去查查昨晚外门是哪些人值夜,统统打二十大板,告诉他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个叫大刘的发配到庄子去。”
国公的行踪居然这么轻易就给暴露了,幸好是月儿,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岂不坏了大事。
“是!”思语不敢耽搁,连忙去了。

出兵相助
玉明镜步履匆匆,公孙止看到连忙起身:“世子!”
玉明镜微微颔首,在主位上坐下,:“父亲昨夜离去,可是一切都布局好了。”
“正是,公爷布局了大半月,收到线人消息说贼人藏匿在城外牛家村。”公孙止并不隐瞒,将一切如实告之。
“消息是否可靠,有没有可能是贼人故意为之?”玉明镜端着茶并没有喝,目光看向公孙止。
“这个线人公爷用了多年,应是可靠的。”
“先生可否想过,大雪连降数日,我们的人难以隐藏踪迹,贼人既然藏匿了许久,为何突然暴露行踪?”
公孙止目光一惊,昨夜收到消息他也劝公爷慎重,可公爷急于解决此事,说与这些贼人纠缠数月,十分了解,便带着几个护卫匆匆走了。
若贼人真的是请君入瓮,那公爷……公孙止脸色一下变了。
“属下这就带公爷令牌请宋大人出兵相助。”公孙止快速道。
玉明镜点头:“先生如此极是稳妥。”
公孙止额上冒汗,哪里敢领功,拱手道:“世子心思缜密,属下汗颜。”
玉明镜伸手扶住公孙止手臂:“不敢当先生如此。”
今日之事还多亏了月儿,若不是月儿提醒,他也不会过问。他未入朝,不好干涉朝中之事。
玉明镜今日受邀参加诗会,这一耽搁,到的最晚。
“玉郎公然迟到,可要罚酒三杯再罚诗一首。”和玉明镜关系最好的顾庭筠道。
其他人跟着一起起哄。
顾庭筠父亲乃大魏吏部尚书,颇受皇上重用,位高权重。
顾庭筠眼高于顶,十分傲气,不过,与玉明镜倒是真心交好。
玉明镜并没有因此羞恼,依旧是疏朗大气,边笑边道:“今日该罚,该罚,特意带了美酒给诸位赔罪。”
“玉郎果然大方,不过,美酒可没有你的份。”顾庭筠直接把整坛的美酒拿走了。
玉明镜罚酒三杯,又做了首应景的诗,这才作罢。
“玉郎,今日为你介绍位新朋友,这是我爹故友之子谢嘉晏,嘉晏,这位是定国公世子玉明镜,名满大魏的崔九郎正是他的嫡亲舅舅。”顾庭筠介绍道。
“明镜兄。”谢嘉晏拱手道好。
“嘉晏兄!”玉明镜亦是含笑。
玉明镜很明显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他来了之后,气氛一下就活跃了。
“玉郎姗姗来迟,今日诗会就由你来开题,大家说如何?”说话的是首辅大人的嫡长孙墨松惟。
“我同意!”
“同意!”
众人附和。
玉明镜也不扭捏,站起身道:“天山飞雪度,言是落花朝。惜哉不我与,萧索从风飘。鲜洁凌纨素,纷糅下枝条。良时竟何在,坐见容华销!”
“好,好一个坐见容华销,玉郎果然不愧是子安先生高徒。”
谢嘉晏听到子安先生时朝玉明镜看去,原来就是他。
接着又有几人以雪为题,辞藻倒是工整华丽,但都不及玉明镜的诗大气。
玉明镜不止琴棋书画,骑射武艺也是样样精通,京中儿郎时下流行的就没有他不会的。

不破楼兰终不还
今日这些儿郎都是官宦子弟,有首辅大人的长孙,镇北候的孙子,礼部侍郎的儿子,都是家族精心培养,心高气傲惯了,若没有真本事,他们也不会服气。更不会一直等他来了才开宴。
“龙云玉叶上,鹤雪瑞花新。影乱铜乌吹,光销玉马津!”轮到谢嘉晏时,他不紧不慢的开口。
“嘉晏兄这不愧是庭筠都赞不绝口之人,佩服佩服。”玉明镜夸道。
“嘉晏兄高才!”墨松惟也十分认同。
“愧不敢当!”谢嘉晏客气道。
诗词的主题从雪花到梅花再到青竹,气氛是越来越高。
一群年岁相仿的少年,饮酒作诗,天南海北,高谈阔论。
兴致高之时,免不了谈起政事,虽年少却是一群有志青年,都怀着一颗拳拳报国之心。
尤其玉明镜那句: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玉家武将出身,诗词里也多几分武将的豪气,玉门关外受外族骚扰,战火不断,百姓亦是苦不堪言。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大将军出战,白日暗榆关。三面黄金甲,单于破胆还”
……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谢嘉晏目光从窗外收回,才开口道。
“好,太好了!”顾庭筠带头鼓掌:“这两句正好应和了玉郎刚才那两句,好诗,好气魄,来,为了这句不破楼兰终不还我们必须干一杯!”
