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临江村里,一群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儿正围着中间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哈,你们看,这个小傻子真好玩!真的和致国说的一样,揪她辫子都不哭,你们也试试。”小孩儿中的最年长的那个说道。

话音刚落,周围早就迫不及待的小孩儿们纷纷伸出了魔爪,不一会儿女孩儿梳得整整齐齐的羊角辫就被扯得七零八落,乌糟糟乱极了,其中一个年岁稍小的男孩儿还趁机挠了挠女孩儿的胳肢窝。

“真的欸,真的欸,我挠她痒痒她也不笑。”

看着女孩儿还是之前那副面无表情的白胖的脸,刚才被提到的致国一脸愤恨和嫉妒:“不哭不笑不说话还不闹,真是个小傻子,白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这就叫‘小傻子,真稀罕,不哭不笑不会闹,不会说话不会叫,脸蛋白,脸蛋胖,饿得家里呱呱叫’哈哈... ...”

其他小孩儿都道老大厉害,跟着拍起巴掌唱了起来。

这边一群孩子正热闹着,那头街口拐角冲出了个五岁左右的拿着水壶的男孩儿。

姜致远刚刚回家去拿忘记带的水壶,没想到才转过街口就看到一群小孩子欺负姐姐,顿时气的冲了过去,边跑边喊道:“都走开,不许欺负我阿姐!”

没想到那群小孩根本不把他这个更小的小孩子放在眼里,反而拍手唱得更大声了,姜致远气急:“你们再欺负我阿姐,等我大哥二哥回来挨个去揍你们!”

一提起姜致远家的大哥大哥,想起村里其他孩子之前被收拾得哭爸喊妈的惨状,小孩儿们登时吓了个机灵,再没了玩闹的心情,互相推攘着四下跑去,唯有姜致国在临跑前狠狠地推了女孩儿一把,却没注意到在摔落地后女孩儿日常无神的眼中闪过一道璀璨的光亮,唇角微动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呢喃。

“阿姐”

姜致远看到姜致军的动作心里怕得要死,然而待姜致远到了跟前时,女孩儿已经倒在地上,脑袋磕在地上流出鲜红的血。

此时,春雷乍响,远处隐约有嘹亮激昂的龙吟声传来。

正值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春风吹遍大地,淡淡的绿色侵染了整个临江村。大人们纷纷上工去了,学生们也涌着前往学校,余下的小孩子在村子里打打闹闹,伴着鸟儿清脆的啼叫声给这个小山村带来热闹欢愉的气息。

临江村靠近蒙山脚下的一处安静的小院里,清晨微暖的阳光挥洒而来又透过窗户照向床上熟睡的人儿。

只见床上一左一右躺着两个小孩,女孩稍大些,看上去六七岁了,应是姐姐,男孩看起来才五岁的样子。

在阳光的刺激下,女孩慢慢睁开了眼,那晶莹清澈的眼眸配上白嫩细腻的脸蛋,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女孩头上绕了一圈雪白的纱布。

姜梨玥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齐整的石头垒成的墙,木椽檩条和秫秸搭的屋顶,原木色的笨重的大箱子,身下硬实的床铺,还有身旁乖巧安睡的弟弟和久违的温暖的阳光。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漫长的七年时光里,姜梨玥曾不止一次看到,却被困在黑暗中摸不得碰不得。

姜梨玥不记得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脑海中却不时闪过一些细碎的片段,隐约知道自己做了许多好事,是个天地可鉴的大好人。转世投胎前曾有位羽衣翩跹、头戴白玉冠、墨发风流并脚踩白色祥云的俊美仙人赐予她一个金手指,其实金手指是什么姜梨玥并不清楚,但却隐隐约约觉得并不是金子做的手指头,反正姜梨玥知道是很有用的好东西就是了。

然而姜梨玥却从出生起就在黑暗中呆了七年,最开始是长久的沉睡,慢慢地她能够感知到外面的情况,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昏睡的时间越来越短,感觉灵魂受到的束缚越来越弱,甚至偶尔能指挥现实中的身体动动手指,她意识到这是灵魂在不断恢复,也就不再挣扎着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

就这样,七年的时间过去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终于恢复了正常,却仍旧无法掌控身体彻底醒来,却不想前天被四叔家的小崽子推了一把,正巧头磕到石头上,昏迷一天多后,灵魂与身体完全融合了,姜梨玥也终于能够醒来。

摸了摸弟弟姜致远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软软的弹弹的,让人爱不释手。

“阿远,起床了,太阳晒屁屁啦。”

身旁长相精致的男娃娃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才不情不愿地懒洋洋地睁开又大又圆的黑色眼睛,待看到身旁侧着身子看着自己的姐姐时,顿时清醒了。

“阿姐,你醒啦?”

