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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别山演义

大别山演义火爆上线啦!这本书耐看情感真挚,作者“欧阳大侠”的原创精品作,阳五哥徐向前主人公,精彩内容选节:民国十五年腊月十八,大寒按阳历,已经是一九二七年的元月了民国都已经十五六年了,大别山区的老百姓还是习惯用旧历在老百姓眼里,只有过了旧历新年,民国十五年才算真正翻篇儿了鸡叫才头遍,五哥就醒了摸黑穿好衣裳,拉开“吱吱呀呀”乱叫的小屋(当地土话,指厢房)门,“呜呜”叫的冷风就急不可耐地挤了进来五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一弯冷月就挂在对面畴屋(当地土话,指厨房)屋顶上面,照得院子里白亮亮的,好像下...

大别山演义第1章 第一回 阳五哥新集卖炭 刘师兄浒湾设伏(上)在线免费阅读 阅读最新章节

民国十五年腊月十八,大寒。

按阳历,已经是一九二七年的元月了。民国都已经十五六年了,大别山区的老百姓还是习惯用旧历。在老百姓眼里,只有过了旧历新年,民国十五年才算真正翻篇儿了。

鸡叫才头遍,五哥就醒了。摸黑穿好衣裳,拉开“吱吱呀呀”乱叫的小屋(当地土话,指厢房)门,“呜呜”叫的冷风就急不可耐地挤了进来。五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一弯冷月就挂在对面畴屋(当地土话,指厨房)屋顶上面,照得院子里白亮亮的,好像下了雪一样。

门槛虽然没卸,大门的门栓却已抽开,看来姐夫陈哥已经起来了。五哥今天要和姐夫陈哥一起去新集去卖炭,二十多里的山路,全靠两条腿走,所以要趁早。

新集,方圆十里八乡最大的集镇。五哥从未去过,只是听说比吴陈河集、晏家河集、浒湾集都大得多的集镇。所以,五哥很兴奋,晚上基本没睡着,刚刚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鸡就叫了。

五哥哈了口气,在院子里轻轻跺了跺脚。陈哥就从对面的畴屋里钻了出来,手里还在往棉袄里塞什么东西。姐姐也跟着出了畴屋,说:“路上远,还是喝碗南瓜稀饭再走吧!马上就熬好了。”

陈哥并不答话。陈哥是个烧窑的,话少。

五哥自然也不好说喝完稀饭再走。

五哥轻轻喊了声:“陈哥,我去上个茅厕。”说完,便拉开大门出去了。听到姐姐在后面叮嘱姐夫道:“卖了炭捎点米回来,再不买米,过年都揭不开锅了!”

“嗯!”陈哥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也不晓得他是答应五哥还是答应姐姐。

五哥上了茅厕回来,陈哥已经在大门前一丈远的木子树下等他。在黎明到来之前的冬夜里,在清冷的月光下,木子树那枯黑的枝桠,倔强地刺向黝黑微蓝的天空。

五哥赶紧小跑几步跟上,见陈哥手里拎着两只布袋,晓得那是要等卖了炭买米面用的。

民国十五年春,大别山地区遭遇了六十年未遇的干旱,很多地方的农民几乎颗粒无收,七成以上的农民没有饭吃。山沟里的吴湾村算好的,陈哥凭一身蛮力,车水浇田。农闲时节春夏烧砖瓦,秋冬烧炭,有时也烧些瓦盆瓦罐,家中勉强算是没有断顿儿。

三年前—-姐姐出嫁的第二年,作为家中长子的陈哥,在他大(土话,指父亲,读儿化音)的主持下,与老二老三一合计,咬牙凑钱买了一头耕牛。五哥寄住在姐姐家,除了因为家里经常穷得揭不开锅外,另一个原因是来跟着姐夫学烧窑的。