谢嘉晏和玉明镜二人两两相望,对饮一杯,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这位谢嘉晏生得芝兰玉树,气质不凡,文采斐然,胸有丘壑,顾庭筠这位世交兄弟倒是真不错。
玉明镜在打量谢嘉晏,谢嘉晏亦在打量玉明镜。
这位玉世子的诗词贵精不贵多,受众人欢迎又不会抢了大家风头,分寸拿捏的极好。
年龄不大,拿捏人心的本事倒是游刃有余。
玉明镜身为国公府世子,行事比同龄人更多几分玲珑,他觉得谢嘉晏绝非一般,有意相交。
“不知谢兄这次在京停留多久?”
“家父在京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还要停留三五个月。”谢嘉晏直言道。
玉明镜点头:“原来如此,庭筠邀请大家去凤凰山狩猎,谢兄可要同去?”
“顾兄相邀自然不敢不去。”谢嘉晏笑道。
顾庭筠性子爽直,只怕他不答应也不行。
玉明镜听出谢嘉晏话里意思,跟着笑:“谢兄倒是了解他。”
“你们两个说我什么呢?”顾庭筠走过来,在玉明镜旁边坐下,伸手勾住他脖子。
“说狩猎呢,你刚才可是夸下海口,说要射只狐狸送我做围脖,我可等着呢。”玉明镜笑道。
“放心,小事儿一桩!”
“那我就不要围脖了,顾兄送我一张毛皮,我做手套吧。”谢嘉晏顺着话道。
“对,对,对,庭筠可不能厚此薄彼,只送玉郎不送我等,我等也要狐狸皮的围脖!”
……
一群少年郎顿时闹了起来,顾庭筠倒是豪气应下,不就是条围脖,他家库房里多的是。
顾庭筠勾住玉明镜的脖子,背过人小声道:“你妹妹和你府中那位表姑娘怎么回事,连我家中姐妹都在议论此事,说你妹妹跋扈,打了那表姑娘,被你父亲训斥禁了足。”
玉明镜笑:“以讹传讹罢了,你能不知晓这些?”
“我是好心提一句,你妹妹身份可不一般,此事只怕宫中那位也已知晓。”顾庭筠看无人凑过来,最后一句仍是压低声音。
宫中得宠多年的贵妃娘娘才是真真跋扈,万一生气罚下来,那就事大了。
玉明镜神色微变,拱手道:“此事多谢顾兄提醒。”
“我们俩什么交情,你的妹妹当然也是我顾庭筠的妹妹。”顾庭筠拍拍玉明镜肩膀。

马前卒
戌时过半儿,诗会才散,各府来接的人早就在亭外候着了。
“今日是明镜之过,耽搁诸位至此,下次明镜做东给各位赔罪。”玉明镜道。
“赔罪大可不必,明镜兄做东时美酒可要多带两坛。”众人跟着附和,又是一阵大笑。
虽说诗酒不分家,可到底少年儿郎,纵是饮酒也有度,免得闹出是非。
顾庭筠也不过是说说罢了,他真要敢在外面喝多,只怕回去少不得一顿打。
大家在门口寒暄了会儿,方才散去。
玉明镜进了马车,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一则忧心父亲,再则便是妹妹的事。
不过几日便传的顾府都知道了,看来是有人有心为之了。
府中有哪些人会这样做,玉明镜也大致心里有数。
公府内院是该好好的理一理,这件事还得母亲来处理。
玉明月晚上正用着膳呢,赤华从外面进来了,还未出声,玉明月就猜到,大抵不是什么好事。
“姑娘,”
“说吧,我听着呢。”玉明月接过赤丹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虽然才十二岁,但气势已经十足。
“姑娘,表姑娘的禁足解了。”赤华憋着一股气,手帕揪的手指都红了。
“意料之中。”玉明月并不生气。
老太太这次被气的不轻,她肯定不能把气撒父亲身上,依她的脾气,还不得变着法的给母亲添堵。
苏婉晴是她最好的武器。
“姑娘因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才几天就放出来了。”赤华替姑娘委屈。
“不过是早了几日,同在公府,总不可避免遇到。”玉明月笑了笑。
只是,她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上她的当了。
……
慈安堂