“嗯,阿姐醒了。”

本来没指望听到姐姐回答的姜致远小朋友听到回应陡然睁大了双眼,心里疑惑,阿姐之前明明不会说话的,那现在... ...

“阿姐,你好啦?你真的好啦?”

听着弟弟分外惊喜的声音看着他期盼的眼神,姜梨玥笑着点头。

“嗯嗯,阿姐好了,以前辛苦阿远照顾阿姐了!”

姜梨玥激动地抱住弟弟,紧紧地搂着他。

阿远缩在阿姐的怀里,感受到她温暖的怀抱,听着她温柔的声音,视线忽然变得有些模糊,嘴巴也慢慢瘪了起来,然后大哭出声。

“呜呜......阿姐,你怎么才好啊?阿远好想你啊,阿远想和你说话,嗝... ...想和你玩,阿远想告诉别人......嗝... ...阿远的姐姐不是傻子。”

听着弟弟的嚎啕大哭声,姜梨玥顿时想起之前自己状若痴傻的时候。

家里爸妈和哥哥们都很疼爱自己,但是爸妈要去干活,等到哥哥们年龄到了要去上学了,大部分时间家里就只有弟弟陪着自己,陪自己说话,带自己出去玩,村里的其他孩子欺负自己骂自己的时候,弟弟都要上去与他们争斗争吵,回家后还会温柔地安慰傻傻的自己,却又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小声委屈地哭起来。

想着弟弟小小年纪就努力保护痴傻的自己,又听到弟弟哭的都打嗝了,姜梨玥心疼极了。

“乖阿远,不哭啦,阿姐在呢!”

“以后阿姐和你说话,带你去玩,阿姐还要保护阿远,好不好啊?”

姜致远仰起头,蒙了层雾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姜梨玥,带着浓浓的鼻音不安地问:

“真的吗?那阿姐你还会变成以前那样吗?”

看着弟弟眼泪挂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好像一个回答不好就要掉落下来一样,姜梨玥捧起弟弟的小脸认真地回答:

“当然了,阿姐不会骗你的,而且阿姐之前也一直能够看到阿远陪着阿姐的,只是阿姐没办法和阿远说话而已啦,要不然阿姐怎么会一醒来就认出阿远呢?”

听到姐姐如此说,姜致远认真想了想,终于放下心来,眼泪顿时收了回去,只余下了红红的脸蛋和耳朵。姜梨玥看到这一幕,又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瓜。

安慰好弟弟,这边姜梨玥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懂事体贴的姜致远弟弟忙拉起姐姐起床,洗漱后到灶房去端锅里家里人专门留下的温热的早饭。

吃过早饭后,姜梨玥和弟弟一起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又喂了鸡鸭后,就忍不住拉着弟弟出去转转。

这七年来,姜梨玥被困在黑暗中动弹不得,尽管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但是看得到摸不到的感觉太难受了,现在一有机会,姜梨玥立刻拉着弟弟围着村子疯跑了起来。

姜梨玥家所在的村子叫临江村,附近大山环绕人烟稀少,因是附近二三十里毗邻丰江形成的第一个村子而得名,这里被蒙山和其他山脉围绕物产丰富,又比邻丰江水草肥美,几百年下来没发生过大灾大祸,渐渐形成了现在这样百来户好几百口人的大村子。又因村中林、姜两姓占绝大多数,外姓人家只有十之一二,村里大多这家攀着那家都是亲戚,往上数更是一个祖宗,村民相处一片和乐,基本上没有龌龊,故又名林姜村。

此时姜梨玥就在村子里撒欢似的跑着,她在坚实的土地上奔跑,低头嗅路边新开的野花,温柔抚摸正在吃草的大黄牛,和遇到的每个人亲切的问好,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欢乐。

跑了一大圈终于跑累了,暂时满足的姜梨玥带着姜致远回家,准备在家做中饭给爸妈一个惊喜。

回到家里让弟弟先去玩,姜梨玥到屋里一看,发现除了大半袋白面半袋蜀黍面一袋苞米面一袋红薯面之外,就只剩下两捧大米和八个鸡蛋,再配上其他的种的菜和野菜之类的,每天吃七八分饱的话才够家里吃到麦收。鸡蛋是自家的鸡下的,大米却是爸妈专门买来让之前的自己补身体剩下的。

想到之前每次吃饭爸妈哥哥甚至小弟弟都会把最好的留给自己,他们却舍不得吃,姜梨玥就想做一顿好吃的犒劳犒劳他们,然而家里除了普通的勉强够吃的面食之外并不怎么有其他东西,姜梨玥一时间有些头疼。

突然间一个激灵,姜梨玥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金手指。之前醒来太过于激动,姜梨玥就把惦记了七年的金手指给忘了,此时才想起来也不知道它能不能给自己一个惊喜。

“金手指你在哪儿?金手指快出来!”姜梨玥闭着眼在心中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