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我叫陈沫,是我国北方S市的一名国企职员。现在我正驱车赶往本市北部的一处棚户区,协助我的一位警察朋友侦破一起刚刚发生的室内杀人案。我的这位警察朋友名叫窦德助。他的名字因为读起来特别像斗地主,而他本人平时也十分痴迷于斗地主游戏,所以他身边的朋友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地主”。不过于我而言,相较于这个绰号,我更喜欢叫他“大柱子”。

约40分钟的车程后,我来到了这片渐渐被遗忘的棚户区。记忆中这片区域在我小的时候曾经历过繁华,是我市最早的住宅楼,虽层数不高,座数亦寥寥无几,却已是当时的地标性建筑。后来因为市中心的迁移,政府便不再对这一带投入过多建设。

棚户区很杂乱,顺着聚集的人群,我很快找到了案发地点。从我的视角看,案发地应是我眼前的这座4层住宅楼。这样的楼房在棚户区内只有三座。闯过熙攘的围观群众,我来到了警戒线的边缘。

“哥,你来啦!地主在楼上等你呢。”说话的是大柱子派出所的一位协警,小李。之前一起侦办过案子,他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们上去吧。”

我随小李一起上楼时,感觉这楼道特像恐怖电影里的场景,冷清破败的没有半点人气。想到这,突然一股阴风窜入,吓得我脊背发凉。

到三楼时,见左侧的那户人家门上还贴着新年的春联,我倍感欣慰,总算有阳气了,还多个调查的渠道。

“这家有住户?”我指了指那户人家。

“是啊,不过同事去敲门,没有人应门,像是没人在家。”

“这样。不知道案发时在不在。”我小声的嘀咕。

“这楼里还有别的人家么?”

“没有了。这楼可有年头了,这种老楼一共就四层。被害人住在顶楼,除了被害人和眼前的这户,其他的人家都搬走了。听附近的居民说,政府要在这一带盖体育场,这片小区马上就要拆迁。仅剩的几户人家也要住到头喽。”

我俩来到四楼的案发现场。我先在门外简单的打量一番。这栋楼每个单元有左右两家住户。每户都是两室一厅的经典格局。

“你可算来了。”大柱子刚一见我就走到我身边激动的说。

我没回应,指了指屋内一位正在嚎啕大哭的小女孩。大柱子心领神会。“这位是死者的女儿。听闻父亲的死讯后刚刚从学校赶了回来。现在情绪很激动。”

我微微点了点头,径直走向死者的跟前。死者平躺在床跟前的地板上,后背被刀贯入,流了一大滩血。

“死者是因为背部被一把长20cm的水果刀插入,失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大概是下午两点,也就是两个小时之前。”

大柱子把目前的情况跟我交代清楚。过程中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音。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怕这些话刺激到死者的女儿。他那粗犷的外表下其实是颗细腻的心。

“小区有监控么?”

“早就派人去查了。回来的人说监控倒是不少,可都是摆设不中用了。年头太多,没几个好使的。”

大柱子说这话时语气愤愤。想来也是,我的这位朋友破案基本靠监控。如今这唯一的法宝都没有了,他能不生气么。想到这我不禁微微一笑。

“好大的酒气。”

“你这鼻炎患者都闻到了?”大柱子高声喝道,之后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收敛声音,继续压低嗓音说:“死者是这一带出了名的酒蒙子。小区里的人都说,就没人见过他清醒的时候是什么样。”

“平时是谁照顾他的?”