苏婉晴跪在榻前喂老太太喝着燕窝:“姑祖母,你要快些好起来,您是婉晴唯一的依靠,没了您,婉晴也活不下去了,只要您能好起来,婉晴愿一生伺候姑祖母……”
苏婉晴拿捏准了老太太的心思,这可不是单单的示弱,这是在告诉老太太,她没有退路,愿为棋子,愿做马前卒,一生效忠。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哭的梨花带雨的苏婉晴身上:“你这孩子净说傻话,哪能没了我老婆子就不活了。”
苏婉晴泪光闪闪:“姑祖母,这府里除了您哪还有人真心疼婉晴,没了你,婉晴宁愿陪您去了……”
这番话说的老太太很是熨帖,她说的没错,在这公府,她才是她的仰仗。
“傻孩子,姑祖母怎么舍得,想当初我最疼你娘,可惜呀,你娘没福气,我看到你便想起她……”老太太也开始拿帕子抹眼泪。
两个人抱头痛哭,屋里丫鬟婆子好一通的劝才把祖孙俩给劝住了。
从老太太院里出来,苏婉晴眼睛红通通的,一看就是哭过的。
苏婉晴站在小桥上顿住了脚步,眼中哪还见方才的柔弱。
“姑娘看什么?”宝琴问道。
“看这公府无一不精致,无一不美观,便是大雪覆盖依旧巍峨壮观。”苏婉晴这样夸着,眼中却没有丝毫赞叹。
“那是自然,姑娘不知道,咱们国公府是先帝所赐,是前朝陈王的府邸。”宝琴与有荣焉的笑道。
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周围的景物都被蒙上了一层雪,但不影响他们的美。
“是啊!”
苏婉晴捏着帕子,这么好的公府,为什么不能是她的。
玉明月带着丫鬟从湖对面过来,手里捧着刚摘的梅花,红梅似火,映着她的容颜,更显得人比花娇。

你可要想好了再跳?
玉明月今日又换了件斗篷,这件更加名贵,貂裘本就珍贵,更不要说白色的貂裘。
这样好的成色,和冰天雪色融为一体,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件来,崔氏倒舍得给一个孩子做衣服。
苏婉晴拳头紧紧握着,国公爷本是要娶她母亲为妻的,崔氏母女拥有的一切本该属于她和她母亲。
“六妹妹!”苏婉晴露出一抹假笑。
玉明月也看到了苏婉晴,听说她一早就去慈安堂侍疾了,连学堂都没去。
“婉晴姐姐这是刚从祖母那里过来?”玉明月明知故问。
不过,她们之间除了这些客套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是,姑祖母病了,身边有自己人照顾才能好的快。”苏婉晴不忘落井下石。
老太太病了,作为儿媳自然该去侍疾,可崔氏除了差人送些药材,一次都没去过,哪有半点为人儿媳的自觉。
玉明月最讨厌苏婉晴阴阳怪气这点,抬高自己倒没什么,可总踩着别人彰显自己就让人恶心了。
若是以前,玉明月直接就炸了。
“也是,我听说张嬷嬷也病了,慈安堂的那些丫头哪有婉晴姐姐体贴周到?”
苏婉晴脸上的笑意几乎收不住,指甲拼命的扣着手心。
她这是在讽刺她和那些伺候人的奴婢一样。
“六妹妹若是得了空不妨去看看姑祖母,她老人家很是惦记你呢。”苏婉晴皮笑肉不笑。
玉明月也跟着笑,走到苏婉晴身边时,悄声道:“我去做什么,我又做不来伏地做小,端茶倒水的事。”
说完装模做样的给苏婉晴施礼:“那便有劳婉晴姐姐了。”
苏婉晴咬着后槽牙,目光中满是狠色。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自然不会傻到去推玉明月。
可……
如果落湖的人是她呢?
到时,她玉明月心思歹毒谋害表姐的名声就彻底洗脱不掉了。
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玉明月拉住了苏婉晴的手臂:“婉晴姐姐想做什么?诬陷我推你落湖吗?你大可试试,没有我的命令有没有人敢下去救你?”
“你……”苏婉晴脸色一白。
玉明月轻嗤:“别忘了,我才是公府的主人,不过是死了个无足轻重的表姑娘罢了,只要我想,明日就可以有十个二十个表姑娘住进公府来,谁会在乎一个你,苏婉晴,你可要想好了再跳?”