姐夫陈哥嫌他年纪小,没啥力气,让他先帮着放牛。当然,除了放牛,五哥也经常在窑上帮姐夫陈哥干些砍柴火、和泥巴、烧火等杂活儿,抵得上半个长工。

因为前两天下过小雨,村路白天被人们踩成深浅不同、大小不一的脚印,晚上上冻之后这些脚印四周的泥巴就变得格外坚硬。兄弟俩尽量靠着山边子走,但依然难以避免踩到坚硬的脚印上,不断地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引得几条警醒的狗有气无力地叫了起来。狗们,仿佛接力似的随着兄弟俩的脚步,一站一站的向山下传递着叫声。如果说狗叫声是警戒吧,却有点敷衍了事;说是欢送吧,却很不热烈。

五哥晓得,狗们肯定是饿极了。这年月,人都吃不饱,何况狗呢?

姐夫家住在连康山中,那连康山海拔虽不甚高,但却是大别山北麓的一大名山。相传,东汉末年也就是三国时期有个青年名叫连康,在此立寨,高举义旗,反抗苛政暴敛。山上至今有扯旗尖,就是连康树义旗的地方,还有练兵场、擂鼓台等遗迹。数百年后,有人说是宋代,有人说是明代,朝中一光州籍大臣,退归林下,隐入此山为僧,修一大庙,并于庙侧掘塘种莲,称莲塘庙。后来弟子渐多,于周遭七十二座山峰上修建七十二座小庙,后人称之为“七十二莲塘”。故连康山又名莲塘山。

约莫一袋烟光景,走到山下一户人家,狭窄的山路到此与一条宽可通车的沙石路相连。头天傍晚陈哥早已将烧好的炭挑到此处,借好了架子车,将炭篓用麻绳绑好在架子车上。

路边人家的狗,大概习以为常,没怎么叫,陈哥也没惊动主人,径直推开柴门,将院子里的架子车拉了出来。五哥忙上前扶住后面,上坡时就推一把,平路时不用管。兄弟俩就这样拉着炭车往新集城而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五哥已经开始出汗了,忍不住解开棉袄上面的两颗纽扣,问前面拉车的陈哥:“还有多远?”

陈哥依旧闷头拉车,瓮声瓮气回了声:“快了!”

五哥就说:“陈哥,你歇会吧,我来拉。”

“不用。”姐夫的回答依然简短。

五哥一直试图密切同姐夫之间的关系,但几乎每次尝试都是以失败而告终。五哥跟姐夫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姐夫既是姐夫哥,也是师父,教五哥烧窑;同时也有点像是东家,因为五哥吃住都在姐夫家。说复杂其实也简单,五哥和姐夫一家算是至亲。

但五哥总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再加上姐夫平时不苟言笑,让五哥感觉和姐夫之间总有层隔膜。有时免不了会想:大概姐夫嫌我添负担吧,巴不得我早点滚蛋吧?

五哥晓得,在如今这个世道,多养一张嘴,对小户人家来说,任谁也吃不消。所以五哥平时一点不敢偷懒,拼命干活,早上放牛,白日(土话,意为白天)不是上山砍柴就是到窑上干活。五哥也想早早的学会烧窑技术,早日出师,不给姐夫一家添负担。但姐夫很少主动教他烧窑的技术,就是那种不管不问,你自己看着能学会多少是多少的样子。有一次,说起烧窑的事儿,姐姐要姐夫好好教五哥。姐夫也就一句话:全靠眼头亮!

五哥有空就往窑上跑,仔细观察姐夫烧窑。

有一次五哥放完牛回来,水都没顾得喝上一口,立马赶到窑上看姐夫干活。大概是嫌五哥老是跟在身边碍事,不爱说话的姐夫一拨拉,五哥站立不稳差点掉进窑里。这一下把五哥吓个半死,也把赶来送饭恰巧目睹这一幕的姐姐吓个半死。

姐姐就厉声喝问:“姓陈的,你要搞么事?”