“这家就他和他姑娘俩人,你说是谁。”

看着眼前这位十五六岁的姑娘,俨然已哭成个泪人,我心中暗道,真是可怜的孩子。

通过一个小时的了解问讯,我从侦查组、法医和附近居民处搜集了情报。将这些情报反复梳理后,对本案的情况形成了基本雏形。受害人名叫李桥,40岁,无业游民,有长期酗酒的习惯,正因这样,他整天瘫睡在家,足不出户。李桥有两个孩子,除了刚刚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外,还有一个儿子在外读大学。有意思的是,据我方才攀谈到的张大妈所说,这两个孩子都非李桥亲生,是他领养的。对于此番言论,小区的其他人不置可否,也不知是真是假。从法医的陈述中得知,李桥的死亡是因为水果刀插入背部失血过多所致。鉴证科通过对现场的勘查,认定李桥是死于自己的卧室。卧室与入户门之间有一段距离,他们已经对这段距离的地面、卧室内及门把手分别进行了脚印与指纹采集。一切常规的侦查程序都在有序进行。相信不出意外,待明日的勘查结果出来后,案子就能有侦破方向。

“大柱子,你们这调查的好好的,破案应该没问题。找我来干什么?”

“哎呀,沫子,你是不知道,本来这就是一件普通的案子。偏偏赶上这一带要拆迁,而这位受害人还是远近闻名的钉子户。现在摊上这事,附近的居民人心惶惶,有人传这是在搞暴力拆迁。听说还有记者要来,总之影响很不好。局长下令了,三天内破案。你说这鉴定结果明天才能出来,就给我留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中间要是有半点差池,这时间哪够啊?我说兄弟,这回你可得帮我。”窦德助说着还使劲拍了拍我的肩膀套着近乎。

听着他啰嗦了一大堆。总之就是时间很紧迫,破案需立刻。“好吧。今晚咱俩就不要走了,在这附近住下。”

“好好好。小李快给你陈哥在跟前找个宾馆,要最舒适的,钱我来出。”

小李是局里新来的协警,听到窦警官的命令如同听到圣旨一般,恨不得撒腿就跑。见状我立刻喝止道:“等会儿!我说大柱子,你是不是和我装糊涂呢?我说的是咱俩,不是我一个人。”

窦德助听到这话朝我嘿嘿一笑。“你嫂子不是快生了么,我也想陪你啊,兄弟。你看……你忍心么?”

“少来这套,才五个月就快生了?”

“咦?你咋知道?”

“嫂子一天一条朋友圈,你家孩子的生命轨迹我可了如指掌。我说大柱子你还想不想破案了?”

见我在人前直呼他绰号,窦德助面子立刻挂不住,五官都气得聚在一起,一只大手恶狠狠地捂住我的嘴。把头凑向我耳边小声呵斥道:“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转而又大声嘿嘿笑道:“老弟,你要是怕夜晚一个人寂寞,哥陪你就是了。”

我并非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破案时间紧迫,案情尚未明朗,有一个身着警服的警官陪伴,许多事做起来都会事半功倍。

我俩来到楼下的时候,围观群众已不如来时那么多了,仅有几个执着的不舍离去。人群中,一位身着深紫色半截袖的大妈,一见窦德助,箭步就向我俩冲来。

“我说警官,小李的死到底和拆迁有没有关系?我们几个都在这等半天了。你倒给我们个交待啊?这要是真的,这里可危险的很。我们几个和老李一样,都还没签拆迁合同呢。你说这家还回不回?警官你可要保护好我们哟,您可是人民警察!”大妈言辞激烈,中气十足,一听身体就很健硕。

大柱子未等开口,先奉上笑脸。“放心吧,阿姨。您可是个明白人,这就是一件普通的凶杀案,怎么会和拆迁扯上关系?”

“拆迁的工作据说已经开展很久,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多没签好合同的?”我在一旁插话道。

“小伙子,这点儿事你还不懂么?”紫衣大妈讳莫如深的答道,说完还朝我略有深意的笑了笑。

我略作思考,明白了她的意思。“李桥也是因为这个?”

紫衣大妈噗嗤一笑打断我说:“那个醉鬼哪懂得这些?我听说啊,拆迁办的人没少来他家,你猜怎么着,连门都进不去。”

“这是为何?”