玉明月说完故作亲昵的给苏婉晴理了理衣领。
苏婉晴的目光由恨到怒再到笑:“六妹妹说的是,多谢六妹妹提醒。”
玉明月笑着收回手:“自己明白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最好。”
说完,带着人穿过小桥离开。
宝琴看苏婉晴脸色青白,连忙上前:“姑娘没事吧?”
苏婉晴看着玉明月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没事!”
“六姑娘一向受宠,又是未来的皇子妃,姑娘以后避着些她,免得受气。”宝琴劝道。
“宝琴,我不会一直这样落魄的。”苏婉晴狠狠道。
玉明月摘的这些梅花是送给崔氏的,一进明月院看到丫头婆子都在外面站着,自然以为是爹爹回来了。
一脸惊喜的小跑着冲进去:“爹爹!”

其心可诛
玉明月掀开帘子,看到里面的人时,目光里的惊喜瞬间暗了下去。
“怎么,看到哥哥不高兴?”玉明镜笑道。
正说着她呢,就过来了。
“当然不是,我以为爹爹回来了。”
玉明月是真的很担心爹爹。
她不想爹爹受伤,不想爹爹和阿娘分开。
“宋大人领兵协助,那几个钦犯已经全部缉拿归案,爹爹这会儿进宫去了。”玉明镜身为世子,消息自然灵通。
“真的?”玉明月惊喜道。
“哥哥还会骗你不成?”玉明镜嘴角噙着笑意向妹妹点了点头。
只是,这几个钦犯可不简单,都是前朝党羽。
皇上对前朝党羽的态度从来都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只怕又要在京中掀起波澜。
“真是谢天谢地,太好了。”爹爹不受伤,不受老太太挑拨,那爹爹和阿娘的关系才能越来越好。
“这才几天没见你爹爹,小没良心的。”崔氏打趣女儿。
“哪有嘛,月儿摘了阿娘最喜欢的梅花。”玉明月献宝似的把花送给崔氏。
崔氏接过花,唤秦嬷嬷插起来,这小丫头惯会讨人开心。
崔氏替女儿把大氅脱下挂好,她护在手心里的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明镜说的是,虽然有些事她不屑做,但既然她管着后宅,就不允许有人在她眼睛里揉沙子。
玉明镜的消息没错,晚膳时分,玉泽延回来了。
玉明月看到爹爹,激动的冲过去,以至于忽略了他弯腰时,动作远不及平时利索。
一家四口平日各忙各的,已经许久没有一起用膳,今日倒是难得。
玉明月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不忘修复父母感情,玉明镜看出妹妹的目的,倒是很愿意配合。
整顿饭,欢声笑语不断。
玉明月用完晚膳以让哥哥教自己练字为由把玉明镜带走了。
崔氏怎会感觉不到女儿意图,只是,她和公爷之间的心结非一两句话说得清楚。
“公爷身上的伤可瞧过大夫了?”崔氏看出玉泽延抱女儿时动作迟缓。
玉泽延一愣,没想到崔氏竟看出来了。
有些不好意思道:“小伤,在宫里太医已经瞧过了,无大碍,别让孩子们知道。”
“你能瞒住月儿可瞒不住镜儿,他早看出来了,你刚才逞强抱月儿,伤口是不是崩开了,快让我看看!”崔氏嗔了玉泽延一眼。
玉泽延捉住崔氏的手:“夫人……还关心我吗?”
二人目光撞在一起,都没有避开的意思。
“公爷这话何意?”
“我以为夫人心里……没有我。”玉泽延有些神伤。
崔氏听到他这句,一声冷笑,跟着收回了手。
“玉泽延,夫妻十八年,你不纳妾,不呷妓,为公府遮风挡雨,作为妻子我敬你,重你,可你既然选择了美名就要担起美名之后的寂寞。”
“那封莫须有罪名的书信前脚到了你书房,后脚老太太就借此给你纳了两房美妾。你堂堂刑部侍郎查起来比我容易,可你查了吗?”
“你是将那两人送走了!你只看到你的付出,你的委屈,难道我没有?玉泽延,为了你的孝道,我可怨过你一句?你如此问,便是其心可诛!”
崔氏性子骄傲,不屑与人做无谓口舌之争。
可听到玉泽延那句话,忍无可忍。
没错,她和玉泽延的心结不是那位已经去世多年的表姑娘。
而是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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