五哥赶紧说:“没事,没事!”

“没招呼到(土话,意为不小心)嘛!”姐夫声若蚊蚋,也不看姐姐,依然自顾自地干活。

当天晚饭后,姐夫去窑上转转。姐姐叮嘱道:“五儿啊,你以后干活儿的时候,千万招呼着点啊!”

走了差不多快两个多时辰,远远看到了新集城,此时天已大亮,但并没有太阳,阴沉沉的。五哥想起说书人常用的一句说词:“那城池端的是十分险要!”

新集城地处大别山腹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城墙高约两丈,宽七尺左右,全部用长方形石条砌成,易守难攻。城虽不大,却是光山南部也是河南省最南端的一座重镇。因南与湖北省的黄安、麻城两县紧邻,故有“鸡鸣狗叫听三县”之说,且历来为豫鄂两省咽喉要道,北窥中原,南掠荆楚,东控江淮平原,西扼京汉铁路,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新集城位于光(州)黄(州)古道上,因为地处大山之中,历来并无多少人居住。据记载,从明代起才开始人口才逐渐多了起来。明嘉靖年间,在今城北两公里处设置长潭驿馆。后来有几户人家从长潭迁来,开设食宿店,称新店。不久,又发展成小集市,遂改名为新集。清朝乾隆年间,归德营外委驻此,用条石砌成现在的城墙,并开挖护城河。清末,这里成为光山县南部的政治、经济中心。民国前期,曾在此设置光山县佐。

新集,距光山县城一百里,北距河南省城开封八百余里,南距武汉却不过三百里。

而此时的武汉已有取代广州成为全国大革命新中心的样子。

兄弟俩拉着炭车,从北门进了城。

到底是城里,尽管是灾年,依然甚是热闹。卖春联的、卖烟花爆竹的、卖烧纸的,一溜排了过去。卖油条的、卖豆腐脑的等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夹杂鸡犬之声。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时能看到几个蓬头垢面的告花子(土话,在当地“花”读“发”音,相当于叫花子,即乞丐)。

陈哥径直拉着炭车往城东而去。

第一次进城的五哥大开眼界,忍不住左顾右盼。突然,五哥看到远处一幢奇怪的房子,屋顶尖尖的高出一般的房子,特别奇怪的是房顶上竖着一长一短两根格子(土话,指椽子)搭成的架子,横短竖长,十分地惹人注目。

五哥赶紧喊陈哥看,陈哥却头也不抬,答道:“那是教堂,洋人的庙。”

经过了两家洋布店之后,两人都留意到路边的几家粮店,一家店里的伙计在门口扫地,一家伙计正在卸门板,还有一家没开门。

又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卖柴火的地方。这里相对僻静多了,已经有七八份卖柴火的,松毛(即松针,大别山区农民烧饭常用的燃料)、劈柴都有,其中一老头正坐在劈柴上“噗哒噗哒”地抽着小烟儿(农民自制的烟丝,用旱烟袋抽)。卖炭的只有陈哥独一份。

陈哥便不急不忙地将架子车靠着一颗光秃秃的老槐树下。五哥赶紧从车上取下小板凳垫在架子车屁股下,架子车就算停好了。

陈哥从车上搬下来一篓炭放在车前,买卖的架势就算有了。然后从棉袄里掏出两只烧熟的大红芋,一只递给五哥,一只留给自己,算是兄弟俩的早饭。这红芋显然是昨晚做饭时就埋在灶膛里的火灰之中的,早上出门前,陈哥才从灶火炉里扒出来的。

早已饿坏了的五哥赶紧三下五除二地剥掉红芋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红芋虽然在陈哥的破棉袄里焐了很久,但终究还是凉的,五哥很快就被噎住了。

两丈开外,站在屋檐下的一个小姑娘,看到这一幕,莞尔一笑,回身进屋,捧出一碗水出来,走到五哥面前,将碗递向五哥,轻轻说了声:“给!”