“小李整天喝的酩酊大醉的,连敲门声都听不到。任谁想进他家的门都难啊。”大妈边说还边放肆的笑着,觉得自己很幽默。

平常人想进都进不去,凶手却能进去,有点意思,我心中如是想到。我给大柱子使了个眼色,他默契的掩护我脱离包围圈。身边的住户依旧不依不饶,窦德助凭借多年从警的经验,一边安抚一边顺利抽身。

吃过晚饭回到宾馆时已是7点,天色暗了下来。我俩分别躺在房间内的单人床上,状态截然不同。我满脑子都是和案件有关的情报,反复在脑中排查,盯着天花板陷入沉思。他,却在……和媳妇视频,谈笑风生的好似案子和他没关系。伴着他并不优雅且肆无忌惮的笑声,我根本没法思考,一来气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倒是识趣,一见气氛不对即可辩解道:“这不是有你这个大侦探在,我才能这么放松么?打扰到你了?我这就出去。”说完丝毫没吝啬他那有感染力的笑容。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我叹了口气低声道:“真拿你没办法。”

窦德助出去后,小小的标准间内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这座宾馆位于城郊,屋内的装修很朴素,很像老式招待所。所谓天花板只是楼板上简单的刮了一层大白。房间内很静,没有任何电器的声音,让原本不能引人注意的老钟的滴答声显得格外明朗。我直勾勾的盯着屋顶,思绪没有停转,耳边不时飘来屋外窦德助的谈话声,那声音却愈发的飘渺。

随着周围的声音渐渐被我忽视,我眼前的白色棚顶发生了莫名的变化。此刻它好似影院内的巨大放映屏。画面正是今日我刚刚去过的案发现场。我望着眼前锁的牢牢的防盗门,满脑琢磨着,如何进入杀了正在卧室内熟睡的酒鬼胖子。在幻想的世界里,我已是凶手。

我先敲了几下门,屋内的鼾声清晰入耳。那个酒鬼明明就在里面,偏偏不给我开门。睡的真死!

我咒骂了一声,然后研究如何通过暴力的手段弄开这扇铁门。我四下环顾,想要找些有用的工具。马上我又放弃了这个荒谬的想法。这种老式的防盗门,虽然年头已经很久,质量却是没得说,结实的很。要想撬开它又不引人注意,别做梦了。

我站在门外,十分的苦恼。到底怎样才能搞定这扇铁门?如果有钥匙就好了。那就简单多了。对,就是钥匙。想到这,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一把钥匙恰好出现在我手中,我兴奋的插入锁孔,迫不及待的转动。咔的一声,门开了!那酒鬼睡的很沉,我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弄出什么声音把他吵醒。我泰然自若的走向卧室,用我事先准备好的刀子。不对,杀人用的刀出自这家的厨房。想到这,我走向厨房去找一把能用上的刀子,刚刚走到客厅就发现茶几上正摆着一把水果刀。我戴上手套拿起这把水果刀,比划了一下,长度大概20cm,足够了。

我鼓起勇气,径直走向卧室,那个酒鬼还在死睡,背部冲着我。我嘴角一侧微微上扬,冲着心脏的所在,猛地用力一扎,冰冷的刀刃狠狠的刺入那人的后背。瞬间大量鲜红的血液将那人的背心渗成一个越来越大的圆形。

李桥被刺后,身体猛然一动,重重的从床上跌落摔在地上。嘴里大声的发出呜咽声。见到这场景,我更蔑视他了。让你酒不离身。生死关头求救都做不到。

我不能在这多做停留。见那酒鬼的气息愈来愈弱,我转身几个箭步离开屋子,顺手带上铁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我。临走的时候,我朝小区的监控器轻蔑一笑,我早就调查好了,你根本捕捉不到我。人杀完了,我眼前的画面逐渐消失,重新变回了普通的白棚。

刚刚我在脑海里构思了一种杀人手段。可如若真是这种情况,钥匙又是从哪来的?也许可以以这作为突破口调查。我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两步并作一步冲出门外,一把抓住依旧在煲电话粥的窦德助,火急火燎的拖着他往宾馆门外走。

“你慢点!干啥去这么着急?”

“取证!”我简单抛下这么一句。

窦德助忙不迭的一边撂了电话,一边倒腾着小碎步跟上我。他跑起来时,微凸的小肚上下游荡的样子蛮逗趣的。