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水牛村。
天色已暗，被暮色吞没的乡间小路，毫无人烟。
偶尔传出几声犬吠，让刚从工厂下班回家的夏灵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穿着淡蓝长裙，长发，裙摆摇曳走在村口。突然，有人在窃窃私语：
“哎，哎，哎，你们快来，快来看呀，那是大学生的媳妇吗？”一个妇女在小声呼喊。
声音很轻，夏灵还是听到了。
“好像是呢，…哎…哎，哎，你们注意到没，她的肚子还是平平平坦坦啊？”另一个妇女加进来。
“是啊，这都又一年了，还是没生个蛋呢？”
“可不是吗，浪费阿明那么好的基因了，要是可以，我都想给他生几个！”
“你还是算了吧？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人家长什么样？阿明会看上你？又老又黑，怎么下得了嘴！”
“切，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可会生孩子了，阿明会嫌弃我？”妇女一脸对那个妇女不满。
“谁是阿明啊？”有一个比较小声的妇女疑惑问道。
“哎呀，你刚刚嫁进来可能不知道，就是咱村里读书很厉害，上大学的那个人啊！可惜了，这么优秀的基因，唉！娶的媳妇不能生孩子，连蛋都没生出一个……”
这样的声音，夏灵已经习惯了。
生个蛋？
这群女人是把自己当母鸡了吗？
她们生了孩子，可就是老母鸡？
夏灵笑了笑，加快脚步往家里赶，殊不知家里也不平静。
刚到门口，婆婆李兰就堵在那里，手里端来一碗浓黑的药汁。
“灵啊，喝了吧，这是妈妈托五婶好不容易弄来的。”
顿时夏灵心里下意识一阵反酸，最近胃烧心得厉害。
但她看到婆婆那凌厉的眼神，默默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一口气喝完。
“哎，你慢点喝，慢点喝。可别洒了。”
婆婆看她喝得这样急，紧张的叫道。
夏灵装没听见，喝到碗底渣都不剩下了，说:
“妈，我喝完了，先去休息了。”
李兰点点头说，很满意她的表现，说:
“好，可不要洗澡啊，一会晚饭了我叫你。”
夏灵回到房间就赶紧跑去卫生间，二话不说在面盆那催吐，瞬间浓黑的药汁浸满洗手盆，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夏灵猛的用瓢舀来水冲淡端起就朝窗外泼去，瞬时她瘫坐在地上，放声哭，但她不敢太大声，怕婆婆听到了，会以为她在矫情。
可是她又无法忍住，她站起来去关了门，搬来一桶水顶住，下一刻，她的声音如排山倒海，灌顶而下。
“呜…呜…呜…”
她把这三年来，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倾泻了出来，她手上脸上全湿透了，分不清楚是眼泪和鼻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逐渐停下，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更黑了。透过窗口看到隔壁家已经亮灯了。
她想站起来却发现两条腿都麻了，使不上一点力气。
此时，外面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音，“媳妇，你在洗澡吗？”
是丈夫阿明回来了，他回来县城上班了，通常是这个点回来的。以前他在工地上班，是一年回来三次的，现在换了工作就天天在家了。
“没有啊！我在洗手。”夏灵试图站起来，发现还是不行。
“哦，我听到声音以为你洗澡了。吃饭了，你赶紧出来。”
过了一会。
夏灵觉得腿能动了，试着站了起来。第一时间跑去面盆那，倒影出里面的她，圆脸，皮肤白皙，但红红肿肿的眼睛凸了起来，像只青蛙，显得脸异常难看。
夏灵懊悔。
门口又响起了丈夫的声音，
“媳妇，你好了吗？出来吃饭了！”
“你先吃，我想洗澡再吃。”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让丈夫看到。
“你很奇怪，刚刚又说不是在洗澡。”阿明看夏灵要先洗澡，低估了一句下楼去了。
夏灵打水来往身上冲，水顺流而下，她一个抖擞，一股冰凉的水湿透了全身，夏天到了，还是怕冷。
夏灵完全沉浸在洗澡中了。突然门口捶门声又响起，夏灵很不喜欢洗澡被打扰，有点不悦道：
“都说了，你先去吃饭吧！”
“阿灵啊，是妈妈呀！你在洗澡吗？”是婆婆上来了。
“没有啊，我在洗手呢！”糟糕了，不能让婆婆发现洗澡了。
“那个阿灵啊，刚刚喝了药还不能洗澡的，洗了药效就没有了！”
夏灵在婆婆捶门声中停了下来，拿过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汽，准备穿衣服却发现刚刚进来忘记带了，她看了一眼换出来的衣服，犹豫了一会又穿了上去。
“媳妇，你听到了吗？”
婆婆没听到回应，又提高音量焦急问了一句。
夏灵穿好衣服打开门，婆婆愣了一下，夏灵说道：
“妈，我没洗澡。”
婆婆不太相信，看了一眼夏灵身上的头发有点湿，说道:
“要不我明天再去问一下看看，再喝一次吧！”
还要喝？
再喝自己的胃都要废了。
“妈，我不想再喝那药了！”
夏灵说出在心中沉积已久的那句话，顿时她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豁然开朗起来。
“灵啊，你不喝怎么行啊？你是要生孩子的！”
婆婆一听夏灵不喝药，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埋怨道。
“大夫建议一年后再生，我暂时还不想生！”
“孩子早晚总要生啊，一年后都打酱油了，早生不如晚生好啊！”
婆婆听到要一年后，脸色像裹了一层霜，连看夏灵也阴冷哀怨。
她嫁进来三年，婆婆和她说得最多的那句话就是孩子，从来就不言其他，从来就没问过她身体调养好了吗？
夏灵彻底奔溃了:“妈，我问你，我刚刚怀上又掉胎了，身体都没养到两个月，你到底让我怎么生啊？”
——难道生个蛋出来？
“妈以前也掉过，还不是那样过来的，两个月可以了，没那讲究的！”
夏灵说完就后悔了，她忘记阿明在家了。
果然，阿明在厨房吃饭，听到夏灵第一句的时候就奔过来了。他脸色铁青奔上来，看到夏灵委屈要掉泪的模样，心疼到不行，赶紧往怀里抱，
“媳妇，媳妇，好了，没事没事了。”转头又对他妈妈怒斥：
“妈，你又拿什么药给夏灵喝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们的事你不要理。”
眼看儿子没有站在自己这边，婆婆也发难了，
“好，我不理你们谁理啊？人家比你晚结婚的，都几个娃了。就是喝那个药，很快有孩子的，可灵了！”
阿明重重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转头又继续抱着媳妇柔声细哄，不要生气。
婆婆见状，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好了，好了，媳妇没事了，不用理妈妈的话，会有孩子的哈。”
就是这一句，成功激发了夏灵所有的情绪，
“……呜……呜……呜……”夏灵奔溃大哭起来。
“这，这，媳妇，媳妇啊，别哭，你别哭呀……”
看到夏灵哭，阿明有点手足无措，他嘴笨，这会更词穷了，只能搂着夏灵柔声细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灵才安静下来，看到她哭红的双眼，阿明心都碎了。
“瞧你，像丑八怪了！”
他这媳妇，平时总是怕摔着碰着了，他平时都舍不得大声对她说话，没想到今天妈妈这样说她？
还逼她喝药？
这些，他一直都不知道。
想到这，阿明墨黑的眸子深了几层。
夏灵眼神迷离，轻轻往阿明怀里靠了过去，阿明顺势抱得更紧了。
他在心里暗暗道，我回来了，以后我在你身边了。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