五哥正噎得翻白眼,仔细一看,眼前这个姑娘,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瓜子脸,双眼皮,右眉上有颗淡淡的痣。上身穿着一件偏襟红花袄,下身穿着一条洋布面的黑棉裤,梳着一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双手捧着水碗--还冒着热气,笑吟吟地看着他。

寒冬腊月里,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山路,啃着冷红芋充饥的五哥,感觉就像冬天晚上睡觉被窝里有个烤火炉子(大别山区农民常用的一种取暖工具,用竹篾编的,里面有一个瓦盆,瓦盆里盛着做饭时未烧尽的柴火余灰,条件好一点的用木炭)一样暖和、舒服,连忙伸手接过水碗,转手递给陈哥:“陈哥,你先喝点。”陈哥不容置疑地摆摆手说:“你先喝吧!”

五哥正待要喝,只听得对面不远处有人吆喝一声:“卖炭的,过来,把你这车炭都拉到曾老爷家去!”

五哥抬头一看,是一个黑衣黑裤的保丁,肩背一杆长枪,站在十步开外冲他们招手。

陈哥答应一声,便把取下的一篓炭重新搬到架子车上。五哥赶紧一仰脖喝下半碗水,然后把碗递给正准备系绳子的陈哥。陈哥这回没推辞,一口气干了,然后把空碗又递回五哥。

五哥转过身,把碗还给了那姑娘,冲小姑娘一拱手,表示感谢。这时陈哥已经拉动了架子车,五哥赶紧小跑跟上,扶着架子车。

七拐八拐,架子车跟着保丁来到一家高大的门楼前。保丁让陈哥把架子车靠墙根儿停好,门口等着,然后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保丁领着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出来,让陈哥卸下一篓炭。

账房先生从炭篓中间一连抽出四五根炭,看了看炭的底部,用手指弹了弹木炭,又看看被抽空的炭篓中间的底部,说了声“这炭排场(土话,形容物品质地优良,也用来形容女人长得漂亮)!”也不还价,点点头示意都要了,招呼陈哥全部搬进去。

陈哥麻利地从架子车上取下扁担和绳子,一担一担的挑了进去,五哥则忙着往下卸货。

剩下的最后一篓炭,五哥跟陈哥抬着进了曾府。

穿过一道回廊,西花厅里传来唱戏的声音,那名保丁就站在西花厅门口。陈哥在前,五哥在后,把炭抬进了西花厅。

曾老爷家的西花厅,十分宽敞,足有三四间屋那么大。里面坐着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围着一盆炭火,正在看影子戏(土话,即皮影戏)。

爱好听说书的五哥听出来了,影子戏演的好像是官渡之战。

西花厅的后墙根儿下一溜儿摆了好几篓炭。兄弟俩将炭篓摆放好后,陈哥在前轻手轻脚出去了。

在农村,影子戏通常都是在稻场(土话,打稻谷的地方)等露天的地方。五哥从未见过唱影子戏在室内唱的,忍不住驻足观望了一下,在门口保丁的招手示意下,才恋恋不舍的出了西花厅。

出了西花厅,保丁领着兄弟俩去账房先生哪儿领钱。五哥啧啧赞叹:“到底是大户人家,大家人口啊!”

保丁撇撇嘴,低声说道:“那些都是曾老爷的朋友,两大家人,从黄安逃乱来的。”

“黄安怎么啦?”五哥忍不住问道。黄安是紧挨着新集的湖北省的一个县城。

“闹农会呢!”

五哥没听明白,却也不好多问。兄弟俩领了钱,谢过账房先生,就拉着空车往米店方向去。

刚到东大街十字路口,南边来了三个当兵的,扛着枪,帽子歪戴着,大冬天的半敞着怀,好像刚从战场上跑下来似的。为首的一个当街就拦着了陈哥,喝道:“搞么事的(土话,么事意为什么)?”

陈哥老实答道:“卖炭的。”

那为首的看看空空如也的架子车,走上前抬起一只脚蹬着车轱辘,眯着一只眼,问陈哥:“都卖完了?”

“嗯呐。”陈哥答道。

“钱呢?”

陈哥没敢再应声。

一听这话五哥也感觉来者不善,莫非这帮当兵的要抢钱?往左右一看,没错啊,这是新集城最热闹的大街呀,人来人往,难道这些当兵的一点王法都没有?

那为首的见陈哥不吭气,骂道:“老子在前方打仗,脑袋都拴在裤腰带上,你们该不该孝敬点?”

陈哥还是没吭气。

另一个瘦子吆喝到:“有点眼色没?麻利点!”

陈哥忙讨饶道:“老总,我们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一年干到头,就指着换点粮食好过年呢,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穷家细户的!”

那瘦子尖声细气地说:“大哥,你跟他废什么屌话?”上前伸手去抓陈哥的衣领,叫道,“把钱拿来!”

五哥见势不好,赶忙挤到两人中间,伸出手去分开瘦子伸出的胳膊,口中骂道:“你们是土匪呀?光天化日要抢钱!”

瘦子本来是要抓陈哥的衣领,被五哥挤过去生生分开,见五哥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不禁恼羞成怒,五指攥紧为拳,对着五哥面门作势要打,口中骂骂咧咧道:“老子就是土匪怎么啦,老子就抢你怎么啦?”

五哥一抬手,抓住了瘦子打过来的手腕,瘦子动弹不得,大惊:“哎哟哟,你个小兔崽子的活腻了,劲儿还挺邪乎的!”

那为首的当兵的依然脚蹬在架子车轱辘上,眯缝着眼,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仿若不见,只死死地盯着陈哥。

另一个壮实的抬起手中的长枪,将黑洞洞的枪口顶着五哥的太阳穴,厉声喝道:“我看你是想找死!”

五哥当然晓得枪的厉害,不得不松开抓住瘦子手腕的手,不再动弹,悻悻地看着他们。

边上看热闹的一看动枪了,胆小怕事的就赶紧走了,胆大的好事者也后退几步,远远的观望。一长袍老者愤愤不平骂道:“娘卖逼的,大旱之年,政府不赈灾,天天忙打仗。这帮畜生还来抢老百姓,这不是逼老百姓造反么!”

五哥握紧了拳头,抬眼看着陈哥,只要陈哥一动手,五哥就准备和这几个匪兵拼了。

五哥第一次碰到如此紧张的场面,小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内心充满愤怒、恐惧,夹杂着不甘,还有些许悲哀:陈哥一家人还有自己小半年起早贪黑换来的血汗钱,要被这群土匪兵抢去的话,那这个年就没法过了!

陈哥依然倔强的挺立着,手扶着车把。

领头的匪兵骂道:“你们两个,要钱还是要命?自己挑,别他妈的磨磨叽叽!”

这道简单的选择题,对陈哥五哥他们来说,却是艰难的决择!二对三,人家手里还有枪,明摆着打不过。可是钱给他们抢去了,基本上也等于要了一家老小的命,年过不好不说,年后大半年的日子,怎么捱过去呢?

五哥骨碌着眼珠,朝四周扫了一眼。他期待出现奇迹,或者说还有一丝幻想,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往的闹市当中,有警察、保丁或者哪怕是路人能出面帮忙制止这群无法无天的丘八。

陈哥也向围观的人群投去求助的目光。

但没有人上前制止,只有站在远处的声援:“这帮畜生,好像是吴大帅的兵。”

他们口中说的吴大帅,是指吴佩孚。

“娘卖逼的,这那是当兵的,分明就是土匪嘛!”

“土匪都不如!土匪那都是趁着黑灯瞎火的来抢,哪有像他们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抢的?”

“妈那个巴子的,曾仲颜呢?平时欺压老百姓算一个,整天牛逼哄哄的!兵痞一来,就躲他娘的裤裆里了!”

被人骂的曾仲颜是新集民团团总。

也不晓得那瘦子是被五哥刚才的反抗给激怒了,还是被远处围观看热闹的人骂得恼羞成怒,举起步枪,使劲照陈哥后背就是一枪托。

陈哥被砸得向前一个趔趄,松开了架子车的车把。

陈哥怨愤地回过头,对着他的却是瘦子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那壮实的匪兵将枪口顶着五哥的太阳穴,拉起了枪栓,对着陈哥吼道:“再不掏钱,老子先崩了他!”

陈哥别无选择,绝望地伸手从怀里缓缓掏出用手帕包着的一小包银元。

那瘦子将平端着的枪收了,背在左肩上,一把从陈哥手里扯过银元包,顺手就丢给那为首的匪兵。

“大哥,你数数!”

那领头的匪兵并不点数,只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从中抠出一个银元,用拇指和中指捏住银元的中间,拿到嘴边吹了口气,然后放在耳边听了听,狞笑着说:“还算识相嘛,早拿出来不就完了嘛!”然后招呼那两匪兵道:“收了收了,喝酒去!”

远处围观的人群中便有人愤愤不平地骂道:“这世道,穷人没活路了!”

“只有革命一条路!等着吧,叫南方的革命军来收拾他们!”

“嗯呐,听说国民革命军北伐部队已经打到武汉了。”

“老早就打到武汉了,眼瞧着就要打进河南了!”

“那你说北伐军要进河南的话,是不是要从我们这儿过?”

“还不一定呢,听说吴大帅要和张大帅一起打武汉呢!”他们说的张大帅,就是张作霖。

“嗯,这几个王八羔子说不定就是从武汉前线跑回的。”

围观议论的人群中有两个年岁相仿、个头也差不多的年轻人。个头稍高一点的,穿着棉布大氅,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子弟,眉头皱着,怒眼圆睁,盯着眼前的一幕。另一个穿着黑色棉袄蓝棉裤,双手拢在袖子里,也是愤愤不平。

那领头的匪兵朝银元吹气时,穿大氅的青年侧身对同伴耳语了一番。那黑棉袄青年听完瞪大眼睛看着对方,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穿大氅的年轻人再次耳语一番,然后推了黑衣青年一把,黑衣青年才转身离去。

五哥发疯般地扑上去要抢回银元包,却被那为首的匪兵一脚踹向胸口。好在五哥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那匪兵的脚。那为首的匪兵差点站立不住。

那瘦子赶紧举枪对准五哥,拉起了枪栓,目露凶光:“大哥,这小子有股邪劲,干脆崩了他,以免后患!”

五哥只好松开手。

“算了,你跟个毛孩子较个么裸(土话,意为什么)劲儿!”那领头的匪兵不慌不忙地将银元包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大过年的,要他命搞么裸!”说完,率先扬长而去。

一胖一瘦两个匪兵也扛起枪,跟在后面。

五哥还要追赶,却被陈哥一把拉住。陈哥朝着匪兵们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骂道:“伤天害理的王八羔子,早晚不得好死!”

“操你妈逼,狗日的!”五哥也跳脚狠狠骂了起来,仿佛骂两句能解恨。

陈哥骂完之后,沮丧地一屁股坐在架子车上。几个热心的看客这才围了上来,纷纷劝解安慰:“好汉不吃眼前亏!就当是舍财挡了灾星!”

穿着大氅的年轻人也跟着离去,远远的跟在三个匪兵身后。他叫刘向东,新集人,是五哥的同门师兄,平素好打抱不平,人称“新集五虎”之一。穿黑棉袄的是他的表弟阮晓仁,浒湾集人。

说起这位师兄,就不能不提他们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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